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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山海序

番外一:佛不渡我(1)

九州山海序 朝南花 9859 2019-09-12 16:05:00

  佛不渡我(番外一)

  瑤草十歲那年,她的父王還沒有成為南天帝,,依舊是南天庭的太子殿下,故而也沒有如同今后那般,,日夜埋頭于那些枯燥的國務(wù)之中,,偶爾有時間,便會帶著妻子和女兒四處游玩,。

  三月初三的那個夜晚,,他將早晨收到的那封信函拿了出來,放在桌上,,與妻子商量著該如何是好,。

  瑤草聽著二人的談話,吧唧吧唧嘴巴,,軟糯糯的問著:“父王,,人間的和尚怎么會認(rèn)識你呢?”

  此時的太子殿下軒轅炎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身子靠著自己大腿,,嘴里還不停的吃著東西,,心中被女兒的可愛模樣萌的軟軟的,一把將她抱在腿上,,坐好,。

  “瑤兒,你怎么還沒睡覺,?柔兒那丫頭呢,,怎么還讓你吃東西了?!?p>  母親鳳伶鴛故作嚴(yán)肅的看著瑤草,,此時已是深夜,小瑤草應(yīng)該早已躺在床上,,聽柔兒講故事了,。

  瑤草害怕的往父親懷里躲了躲,低聲說道:“柔兒姐姐今日要說個新故事,,便去拿話本子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吃的,也是我下午藏起來的…”

  鳳伶鴛有些頭疼,,伸手想將女兒抱過來,,帶回房間去。

  瑤草見狀連忙抱緊父親,,死死抓住不放手,,驚恐大喊:“父親救我,父親救我,?!?p>  軒轅炎本就心疼小女兒,見她如此,,便說道:“今夜左右無事,,讓她玩兒一會兒吧?!?p>  鳳伶鴛撇了自家丈夫一眼,,又看著瑤草,“你倒是找了個好靠山,?!?p>  瑤草咧著嘴巴笑的無比開心。

  軒轅炎把瑤草在膝頭擺的端正,,說:“年少貪玩,,便裝作人類去人間游歷,就在那時認(rèn)識的,?!?p>  瑤草終于吃完了零嘴,,舔了舔手指:“那他是如何將信送來的?他知道父親你的身份嗎,?”

  軒轅炎搖頭,,“當(dāng)時在人間游歷的時間久,便買了座宅子,,也曾邀他去家中下棋,,他便將信送往了那處?!?p>  鳳伶鴛有些擔(dān)憂,,輕輕說道:“那這次我們可要去?如今不比那時,,局勢不穩(wěn),,隨時可能有危險(xiǎn),他若是看出來…”

  軒轅炎也想到了此處,,微微嘆了口氣,,伸手為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他此番當(dāng)了寶云寺主持,,該是件大事,就連他那性子,,都能給我送信函來,想必是很想讓我去了,?!?p>  鳳伶鴛與他多年夫妻,兩人心思盡然相通,,此時也明白了他的決心,,也知道送信來的那位,是丈夫青年時最要好的朋友,,便也沒有再說什么,。

  瑤草年幼,還不明白父母二人在憂慮什么,,只是聽見要去人間,,連僅有的一點(diǎn)兒睡意都沒有了,激動地看著父親:“去人間嗎,!我從來沒去過呢,,聽說到處都是好玩兒的?!?p>  軒轅炎失笑,,摸了摸她的頭:“我們這次可不是去玩兒的,,寶云寺乃人間三大寺之一,豈容你胡鬧,?”

  瑤草狡猾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嘴里說道:“是女兒不懂事,女兒去了之后一定安靜本分,,絕不讓父親擔(dān)心,。”

  心里卻想著,,等我到了可要好好的玩兒,,安靜,那怎么可能,。

  次日清晨,,三人便來到了寶云寺外。

  近侍上前一步,,站在軒轅炎身后,,低聲說道:“太子殿下,您此番出行只帶了十人保護(hù),,是否不妥,?您身份…”

  軒轅炎皺眉打斷他:“不必再談,左不過兩三日時間罷了,,你們隱藏好身份,,在寺外等候?!?p>  近侍低頭,,應(yīng)了聲是。

  瑤草被母親牽在手里,,抬頭看著遠(yuǎn)處那座高大的寺廟,。

  寶云寺佇立在山煙彌漫的山頂上,寺外無數(shù)蒼綠的參天古木,,將進(jìn)寺的路重重掩蓋,,平添幾分肅然寧靜之氣。氣魄恢宏的廟宇蓋得莊嚴(yán)肅穆,,深紅色的院墻,,青灰色的殿脊,上翹的屋檐一直延展,,像要飛出天際的鳥兒,。

