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米瑾兒回到宿舍之后就一直盯著桌上的鏡子看,,就算是熄燈了以后什么也看不見了,她還是坐在那一動不動。
宿舍里的人在看到她一臉失魂落魄地回來后,,就猜到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不好的事,,米瑾兒沮喪的樣子讓韓紓夢跟李雪都不敢開口詢問。
葉菁菁一副了然的模樣也沒有問,,直到米瑾兒在椅子上靜坐了半個小時之后,,韓紓夢忍不住小聲說到。
“瑾兒你別這樣,,大半夜的看著怪嚇人的,。”
米瑾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靠著身后微弱的葉菁菁床上的燈光還能看清自己的輪廓,,她平靜地說到。
“我長得不好看,?!?p> 韓紓夢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瑾兒,,要是你這樣都叫不好看,世界上可能沒有幾個人敢說自己好看了,。”
韓紓夢有些幽怨地說到,。
“是啊瑾兒,,你很好看,我很公正的覺得,,并不是朋友的安慰,?!崩钛﹤?cè)著身看著米瑾兒的背影說。
“雖然好看是個主觀意識上的判斷,每個人的審美都會有差異,,不過從客觀上來講你是好看的,,甚至可以說是很好看?!痹谂_燈下看書的葉菁菁一如既往地沒有抬頭,,但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對米瑾兒說這一番話。
“誰說你不好看,,他是瞎了嗎,!”韓紓夢趴在床沿上往下看著米瑾兒的側(cè)臉,語氣中有點憤恨,。
“沒人覺得我不好看,,是我自己覺得我不好看?!泵阻獌喊杨^埋在手臂里不想再看那面鏡子,。
韓紓夢看著米瑾兒這個樣子,有些擔(dān)憂,。在她的印象里,,米瑾兒不是個自傲的人,但也絕對不是個妄自菲薄的人,。
“瑾兒你到底怎么了,,晚飯的時候不是還高高興興的嗎?”
米瑾兒沒有說話,,依舊蜷縮在椅子上埋著頭,,她一點也不想說話。
葉菁菁合上書關(guān)了臺燈躺下,,望著蚊帳頂說:“很明顯她是失戀了,,而且還是被劈腿的那一種?!?p> “什么,!”韓紓夢抬頭望著葉菁菁的床,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
米瑾兒也抬起頭,,被葉菁菁的猜測給震驚到了。她覺得,,葉菁菁如果不學(xué)醫(yī)的話,,以后肯定是算命的一把好手。
宿舍重新陷入沉靜,。米瑾兒繼續(xù)坐在椅子上感傷了一會兒,,良好的生物鐘讓她漸漸開始犯困,。
最后這場轟轟烈烈的失戀還是抵不過睡眠帶來的精神壓力,她擦了擦眼睛,,爬上床睡了,。
…………
“米瑾兒沒事吧?!?p> 韓紓夢感覺自己是在做夢,,韓楚俊怎么會給她打電話。
“關(guān)你……”后面三個字被韓紓夢及時吞了下去,,聽韓楚俊的語氣,,他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
“那個人是誰,?!?p> 韓紓夢問到,雖然很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想讓韓楚俊覺得自己是在求他,。
韓楚俊破天荒地沒有就這個問題糾纏,大致地把昨晚發(fā)生的事講了一遍,。
“這么囂張,!”
