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哥哥先前早已同我講過,,我自也明白,縱是我與亓官陵是夫妻同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所會護的,,也僅是我,,亓官陵對于他來說,毫無干系,。
信肴默了會,,長嘆一聲,若有所思道,,“我倒真希望你沒有這么聰明,,與幼時那般,掩耳充糊涂,,做個富貴閑人,。”
我怔了一瞬,,飄忽自語,,“我何曾不想做個富貴閑人?”諸事不聞,,一隅之地,,靜安余生。
信肴的手微微一顫,,剛端上手的茶漬灑了衣袍,,眸子閃處,隱見幾分憂悵,,默了幾許,,又恢復(fù)淡然一笑,將茶一仰而盡,。
“但你如今擇了亓官陵,這一生,,你終是忙碌的,。”
我未應(yīng)他,,只默默地,,不愿再想……
此時瞧著日漸西斜,金色的霞光灑在身上,在這靜謐安詳?shù)男≡鹤永?,越發(fā)襯得歲月靜好,。
正與信肴一搭一搭的話著閑時,小院子的籬笆門忽然開了,。
我順著腳步聲看去,,只見一位紅衣束發(fā)的秀面女子慢慢走來,旁側(cè)還跟著一位著墨色鍛袍的男子,,我細細打量,,才驚覺是今午在門外撞見的馭馬女子。
之前我只來得及匆匆一瞧了她的背影,,心猜該是位模樣英氣的颯然女子,,如今一看,竟長得如此秀色可人,,只可惜,,神色太過清冷,周遭都好似泛了層寒意,。
而她身側(cè)的男子卻正與她相反,,雖膚色有些許黝黑,可五官端正分明,,似刀刻般英俊,,眉目間也盡是溫潤似水,縱著一身墨,,給人的感覺卻是極為愜意的安暖,。
剛想著,那兩人已上了亭子到了跟前,,朝信肴那邊單膝跪地,,抱拳揖了一禮,“家主,?!?p> 字正腔圓,鏗鏘有力,。
信肴淡淡地嗯了一聲,,“事辦得如何了?”
那紅衣女子點頭,,“一切已辦妥當(dāng),。”
“可有受傷,?”
那女子依舊面不改色,,“傅爰被傷了手臂,,不過我已尋了大夫上了藥,并無大礙,?!?p> 我撈起一塊點心,一面吃著,,一面靜靜聽著,,余眸撇過那被喚作傅爰的墨衣男子,果然,,肩袖上還殘留著一塊早已干透的殷紅,,看樣子該傷得挺重,可瞧他面色無波,,再加墨色遮掩,,若不細看,竟絲毫瞧不出他方才剛受過傷,。
信肴斜眼瞧了一眼傅爰的手臂,,“這幾日你便好生歇著,余下之事,,我會另做安排,。”
傅爰有些許不愿,,剛想開口,,信肴卻好似早已料到他要說什么,立即將他的話斷在了嗓子里,,“阿顏奔波了多日,,也一并歇著?!?p> 這下傅爰才緩緩點了頭,。
后來才知道,那紅衣女子名為醉傾顏,,和那名喚傅爰的男子同為信肴門下的殺手,,方才是剛行完任務(wù)回來復(fù)命。
他們談了好久,,信肴也絲毫不避我,,我亦無心去聽,顧自捧著幾案上的茶經(jīng)看著,,該是今天起的太早,,如今沐著暖和的霞光,看了一會便開始犯困,,想著離日入還有些時辰,我便單手托著頭,小寐了一會,。
再醒來時,,日落西山,天色已經(jīng)黑了幾分,,身上被人披上了狐皮毛毯,。
那兩人也不知何時離開了,僅有信肴在旁側(cè)捧著一本《云煙史錄》慢慢看著,。
我本想抬手揉一揉有些酸痛的太陽穴,,可因撐頭撐得太久,右手臂已經(jīng)麻痹,,手剛抬起,,就失了重心落了下來。
我只好作罷,,用左手慢慢推揉著右手臂,。
信肴聽到聲響,忙放下手上的書,,轉(zhuǎn)頭來瞧我,,柔聲笑問,“可睡醒了,?”
我微微點了點頭,,案幾上已上了一壺新茶,他拿起茶盞斟了一杯,,遞給我,,我接過,一口一口慢慢啄著,。
“也不知你是有多困,,才半刻,你便睡沉了,?!?p> 我道,“今日哥哥啟程趕路,,我便起得比往日早了些,。”
這時容淺推門走了進來,,信肴見此搖搖頭,,頗為無奈地說,“瞧,,我縱想留你,,也怕是留不住了,。”
果然,,容淺朝我微施了一禮道,,“姑娘,殿下已在門外等了,?!?p> 我只好起身將走,不知何時過來幾個仆役,,正齊肩抬著一株紫庭針,,我轉(zhuǎn)頭有些疑惑地看向信肴。
“把這株紫庭針帶回去,,讓花木匠連土種在太子府,,日后想喝茶了,也能隨時采,?!毙烹戎噶酥改侵瓴铇洌瑴睾偷囟诘?,“可要讓花木匠好生照顧些時日,,這茶樹剛抽了新芽,嬌弱得很,,可莫要把它給種死了,。”
他似若朗星的眸子里盛滿了暖意,,我凝視了他半晌,,心頭涌起一股溫?zé)幔M心扉,,朝他璨然一笑,,“多謝!”
他朝我溫笑著柔聲說,,“你我的情意,,提謝字倒顯生分了,記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覺,?!?p> “好!”……
天色慢慢放晴變暖,,日子一日一日消著,,一晃便已到端陽。
這些時日倒還真做了一回舒逸閑人,,府里諸事都扔給了亓官陵管著,,除卻赴亓官頤的各種宴會,,便是去飲風(fēng)居喝茶聽曲。
自從那日爭吵以后,,他便不再制止我與信肴獨處,,只是每次都得他接送,且必須在日入前回府,,我也任由著他折騰。
戌時的鐘鼓且才敲過,,府中已陸續(xù)點起燈火,,用完晚膳,解語就拉著我出來遛彎消食,,還說我這幾月來養(yǎng)的實在圓潤,,須該多出來走走。
今夜的月色很好,,柔和的月光白華流淌在石板飛檐,,襯得頗有幾分靜謐安詳。
因隔日便是端陽,,沿著青石板路行去,,各處都掛上了菖蒲艾葉,容淺說,,這是為了驅(qū)病防疫,。
細數(shù)時日,嫁來鄞國便滿半年了,,我似乎已經(jīng)安于這樣的日子,,同時也很珍惜這樣的日子,因為我知道,,日后我這么清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少。
抬頭望著天邊那一彎明月,,黃盈盈的月牙著一襲朦朧的霧紗,,飄飄渺渺,如半點明眸初妝般素雅,,著實好看,,周圍是萬丈星辰,“今晚的月色真好,?!笔俏疫@半年來,見過最美的夜色,。
解語也跟著抬頭看,,自豪地說,,“如今天色才剛開始放暖,若是到了七八月初一十五時,,,,那時的月色才是最美的,那滿天的星星亮得如同白晝般呢,?!?p> “是嗎?”我朝解語微微一笑,。
解語忽然看得有些癡,,“姑娘笑起來真好看,比七八月的月色還美,,日后該要多笑笑才好,。”
如嬋溫嗔了她一句,,“就你嘴最甜,。”
一旁的容淺觀了觀夜色,,貼心道,,“夜深漸涼,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還得趕早進宮行宴呢,。”
我點點頭,,“也好,,估摸著殿下的公差也該理完了,且回去吧,?!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