  “咚——”

  一聲悠遠(yuǎn)的鐘聲從寺內(nèi)傳來,在山林之間回蕩良久,。

  寺門應(yīng)聲而開,,只見一位身穿赤色袈裟的人,,手持法杖,臉上帶著溫和而慈祥的微笑,,眼里有著若又若無的煙氣,,好似隨時都能幻化而去。

  軒轅炎整理衣冠,,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惠遠(yuǎn)大師安好?!?p>  惠遠(yuǎn)淡然一笑,,右手持禮,回道:“阿彌陀佛,,施主此番遠(yuǎn)道而來,,實(shí)為惠遠(yuǎn)之幸,,?!?p>  軒轅炎看向身旁的妻女,向惠遠(yuǎn)介紹著:“這二位乃是我妻子與愛女,,此番一同前來恭賀主持,。”

  惠遠(yuǎn)與鳳伶鴛見禮之后,,微笑著看著瑤草,,眼中滿是慈愛之色。

  “圓空,,你將這幾位施主的行囊搬去住殿后,,再去受罰?!?p>  瑤草這才看見惠遠(yuǎn)身后還有幾人。

  有年長些,,看上去二三十歲的,,也有年幼,十來歲的小沙彌,,都身著深灰色僧衣,,恭敬的站在主持身后。

  其中一個十來歲的小沙彌,,聽見惠遠(yuǎn)的話后,,向前一步回道:“好的,師傅,?!?p>  說完后,,他便抬起頭來,看向他們,。

  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清澈而明亮,空靈而干爽,,好似人間的污濁到了他眼里都會化作最純潔的水,,不染塵埃。

  皮膚稚嫩而白皙,,看上去像一個瓷娃娃,,稍微一碰便能碎掉一般。

  瑤草屏住呼吸,,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圓空上前提過他們的行囊,有些艱難的扛在了肩上,,他的個頭不高,,提起來有些費(fèi)力,后面大一些的和尚心下不忍,,看向惠遠(yuǎn),。

  “主持…圓空他年幼…”

  惠遠(yuǎn)神色不變,輕輕搖頭,。

  “這也算對他的懲罰,。”

  大和尚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圓空,,一個人扛著那沉重的包袱往后走。

  瑤草還沉浸在那雙眸子帶給她的驚艷中,,此時見圓空要走,,便想去追去。

  鳳伶鴛拉住著她的手,,眼里有著嚴(yán)厲的光芒,。

  你答應(yīng)過父王的,不許搗亂,。

  瑤草只好失望的垂下腦袋,,乖乖的被母親牽進(jìn)了寺內(nèi)。

  寺內(nèi)綠樹環(huán)抱,,花草簇?fù)?,兩三顆碩大的菩提樹點(diǎn)綴其中,悠揚(yáng)的鐘聲回蕩在寺內(nèi),依稀飄來的香燭氣息,,令人心情平靜,。

  一入殿內(nèi),便能聽見僧人們打坐念禪的聲音,,慧遠(yuǎn)大師與軒轅炎對坐,,鳳伶鴛便和瑤草坐在他們旁邊的兩個位置。

  慧遠(yuǎn)雙手合十:“十?dāng)?shù)年未見,,軒轅施主竟是絲毫未變,,同我當(dāng)年與你相遇時,一模一樣,?!?p>  軒轅炎淺笑,卻并不解釋,,只說:“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此時的我,,與那時的我,都是我,,并無差別,。”

  惠遠(yuǎn)微笑著,,輕輕點(diǎn)頭:“施主解佛深切,,惠遠(yuǎn)受教了?!?p>  軒轅炎雙手合十:“大師言重了,。”

  瑤草坐在蒲團(tuán)上,,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念經(jīng)聲,,小腦袋一下又一下的耷著,這簡直比讓她讀書還要折磨人,。

  鳳伶鴛見她有些困倦,,也知佛法對她有些困難,便悄聲對她說道:“你悄悄的,,自己去寺內(nèi)找個地方玩去,安分一些,,別闖出禍?zhǔn)聛?。?p>  瑤草本來已經(jīng)認(rèn)命,準(zhǔn)備在這兒坐上四五個時辰,,此時聽母親這樣說,,實(shí)在是開心的很,連忙端坐著,,回道:“謝母親,,女兒就在寺內(nèi)看看,不會讓你們?yōu)殡y的,?!?p>  鳳伶鴛知道自己女兒雖說頑皮,但在大事上還是懂事乖巧的,,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放她出去了。

