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歸虛做了縣尉,給屬下亭長們派出的任務(wù),,都好生無理,。
新生嬰兒的驗牌費(fèi),老人死亡的銷戶錢,,以及驗牌補(bǔ)辦手續(xù)費(fèi),,這些由亭長管理的事務(wù)收款,統(tǒng)統(tǒng)上漲一到兩倍,。
而外面搬遷到沛縣的外地戶,,登記費(fèi)用上漲到三倍,對于那些搬遷到沛縣的避難戶,,每一年繳納的費(fèi)用高出往日的十倍數(shù),。
不交也行,沒有驗牌的嬰兒,親母連坐,,母子逐出縣外,,使其變成孤兒寡母;死亡者不銷戶,,按照勞役律法,,點到名字,就要去服勞役,。
人已死,,如何去?生者替代,,或?qū)㈠X數(shù)充繳,;驗牌失落,不肯補(bǔ)辦,,按流寇論處,,為其佐證者連坐。
當(dāng)然,,最好欺負(fù)的是那些躲到沛縣避難的人家,,如是不肯繳納避難錢,或者嫌繳納過高,,犯官差的,,押送原籍,交由原籍縣衙審理,;更為可笑的是,,逃仇人的人家,則到其原籍所在地,,向仇家告知避難者的下落,。
為了使這些措施貫徹下去,李歸虛規(guī)定,,所屬地域亭長,,可以從繳納款項中抽取十分之一,做為酬金,。
但是,,對于賒欠的戶頭,亭長不能抽取提成,,賒欠時間不能超過次年秋季,。
此舉一出,縣城里外一片嘩然,,就是收了李歸虛賄賂的縣令,,也看不下去了,。
縣令對李歸虛道:“老百姓的賦稅,衙役們長年累月去催收,,也是收效甚微,,李縣尉如何在這小小的驗牌上大做文章?”
李歸虛道:“這是多大的一個事,?偌大一個縣城,,每年補(bǔ)驗牌的人數(shù)不過數(shù)百,新生兒的出生,,和正常死亡人數(shù)都是少數(shù),,一個里,一年也就幾個生,,幾個死罷了,。至于那些外來戶,避難戶,,那就寥寥無幾了,。增加一些錢數(shù),也肥不了你我,?!?p> “那些丟失驗牌不補(bǔ),新生人口不登記,,乃至死亡人口不銷戶,在征用勞役,、兵役時,,因為人口數(shù)量上的偏差,至使每年朝廷下達(dá)的任務(wù),,往往超過所在地青壯年人口的實際數(shù)量,,至使那些亭長們每一次都為征用勞役、兵役之事焦頭爛額,。我這是為沛縣著想,,為郡尉大人分憂,又有何不可呢,!”
又道:“比如,,城外趙家里,實際青壯年人口一百五十六人,,登記在冊就有一百九十二人,,服勞役死亡和自然死亡就達(dá)三十六人,這三十六人并未銷戶,,朝廷下旨服勞役的數(shù)量,,乃是按照戶頭登記為依據(jù),這三十六人何處去找來填補(bǔ)?”
“而趙家里年滿十四的男子,,未登記的就有三人,,這又漏掉了三個服役人的數(shù)目啊,!”
“這對于那些父死兒替,,夫死妻代的人家,顯然很不公平了,?!?p> “雖然大秦律法規(guī)定,凡是出行的什伍,,須腰掛驗牌,,過關(guān)須示驗牌方能放行,而且查驗很是嚴(yán)格,,仿佛大秦天下的人家,,人人登錄在案。其實不過十有其九罷了,,而且驗牌也有冒名頂替,、相互借用之事,我身為縣尉,,行事自然依大秦律法而為,!”
縣令道:“李縣尉所說不是沒有道理,只是這件事實行之前,,郡尉大人是否知道,?”
“縣令大人請放心,如果這件事沒有郡尉大人點頭,,我如何敢擅自為之,?”
李歸虛的命令一出來,忙壞了那些亭長們,,平常人見人敬的亭長,,一下子變得鐵面無私,哪里還恭喜那些添丁的人家,,剛剛還滿臉笑容的說“祝你家人丁興旺”,,顧不得上桌吃滿月酒,就變了臉,,問人家要出生嬰兒登記錢,;哪里還撫恤有人去世的人家,嘴巴說完“節(jié)哀順變”,,顧不得去那祭臺燒一炷香,,就換了一副嘴臉,,叫人家繳納銷戶費(fèi)。
到了那些外來戶人家去,,就連客氣話也不肖說了,,直接叫他把錢拿出來,叫“借住費(fèi)”,;到了遷來沛縣避難的人家,,叫他拿出多少多少“避難費(fèi)”來,若是不拿,,直接拿東西,,拖牲口,若是沒有值錢的東西,,也要把他家的墻壁拆幾塊木板,,抬去燒火。
但是,,他們到了呂公的石屋子,,礙于劉季是泗水亭亭長的面子,只是客客氣氣打招呼,,對迎接他們進(jìn)門的呂公問寒問暖,,然后才轉(zhuǎn)彎抹角說明他們來呂公家收“避難費(fèi)”是萬不得已的事。
呂公一聽,,數(shù)目與往日的規(guī)定多了許多,,道:“是不是那縣令見我不同意將娥姁嫁與他,他便懷恨在心,,要你們加倍收老朽的錢,?”
“不是的,這完全不關(guān)縣令的事,。戶頭管理,乃是縣尉和我們這些亭長的事情,,今年有新規(guī)定,,我們也是依法辦事?!?p> 然后把李歸虛簽著的公文恭恭敬敬的交給呂公看,。
呂公看了,道:“原來是這新任縣尉的主張??!既然如此,大家先坐下來,,喝上兩盅再走,?!?p> 亭卒們見他不拿錢,只是招呼呂媭擺桌子,,弄酒菜,,奈著性子,喝了數(shù)巡,。
酒飯后,,呂公道:“老朽不是沒有錢,也不是不將錢給你們,,這事得等我問了劉季,,他說給,給多少,,我自然送上衙門去,,親自交給那李縣尉。至于你們的回現(xiàn),,我現(xiàn)在就給你們?nèi)チ?。?p> 也不論多少,,叫呂媭從內(nèi)室里取了幾個袋子來,,每個人分了一袋,大概不下三百錢,。亭長和亭卒得了自家那份回現(xiàn),,歡歡喜喜回去了。
李歸虛問他的叔伯兄弟:“劉季的岳父呂公家你們?nèi)ナ樟藳]有,?”
他的叔伯兄弟隱瞞了每個人拿到一袋錢做回現(xiàn)之事,。
“去了,那老頭仗劉季的勢,,一分錢也不給,,還把哥哥你罵了一通?!?p> “那老不死的東西,,不給錢還罵人?怎么罵的,?”
“他道哥哥你假公濟(jì)私,,弄妖使怪……謀官害命……”
李歸虛聽了“謀官害命”四字,如是錐子錐一般,,從椅子上跳起來,,心里驚道:“那呂公如何知道王安在之事?”
又問道:“你再說說,,那老不死的東西,,怎么罵的,?”
“他罵哥哥你假公濟(jì)私、弄妖使怪,?!?p> “還有呢?”
“沒有了,?!?p> 李歸虛咆哮起來:“又去摧!又去給我摧,!不肯給時,,加倍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