韓紓夢差點沒把韓楚俊的耳膜震破。
“你就別管這邊了,,聽杰少說他們認(rèn)識了十幾年,,你還是想想怎么安慰她吧,我掛了,。”
韓紓夢捏著電話有些氣憤,,她最恨這種腳踩兩只船的行為,。轉(zhuǎn)身看見坐在教室里盯著課本眼神渙散的米瑾兒,瞬間消了氣,。
她嘆了一口氣,,這種事誰又能勸得了誰呢。
米瑾兒很快清醒了過來,。
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跟于子皓無關(guān),根本不存在欺騙的問題,,她沒有挑明,,于子皓也從未承諾過,所以他們兩個之間,,本來就沒有什么,。既然沒有什么,那這傷心又來得毫無理由。
米瑾兒能接受現(xiàn)實,,但卻無法抑制悲傷,。
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行為,太幼稚,,太不冷靜,,太不成熟,羞愧地?zé)o地自容,。
但是很痛,,說不出來哪里痛的那種痛。
“如果人類的大腦能像硬盤一樣就好了,,把不開心統(tǒng)統(tǒng)刪掉然后從頭來過,。”
這幾天除了上課,,干得最多的就是聽韓紓夢沒話找話,。
“其實從理論上來說是可以實現(xiàn)的?!蹦芤槐菊?jīng)接話的只有葉菁菁,。
米瑾兒也想刪掉記憶重來,竟然接著葉菁菁的話說了下去,。
“顳葉前部海馬體造成破壞的話,,理論上就能抹掉記憶?!?p> “不過風(fēng)險太高,,這樣會造成記憶障礙,以后的事情也就都記不住了,?!?p> 韓紓夢看著她們兩個一本正經(jīng)地你一搭我一語,再一次后悔自己挑起這個話題,,咬著牙說,。
“你倆不扯到醫(yī)學(xué)上是會死嗎,是不是想讓外人覺得我們醫(yī)學(xué)院的都是神經(jīng)病,?!?p> “學(xué)以致用不好嗎,現(xiàn)在沒有幾個人能做到這一點了,?!比~菁菁再一次反駁到。
韓紓夢對著她無語地?fù)u了搖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吸取教訓(xùn)不跟葉菁菁這個人抬杠,。
米瑾兒看著她們,,突然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其實你們不用特意陪著我說話,,我不需要別人安慰,,我都明白?!?p> “就是因為太明白,,所以才傷心?!表n紓夢看著米瑾兒,,苦笑了一下,心情也跟著沉寂下來,。
越是開心的人背后就越會有更加深刻的傷痕,。
“嘖?!边€沒等韓紓夢為自己感傷一陣子,,她的心情就被還沒走過來的韓楚俊給破壞了。
“我說你是跟蹤狂嗎,?!?p> …………
米瑾兒高估了自己,她以為憑著自己就可以調(diào)節(jié)好自己的心情,,可是她在學(xué)校里越待越消沉,,越待越煩悶。
在這時候她終于想起了被自己遺忘了很久的父親,,她迫切地想要找一個肩膀靠一靠,。
臨海省醫(yī)院外科主任辦公室,米林站在他師父莊志鵬身邊,,聽著師父跟眼前的老人交涉著,。
“放心吧韓老先生,這次復(fù)查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大問題,?!?p> 莊醫(yī)生笑瞇瞇地對著老人說到,,語氣里三分恭敬七分客氣,。
老人約莫七八十歲上下,一頭銀發(fā)下是一張嚴(yán)肅刻板的面孔,,一絲不茍地穿著做工精細(xì)的西裝,,聽完自己的復(fù)診報告后輕笑了一下。
“還要多謝莊醫(yī)生你的舉薦,,我這個病一直不好,,我還以為我這副老骨頭已經(jīng)沒法折騰了,,沒想到這次之后我感覺我的精神好多了?!?p> 莊志鵬笑笑,,看了一眼米林:“那也要韓老先生信任我才行?!?p> 老先生看了一眼米林,,繼續(xù)對著莊志鵬說:“后生可畏啊?!?p> 大約又聊了二十分鐘,,站在走廊上盯著自己腳尖的米瑾兒聽見辦公室傳出來的笑聲,朝著辦公室望過去,,只見一個人推著一輛輪椅走了出來,,坐在輪椅上的是個年邁的老人,推著輪椅的是個穿著深灰色西裝的男人,,緊接著走出來的是莊志鵬,,笑呵呵地跟著老人交談著,走在最后的是米瑾兒的父親米林,。
米瑾兒覺得那個推著輪椅的人有點面熟,,但她肯定自己之前沒有見過他。
莊志鵬先看到米瑾兒,,笑著叫了一聲,。
“喲,小米醫(yī)生來啦,?!?p> 米瑾兒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對著莊志鵬說:“莊伯伯又取笑我,?!比缓竽抗庠竭^莊志鵬看著米林叫了一聲,“爸爸,?!?p> 米林快步走上前。
“你怎么來了,,有事找我嗎,?”