  瑤草偷溜出殿外,,深吸了一口氣,,伸了伸懶腰:“唉,終于出來了,,父親和主持都在說些什么啊,,完全聽不懂?!?p>  她小聲的哼著歌,,在寺內(nèi)慢慢的走著。

  她也明白此處不可喧鬧,,不能給父親帶來麻煩,,所以她也沒麻煩別人,遇到僧人就暫且躲避,,一個人安靜的在寺內(nèi)尋著樂趣,。

  忽然,一個聲音從旁邊那間房間里傳來,,聲音有些熟悉,。

  “圓空,你別怪主持,,他也是為了你好,,若是不懲戒你,寺內(nèi)的和尚都不會服氣的,?!?p>  接著便是一道平靜的聲音傳來。

  “謝謝師兄…我明白的,,不會怪師傅,,而且此事我本就有錯….”

  瑤草悄悄的走進(jìn)房間,從門縫里看了進(jìn)去。

  好像是個用來坐禪的房間,,但卻不大,,地上擺著三五個蒲團(tuán),一尊稍小一些的佛像被恭敬的擺在房間中央,,案臺上燒著幾根香燭,。

  圓空便坐在最中間的那個蒲團(tuán)上,抬頭與人說著話,。

  瑤草定眼一看,,發(fā)現(xiàn)另一個人便是剛才向惠遠(yuǎn)求情那個大和尚,圓空背對著她,,看不見表情,。但大和尚臉上卻是無奈之色。

  “你啊…永遠(yuǎn)是這個性子,,什么事情都憋住,,不說。若是你將..”

  圓空打斷他:“師兄,,不必再說了…這都是我自己的決定,。”

  良久,,大和尚嘆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瑤草躲在柱子后面,,看著大和尚的背影遠(yuǎn)去,,皺眉思考著什么。

  殿內(nèi)許久沒有傳出聲音來,,不知怎么的,,瑤草對圓空很好奇,或許是因?yàn)槟请p眼睛,,或許是因?yàn)閯偛潘麄冋f的那件事,。

  所以她抬起右手,有些不熟練的捻了個訣,,將身形隱藏起來,,穿過了殿門,走到了圓空身后,。

  她靜靜的站在圓空身后,,見他低著頭望著地面,很久都沒有抬起來,。

  她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靜默的待在一起,,燭火幽幽的照在案臺上,如同這古寺一般沉默,。只是他坐著,她站著,。只是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也不明白他的一切。

  過了許久,,圓空才抬起頭來,,靜靜的凝視著佛祖,不知在想些什么,。

  瑤草顯出身形,,也抬頭看著佛祖,輕聲問道:

  “這世上真有佛祖嗎,?”

  圓空倏然轉(zhuǎn)頭,,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滿是驚恐,。

  瑤草得意的笑笑,,心想你沒被我嚇的尖叫,還算不錯…咦,,我為什么要說不錯,?

  “你…你…你….”

  圓空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了三個字,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瑤草微笑:“我是誰?”

  圓空繼續(xù)結(jié)巴:“你…你..”

  瑤草笑意更甚:“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圓空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

  瑤草看著她這樣子,,好想大聲的笑出來,,但她要矜持,要含蓄,,所以她繼續(xù)保持微笑,。

  圓空口中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靜了下來,,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早晨師傅接待的貴客。

  他眉頭一皺,,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小施主為何在此,?是迷路了嗎,?”

  瑤草見他這么快又變成了那副模樣,心下不喜,,輕輕哼了一聲,。

  “沒有,你們主持和我父親講的東西太深奧了,,聽不懂,,我就偷跑出來了?!?p>  圓空聞言松了一口氣,,笑道:“小施主覺得佛法難解,是自然的,,只是寺內(nèi)僧人眾多,,有些地方尚在修繕,恐怕單獨(dú)游玩又會危險(xiǎn),,不如…”

  瑤草見他想將自己送回去,,連忙搖頭,“不回去不回去,,我不亂跑了,,你別把我送回去好嗎?”

