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耳畔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喊終止了思緒,,我順著引聲,緩緩睜開了眸子,。
明亮的光束從窗外射進(jìn)來,,眼睛有些刺痛,,我單手遮住眼眸,許久,,才慢慢地適應(yīng),。
映入眼簾的便是著著一身天藍(lán)衣衫的容淺,,她笑意溫煦地走過床前,身后尾隨著兩個小侍女,,一人手上捧著一疊齊整的衣衫,,一人端著洗漱的湯水。
容淺上前,,方才瞧見我那雙酸痛的眼睛,,眉心微蹙道。
“姑娘可是昨夜沒睡舒坦,,眼袋像潑了墨似的,。”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淡淡應(yīng)聲,,“無礙,不過是夢魘擾神罷了,?!?p> 容淺瞥眼觀了觀我的臉色,未曾多言,,默默地服侍我更衣洗漱,,上妝綰發(fā)。
她素來是個貼心的丫頭,,雖然年紀(jì)尚幼我兩歲,,可行為做派卻是比我老成謹(jǐn)慎許多,妥妥不似一個豆蔻之齡的小姑娘,。
我輕嘆,,到底是家貧的緣故,才讓她這般柔弱的小丫頭養(yǎng)成了這般模樣,。不過生于這個亂遭的世道,,誰又好過多少,容淺這般,,亦未必是件壞事,。
剛用完早膳,從百識書院下了早課的哥哥便過來了,。
說道我哥哥是何許人也,,可有好些來頭。
出身晁國世家江氏,,父親是權(quán)傾朝野的丞相江繆,,母親是當(dāng)今天子的胞妹,七歲成詩,十歲中秀才,,一手好字堪比大師,,如今又是太子伴讀,與皇親貴胄就讀于名揚(yáng)天下的百識書院,。
每至出游聚宴,,多少閨閣女眷被我那“鳳儀俊雅,才貌非凡”,,又居著京都美才子之名的哥哥江亭攝了心魄,。
反之我這才華樣貌俱是平平的妹妹,倒是落了許多清凈,,加之我寡薄的脾性,,更是無有人家討喜,不過,,我也不在乎,。
恰是秋雨初霽,院中的銀杏葉隨風(fēng)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了一地,,我剛出中庭,哥哥便迎面而來,。
一襲素色廣袖,,無暇玉冠高綰,淡雅如霧的星眸,,清雅俊逸的風(fēng)姿,,如此觀去,妥然是傅粉何郎,,怪不得擾了宮闈世家的女兒家們的芳心,。
瞧他近來,神色似比平常肅謹(jǐn),,想來怕是有何要緊事要同我講,,連忙上前詢問,“哥哥行色這般匆緊,,可是出了何事,?”
他駐于我之半尺外,眉頭深蹙,,唇蠕欲言又未出聲,,哥哥行事沉穩(wěn),鮮少這般急措,,心口隱隱一懸,,恐是與我有關(guān),頓然定住,作聲不得,。
他踟躕須臾,,才道,“棠珧,,若是父親執(zhí)意指婚給你,,你可愿?”
聞言,,心中驚跳,,我尚完及笄禮才過一月,雖說早已做好了嫁娶的準(zhǔn)備,,可這么急促而來的婚事,,還是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為何這么急忙,?之前也未曾聽父親母親提及過啊,。”
不自覺中,,手心已冒出了冷汗,,我拽緊了袖中的手絹,果然,,一向以心如止水自居的我依舊會這么窘迫,。
“父親年前就為你物色好了良人,不過那時你還未及笄,,就暫且將此事放作了一旁,,如今你及笄禮過了,那家人也看了你的畫像,,甚是滿意,,父親就斟酌著提上了日程?!?p> 此時哥哥的話竟也顯得這般蒼涼無力,。
他自小就很疼我,我雖不與他怎么親近,,但在飲食起居上,,他照顧得事無巨細(xì),若是在外頭得了什么好玩意,,他都會第一時間捎給我,。
如今,我被這么急促就安排了婚事,,他多半也是不愿的,。
“是,,是指給了哪家?”我立在原地,,本想用若無其事掩蓋我心中的慌張,,卻不知一出聲便露了怯。
片刻冷寂,,哥哥終只是無奈地嘆了氣,,言語之中多的是無可奈何,“城西巽侯世子趙昀,?!?p> 我故作安然,淡淡應(yīng)道,,“是門好親事,。”
如今朝堂之上江趙祁三大世家鼎立,,歷代君王都不得不倚仗這三大世家,,若說江氏一族是士族之首,那武門首領(lǐng)便是巽侯趙氏,,趙氏五代襲侯爵,,執(zhí)虎符乃有數(shù)百載,光是一品將軍便出了七位,,乃是妥實(shí)的武將大家,。
再言那趙昀,十六歲參軍,,十七歲便隨父討伐拓化,以英勇善戰(zhàn),,以一低百而一役成名,,后又獨(dú)領(lǐng)三騎活俘拓化王,年僅十八歲便以八百護(hù)食邑,,受封為中領(lǐng)軍,,階為三品。
京都皆道,,丞相府江郎風(fēng)華絕代,,而巽侯世子趙領(lǐng)軍英姿颯爽,更勝一籌,。如此驚俗之人,,豈不是一樁好親事。
此時的哥哥看我的深眸里透有幾絲深意,,看得出,,他本想勸慰我的,,可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似有心疼又似是不容置否地撂下一句話,。
“我已為你反復(fù)斟酌過了,,趙家是在這京都唯一護(hù)得住你的?!?p> 我目送著哥哥那漸漸遠(yuǎn)去的翩影,,仔細(xì)思酌那句似有深意的話,卻又未能察覺到任何不妥之處,。
只是那只藏在袖中被攥得指尖泛白的手,,不知何時開始發(fā)抖,惹得身側(cè)的容淺緊緊握住,,柔軟的溫意這才讓我心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