米瑾兒點了點頭,輪椅很快被推到了米瑾兒面前,,米瑾兒輕輕地叫了一聲:“爺爺好,。”老人看著米瑾兒,,露出喜愛的神情,,笑著對米林說,。
“貴千金也是醫(yī)生?”
米林笑著搖了搖頭,,莊志鵬在一旁爽朗地笑了出來:“都怪我都怪我,,不過小米醫(yī)生遲早也會是醫(yī)生的對吧,哈哈哈……”
米瑾兒低著頭對老人說:“我剛剛上大一,,還不夠格做醫(yī)生呢,。”
老人笑瞇瞇地看著米瑾兒,,也不為自己猜錯了而尷尬,。莊志鵬笑著拍了拍米林的肩膀。
“我送韓老先生出去,,你陪女兒吧,。”
米林對坐在輪椅上的老先生和推輪椅的男人點點頭示意,,莊志鵬送他們出去,。米瑾兒抬頭看了一眼推輪椅的那個人,她想起在哪里見過這張臉,。
他跟韓楚俊長得很像,,只是他的臉線條更加明顯,身體不像韓楚俊那般瘦弱,,有著按時健身的健碩感,,眉宇間有股嚴(yán)厲的氣息,不茍言笑的樣子與坐在輪椅上的老先生如出一轍,。
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那個人很孤獨。隨即自己在心里笑笑,,現(xiàn)在的她看誰應(yīng)該都覺得孤獨吧,。
“找爸爸有什么事嗎?!?p> 目送韓老先生離開后,,米林看著米瑾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女兒有點不對勁,。
“爸爸,。”
米瑾兒上前抱著米林,,白大褂上有她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她把頭埋在米林的懷里,,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愛向自己爸爸撒嬌的小孩子,,她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米林愣了一下,,過了幾秒后他才抬起手撫摸著女兒的頭發(fā),。他一直以為她已經(jīng)長大了,已經(jīng)大到不再需要依靠自己這個父親,,但現(xiàn)在他才明白,,不論時間過去多久,在他的面前,,女兒永遠(yuǎn)都是長不大的,,她們永遠(yuǎn)都需要父親的懷抱。
…………
米瑾兒在沙發(fā)上躺著,,米林坐在地毯上看書,,兩個人偶爾說兩句。
“爸爸,,子皓哥哥喜歡了別人,。”
米瑾兒看著米林的后腦勺,,爸爸濃密的黑發(fā)還沒有出現(xiàn)銀絲,,隨即又覺得自己這個說法不太對,補了一句,。
“子皓哥哥不喜歡我,。”
“是嗎,?!泵琢譀]有回頭,他知道這件事,,于子皓早就跟他講過,。
“如果沒有遇到他就好了?!泵阻獌鹤罱悬c自暴自棄,,明知道這種假設(shè)命題不成立,但還是忍不住會想,。
“瑾兒,,你后悔喜歡他了嗎?!泵琢趾仙蠒?,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女兒。
“爸爸你后悔愛上媽媽嗎,?”
米林沒想到米瑾兒會提到這個,。
“當(dāng)然不后悔,。”
米林想了想,。
“雖然媽媽的離開讓我們很難過,,但我們曾經(jīng)也很幸福過,那種幸福是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可以替代的,。況且我們還有一個這么可愛的女兒,,你是上天賜給我們最大的禮物?!?p> 米瑾兒紅了眼眶,,她將頭埋在手臂里,甕聲甕氣地說:“爸爸,,你是不是特別后悔,,沒有跟媽媽道一聲再見?!?p> 如果可以,,米林希望永遠(yuǎn)都不要說再見。但如果一切都無法挽回,,他想,,可能他真的想要親口對她說一聲,再見,。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親口跟她道一聲再見?!?p> “嗯,。”
埋在手臂里偷偷流著眼淚的米瑾兒終于還是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心,。既然一切都無法挽回,,那就好好地去說一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