  圓空一愣,,呆呆的看著她,。

  瑤草本就生得可愛,平時就連軒轅炎都受不了她撒嬌,,圓空只是一個小沙彌,,受到的沖擊力更大。

  他微微紅了臉,,卻還是堅(jiān)持:“小施主年歲尚小,,還是應(yīng)當(dāng)回道大殿之內(nèi)?!?p>  瑤草大怒,,自己都使出撒嬌絕技了,此人竟然還不上鉤,,實(shí)在是有辱她的戰(zhàn)績,。

  “我年歲尚小,?你看起來也不過十幾歲,,怎么用這樣老氣橫秋的語氣說話?”

  圓空無奈的看著她:“出家人本應(yīng)如此,,雖說我只是一位小沙彌,,但我從小學(xué)習(xí)佛法,,語氣便顯得沉穩(wěn)些?!?p>  瑤草對他無奈,,但又怕他真把自己送回去,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哼,我看你就算想送我回去也沒有辦法,。我可是知道的,主持讓你在此受罰,,你若私自出去了,,便是違背主持的話了?!?p>  她也是根據(jù)之前聽到的話亂猜的,,也不知道到底對不對,但她不能露怯,,所以表現(xiàn)得有些狂傲,。

  圓空眨眨眼,也想到了此事,,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對啊…我是在這兒受罰的啊…”

  他的語氣有些低落,之后便沒有說話了,。

  瑤草一位他生氣了,,心里有些慌,自己明明只是想和他說說話,,這是搞砸了嗎…

  她有些慌亂的聲音傳來:“受罰而已嘛…沒事的,,我以前就經(jīng)常受罰…父親還會打我手掌心…可疼了…要是你無聊,大不了我在這兒陪你吧…”

  完了完了,,她到底在說什么啊…

  見她言辭越來越亂,,臉也變紅了,圓空笑了起來,,心情變得好了些,。

  “此事與施主無關(guān),是圓空一人的錯…但施主說的陪圓空一事,,倒真是有可能實(shí)現(xiàn)了,。”

  瑤草一歪頭:“???”

  “此時外面無人,,我也不能讓你一人回去,我不能出禪房,,便只能讓你待著這里…也算是施主陪我一同受罰了,。”

  瑤草見他言辭帶笑,,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圓空重新坐回了蒲團(tuán)上,閉上眼睛開始念禪,,瑤草見他不理自己了,,便無聊的坐在他旁邊那個位置上,動過去動過來,,有時還在蒲團(tuán)上打滾兒,。

  但圓空好像什么都聽不見的樣子,依舊面色平靜的念著,,連坐姿都未變絲毫,。

  瑤草趴在蒲團(tuán)上,自下而上的看著他,。

  他雙眼緊閉,,睫毛微微的顫動著,遮住了那雙耀眼奪目的雙眼,,皮膚在有些昏暗的殿內(nèi),,被燭光映出陰影來,毛孔清晰可見,,是那樣的稚嫩,。

  瑤草數(shù)著他的睫毛,一根,、兩根,、三根…咦,數(shù)到了幾根來著,?

  算了算了,,好無聊。

  她攤在蒲團(tuán)上,,望著房梁上的黑暗處,,眸子清澈見底,如珍珠一般明亮,。

  也不知道在里面坐了多久,,瑤草都已經(jīng)睡醒了幾次了,卻看到圓空還坐在蒲團(tuán)上,保持著那個姿勢,。

  她扁了扁嘴,,心里有些佩服。

  這時,,她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她環(huán)顧一周,發(fā)現(xiàn)案臺上有些好吃的,,便悄悄的爬了起來,,朝案臺摸了過去。

  就在她剛拿著一個酥餅,,準(zhǔn)備一口咬下去時,,就聽見圓空焦急的說道:“施主不可!”

  她把涌上嘴邊的口水咽了下來,,看了看餅,,又看了看他。

  “你終于理我啦,?”

  圓空緊張的看著她手里的酥餅,生怕她一口咬下去,,咬出個口子來,。

  “唉…施主,這酥餅是朝廷送來的,,寺里都有配度,,若是你將這個吃了,那這兒就缺了一個,,師兄們會責(zé)怪我的,。”

  瑤草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但也明白這個酥餅不能吃了,,剛準(zhǔn)備放下,卻忽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如果…你要我不吃的話,,倒也可以。不過..你得陪我說話,,不能坐在那里念經(jīng),,不然..不然我就把這兒的東西都吃了?!?p>  即使她是用這樣奶氣的聲音威脅著他,,沒有什么脅迫力,但圓空還是不敢大意,,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那好吧…施主若是想聽禪,,我便說與你聽吧,。”

  瑤草想把酥餅丟他一臉,。

  誰想聽他講禪了,??

  最后確實(shí)沒有講禪,,但瑤草也覺得好生痛苦,。

  她坐在案臺上,兩只小腿兒搭在空中甩啊甩,,朝坐著的圓空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這世上真有佛祖嗎?”

  圓空虔誠回答:“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見萬物皆是佛”

  她又問:“那如來又是怎么回事?”

  圓空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她執(zhí)著的再問:“你學(xué)了這么多佛法,,可有學(xué)到如何見如來,?”

  她以為終于可以把他問倒了。

  卻見圓空緩緩睜眼,,眼中滿是贊嘆:“凡所相者,,皆是虛妄。若所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瑤草也是滿眼贊嘆,,她真的被他打敗了,。

  這小和尚說的,她一句都聽不懂,。

  在瑤草鍥而不舍的問了幾百個問題之后,,圓空終于乏了,但他對佛虔誠,,又不得不一直回答著她的問題,。

  就在瑤草又問出下一個問題之后,他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瑤草大喜,,以為自己終于贏了。

  卻聽見他幽幽說道:

  “佛曰:我執(zhí),,是痛苦的根源,。”

  瑤草面色一僵,,是誰說的和尚清心平和的,,懟起人來明明一點(diǎn)兒都不嘴軟?

  后來寺中的和尚還是尋來了,,見到他之后,,又雙手合十默念了一句咒語,才終于寧靜下來,,將她帶了回去,。

  走出禪房時,她回頭一看,。

  只見到那幽暗的禪房里,,圓空坐在那老舊的蒲團(tuán)上,沉默的望著她,,那雙她喜歡的眸子里,,滿是溫柔之色。

  她心底一動,,轉(zhuǎn)過了頭去。

  等她回到大殿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殿內(nèi)念經(jīng)的和尚都已離開了,,鳳伶鴛溫柔的看著她,但是瑤草卻覺得冷風(fēng)嗖嗖的往她身上吹,。

  她知道這是母后生氣的表現(xiàn),,于是掐了一把自己,勉強(qiáng)擠出了幾滴眼淚,,小跑著奔向父親,。

  “父親父親,女兒走到了小和尚禪房,,一時之間被他的禪語打動,,不知不覺便聽了許久!”

  為了裝出一副受益頗深的樣子,,她的眼里滿是感嘆之色,。

  軒轅炎憋著笑,將她抱起:“喔?都聽了些什么,?說來聽聽,?”

  瑤草笑容一僵,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

  “如來,,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都是虛妄,?!?p>  鳳伶鴛氣得笑了出來,“行行行,,那照你這樣說,,那如來到底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如來就是虛妄,?”

  瑤草嚴(yán)肅的搖搖頭,示意她這樣是不對的,。

  “佛曰:我執(zhí),,是痛苦的根源?!?p>  總之最后瑤草被修理的很慘,,屁股被打得開了花,父親為了護(hù)著他,,差點(diǎn)也被母親打,。

  瑤草趴在床上,眼淚汪汪的看著母親,,承認(rèn)著錯誤,。

  “母親,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亂跑了,。”

  鳳伶鴛看著她可憐的樣子,,氣也生不起來了,,只是輕輕感嘆道:“你這個樣子…今后也不知誰才能治得了你?!?p>  瑤草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個把自己說的啞口無言的小和尚,心中微甜,,翹起了嘴角,。

  鳳伶鴛沒有看見她的表情,,自顧自的說著:“我看鹿家那小子就挺好…昆侖那處的風(fēng)水也好,嫁過去也不錯…”

  瑤草沒聽清楚她的話,,“母親,,你在說什么,昆侖怎么啦,?”

  鳳伶鴛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昆侖山是母親的娘家,那里的靈氣充沛,,動物也很多,,你以后想在那兒生活嗎?”

  瑤草以為母親是想住在昆侖山,,便點(diǎn)點(diǎn)頭,,“倒也是可以,不過父親不是不喜歡那狼崽子嗎,?”

  鳳伶鴛暴力的打了一下她的頭,,“那是你狼叔,沒大沒小,,跟你父親亂叫…”

  她臉紅了一下,,“而且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父親也是…”

  不過,,為什么說到了軒轅炎,?

  鳳伶鴛無奈的扶住了頭,之前說的什么來著,?

  “算了算了,,此時還需與你父親商量,夜深了,,你早些睡覺,。”

  瑤草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把身子縮進(jìn)了被子中。

  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母親,,“母親,,給我唱首歌吧?!?p>  鳳伶鴛一邊輕輕拍打著她,,一邊問道:“瑤兒想聽什么歌?”

  瑤草想了想,,“晚風(fēng)落,?!?p>  夜晚涼風(fēng)起,清冷的月光照在屋宇之上,,婢女在窗外持扇,,輕撲流熒,房內(nèi)傳來輕柔的歌聲,,低低小語,。

  “十三月,晚風(fēng)乍起,。

  清風(fēng)過山嶺,,蝶影雙飛杏

  水色映花一榮榮

  又盼,明月相送,?!薄?p>  寧靜而平和的夜晚過去了,,太陽剛露出個頭,,軒轅炎和鳳伶鴛便相攜去了大殿,今日是慧遠(yuǎn)大師第一日公開講禪,,故而寺內(nèi)能見到的和尚都不多了——大家都跑去殿內(nèi)聽禪了,。

  瑤草有了昨日的經(jīng)歷,對聽禪很是抗拒,,所以便留在了房內(nèi),。

  鳳伶鴛走時還刻意告訴了柔兒,一定要看好瑤草,,切勿讓她一人在外游玩,。

  “唉….”

  當(dāng)瑤草發(fā)出第一百零八聲嘆息的時候,柔兒終于忍不住開口:“小姐,,您今日不是沒有去聽禪了嗎,?怎么還嘆氣呢?”

  瑤草失落的趴在桌上,,“可是這樣也太無聊了啊…”

  柔兒失笑:“雖說不能走遠(yuǎn)了,,但這附近還是能夠去的,小姐想去嗎,?”

  “這里離那里太遠(yuǎn)了…完全不行啊…”

  柔兒疑惑:“小姐想去哪兒,?”

  瑤草搖搖頭,沒有答話,,心中感覺有塊石頭壓著,,讓她透不過氣來。

  沉默良久,,她才說道:“罷了,,就在附近逛逛吧,,也比待在屋子里好?!?p>  順著石板路往上走,,四周都是蒼翠的古樹,露珠掛在枝頭,,還未掉下,,彎彎曲曲的小徑幽草暗生,大殿的墻壁隱在遠(yuǎn)處的樹林之后,,四周只能聽見一些鳥兒的鳴叫,。

  柔兒跟在瑤草身后幾步的距離,朦朧的晨煙還未散盡,,空氣中盡是清新的味道,。

  忽然,遠(yuǎn)處傳來了一個聲音,。

  “咚——”

  間歇不斷,,像是什么東西在規(guī)律的敲擊樹干一樣,瑤草順著聲音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樹林間隱藏的一座木屋,,看起來不大,簡樸而自然,,敲擊聲便是從里面?zhèn)鱽淼摹?p>  瑤草將身子一轉(zhuǎn),,抬腳往那邊走去。

  柔兒立馬說道:“小姐不可,!若是里頭有什么壞人,,誤傷了小姐就不好了?!?p>  瑤草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柔兒,認(rèn)真的說道:“我會法術(shù),?!?p>  柔兒無奈:“小姐知道的,現(xiàn)下我們扮做凡人,,是不會法術(shù)的,。”

  瑤草用那雙透亮的眼睛看著她:“我還有很多法器,,父親給的,,母親給的,,老師給的…”

  柔兒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

  瑤草咧嘴:“我還有毒,母親配的,?!?p>  柔兒長嘆一口氣,牽過她的手:

  “走吧,,小姐”

  行至竹屋前,,瑤草卻忽然停下了。

  柔兒疑惑的看著她,,卻聽見她說:“柔兒姐姐,,你在此處等我吧”

  “夫人說了,必須要時刻守在小姐身邊,,不可離你半步,。”

  瑤草卻是不語,,靜靜的看著她,。

  她雖年齡小,但做事章法不免帶有母親的痕跡,,該嚴(yán)肅的時候嚴(yán)肅,,她從小便學(xué)禮儀姿態(tài),當(dāng)她靜下來,,凝視一個人的時候,,倒還真讓人感覺畏懼。

  柔兒有些緊張的看著她,,一時之間不知該怎么辦,。

  瑤草甜甜一笑,“姐姐不必?fù)?dān)憂,,若我長久都沒出來,,你再來尋我也不遲?!?p>  說完她便一個人走進(jìn)了竹屋,。

  進(jìn)到里面,那聲音便更大了,,近處聽,,倒不像是敲擊,更像砍東西一樣,。

  瑤草加快了腳步,,心里有些急切。

  房屋后面是一塊很大的空地,,整齊的堆放著許多木柴,,只見一個熟系的背影手持斧頭,,一下又一下的砍著木柴,他的額頭上有些微汗,,臉也紅紅的,,微微的喘著氣。

  她臉上揚(yáng)起了一抹笑意,,走近了去,。

  “小和尚,你今日為何沒去聽禪,?”

  聽見她的聲音,,圓空停下手中的動作,側(cè)過頭來,。

  見到是她后,,也有些高興。

  “施主為何在此,?”

  瑤草仰起頭,,不滿的說道:“是我先問你的?!?p>  圓空柔和一笑,,“正如施主所見,我在此處砍柴,,自然便去不了了,。”

  瑤草失神的看著他,,明明他應(yīng)該失望,,該傷心,但是為何他的臉上還會浮現(xiàn)出笑容呢,?

  “我叫瑤草,,你別喚我施主了,聽起來怪顯老的,?!?p>  圓空一愣,似乎沒想到她給出個這樣的解釋,,半晌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瑤…草,?”

  瑤草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深吸了一口山林間的氣息,,問:

  “你喚惠遠(yuǎn)大師…師傅,?”

  圓空放下手中斧頭,擦了擦眼角的汗。

  “是的,?!?p>  “那你是慧遠(yuǎn)大師的弟子咯?我聽其他和尚都喚的他主持,。”

  圓空點(diǎn)點(diǎn)頭,,“我是師傅從小在山上撿到的,,師傅仁愛寬容,收了我做弟子…但寺內(nèi)比我精通佛法的師兄也有許多,,所以我還挺幸運(yùn)的,。”

  沒想到竟是這么回事,。

  圓空揉了揉酸軟的手臂,,抬起眼睛,朝山林某處看了過去,。

  瑤草順著他的眼睛朝那邊看——是慧遠(yuǎn)大師講禪的大殿,。

  她問道:“你想去聽嗎?”

  圓空收回目光,,靜靜的看著地面,,“自然是想的…師傅第一次講禪,身為弟子…卻不能在旁侍奉,,實(shí)為不孝,。”

  瑤草看著他失落的樣子,,好像看見自己吃不到東西的時候,,一樣可憐。

  來不及思考就說道:“那我?guī)闳グ伞?p>  圓空抬起眼睛看向她,,緩緩搖了搖頭:“我本就是在此受罰,,不得出去半步,地上那些木柴,,也得在今天之內(nèi)砍完,。”

  他說完便又活動了一會兒肩膀,,重新拿起了斧頭,,笑著說道:“謝謝你陪我說話,我也休息夠了,,若是再不繼續(xù),,今日便吃不上晚膳了。”

  他從地上立起一根木柴,,高舉起斧頭,,一下又一下的揮動了起來。

  “咚—咚—”

  熟悉的砍柴聲響起,,他專注的盯著眼前的東西,,目光執(zhí)著而堅(jiān)定。

  瑤草見他真的不理會自己了,,小孩子脾性便又上頭,,不管不顧的就打出一道法術(shù),將地上堆積起來的木柴都砍作了兩半,。

  圓空聞聲驟然轉(zhuǎn)頭,,當(dāng)見到地上那砍得整整齊齊的木柴后,一下子轉(zhuǎn)過頭來,,用復(fù)雜的目光盯著瑤草,。

  “你…”

  瑤草上前兩步,拉住他的手,,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

  “你看到了,我會法術(shù),,如果你想去那里,,我便帶你去?!?p>  圓空深吸一口氣,,感覺兩人皮膚接觸到的地方,像是有火在燃燒一般,,燒的他意識都不清晰,。

  他連忙掙脫開來,從牙縫里迸出了幾個字:“不…不能…”

  瑤草心想,,我都在你面前展現(xiàn)出我的法術(shù)了,,你還不答應(yīng),簡直是太不給我面子了,。

  于是她干脆裝作不聽見,,伸出右手捻了個訣,兩人便化作云煙離開了原地,。

  她年紀(jì)尚小,,這種法術(shù)自學(xué)會后,也沒用過幾次,,她當(dāng)時腦子一熱,,也沒想這么多。

  所以當(dāng)她日后回想起此事時,心中只有無限懊惱與悔恨,,如果當(dāng)時他們沒有去大殿,,那后面的故事,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呢,?

  瑤草落地的時候,,腳下一滑,便朝左邊倒去,。圓空站定,,還未來得及觀察周圍場景,便感覺一股香風(fēng)襲來,,一個圓滾滾的身子落在了自己懷中。

  他的臉?biāo)查g爆紅,,身子變得無比僵硬,。

  瑤草從他懷里慢慢抬起頭來,用手摸著自己微痛的腳踝,,還沒開口說話,,便聽見耳邊傳來低低的念咒聲。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所以不能者,為心未澄….”

  瑤草被這一大段密密麻麻的咒語念得頭暈?zāi)X脹,,迷迷糊糊的問他:“你念的是什么,?”

  圓空終于平靜下來,淡淡說道:“清心咒,?!?p>  瑤草心想,他實(shí)在是太厲害了吧,!

  圓空靜靜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這里是大殿里面的一處小房間,能夠透過門縫看見殿內(nèi)的場景,。

  他松了一口氣,,若是直接出現(xiàn)在殿內(nèi),他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

  瑤草也松了口氣,,看來她還真是個天才,這才第幾次使用啊,就能用的這么好,。

  圓空打量完房間,,便低頭,無聲的看著瑤草,。

  沒有那日初見時的清澈明亮,,他用一種復(fù)雜的目光看著瑤草。

  良久,,才開口問:“你…是妖怪嗎,?”

  瑤草等了半天,沒想到他竟然問了這么一句話,,氣得小臉通紅,。

  “誰是妖怪啊,!我可是神仙,,神仙知道嗎?你見過這么可愛的妖怪嗎,?”

  圓空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著她,,似乎是在思考她話里的真實(shí)性。

  “好吧,,總之…你別再別人面前顯露出這件事情,。”

  瑤草哼了一聲,,低聲說道“我還不想給他們看呢…”

  圓空側(cè)頭,,“你說什么?”

  瑤草轉(zhuǎn)過頭去,,沒有理他,,自顧自的朝門內(nèi)看了過去。

  見她這樣,,圓空也將頭靠近門縫邊,,透過那個細(xì)小的縫隙,朝里面看去,。

  慧遠(yuǎn)大師平和而溫柔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他就坐在那個最高的蒲團(tuán)上,身穿袈裟,,手拿法杖,,底下的人們都在仔細(xì)的聆聽著,熏香飄散在空中,,讓人寧靜了下來,。

  “你說你是神仙…那你見過佛祖嗎,?”

  圓空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恚痊幉莞咭恍?,氣息便從上自下,,輕輕飄到了瑤草的額頭上,暖暖的,,又有些癢,。

  瑤草臉紅,抬手摸了摸額頭,,“我沒見過,,但我父親應(yīng)當(dāng)見過,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p>  圓空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

  瑤草感受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緩緩說道:“若你今后不信佛,,不如信我?”

  她調(diào)皮一笑:“反正都是神仙,?!?p>  “況且他地位崇高,,哪兒能在意你這個小和尚呢,?”

  “倘若佛不渡你,我渡可好,?”

  圓空低下頭,,愣愣的看著她。

  此時殿內(nèi)殿外的氣氛都很寧靜,,但他內(nèi)心卻是不平靜,,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她說她想做自己的佛,。

  圓空沉默良久,,“我不想信一個會把禪語都念錯的佛?!?p>  瑤草抬頭,,楞然看著他,卻只見一張冷漠的臉,。

  她憤而怒起,。

  卻忘了兩人都是悄悄站在門后偷看,她這一起,,剛好便撞到了他的鼻頭,,他只覺得一疼,,小聲叫了出來。

  但殿內(nèi)此時剛好沉默下來,,惠遠(yuǎn)大師也咽了口口水,,正準(zhǔn)備說下一句。

  他這一聲輕呼便顯得那樣突兀,。

  霎時,,殿內(nèi)所有人都朝這件房間看了過來。

  圓空臉色驟然變得雪白,。

  瑤草見有幾個和尚正在朝這里走來,,心里也是一慌,連忙想施法離開,,但她法術(shù)本就不好,,此時一緊張,更是不行,。

  眼見著和尚離他們越來越遠(yuǎn),,圓空的臉色越來越白,死死的盯著瑤草,。

  瑤草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

  “別怕,。”

  下一刻,,她的身體開始消散,。

  “吱呀——”

  房門被推開。

  殿內(nèi)眾人都看向里面,。

  推開門的那位和尚,,赫然便是那天為圓空求情的大和尚。

  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覺得喉嚨當(dāng)中苦澀難當(dāng),,他艱難的開口:

  “師弟,你為何會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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