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時明時暗,隨著江水漂流,,浮浮沉沉間,世界寂靜到只剩下江水的流淌聲,。頭頂月明,,星辰聚集在蒼穹之上,明日應該是個好天氣,。
只是她活不過今日了……她今晚就會死在滄浪江里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已記不得自己在江里漂了多久了,,只感覺身上已經(jīng)冰到麻木,,連呼氣也變成了一種奢侈,。漸漸地,,她終于支撐不住,被江水猛地撲進了水底,,掙扎許久,,又被暗流推上水面。死里逃生,,她近乎貪婪地喘著氣,,卻突然聽到了一陣銅鈴聲。
是一陣悅耳細碎的鈴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響,越來越近,,飛速逼近自己,。她大口吸氣,想要呼救,,卻什么也叫不出來,,清脆聲忽的在她的腦袋里炸開,伴隨一陣耳鳴,,銅鈴聲消失不見,,似乎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似的。
世界再次恢復平靜的時候,,她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江邊有人在唱歌,。
歡樂和希望交織在悠遠歌聲之中,狠狠地嘲諷著她這個將死之人,。
她猛地一驚,,醒了過來。
眼睛無法睜開,,只能感覺到她渾身冰涼,,漸漸又覺得炙熱,繼而往返,。
一輪血日掛于蒼穹,,圍繞在其身邊的火燒云飛速翻涌著,漸漸落入黑暗之中。
天際的草原上有馬匹在奔跑,,孩童唱著晚歌歸家,,炊煙裊裊,也逐漸被黑夜籠罩,。
記憶的最后只剩下了黑暗,,它吞噬了所有瑰麗美好的東西,那些她曾經(jīng)珍惜的,,摯愛的,,不舍的,在一瞬間全部泯滅,。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她被砍了一刀,,逃出層層追殺,卻一頭栽到了江里,。
江水冷得刺骨,,身后的刀傷被這一刺激,像是用火在炙烤一般,。體內(nèi)炙熱,,江水刺骨,簡直冰火兩重天,。
她被江水按下水底,,掙扎著睜開了眼睛,卻只能看見頭頂上的一輪血日,。
血色的光芒透過了江水,,照到她的眼睛里,身下是沉不到底的江水,,頭頂是血色的光亮,。
原本還算溫和的江水突然變得急湍,她被水流沖擊,,一頭撞在礁石上,。再有意識之后……便是被這群人圍著。
身后的傷口脫離了水,,越發(fā)的火辣,,就像是有東西在里面撕咬一樣……疼,好疼,。
疼到她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疼到她連呼吸都做不到。
就在她以為她要死了的時候,,一張帶笑的臉卻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情,,但卻隱隱約約能聽見他說了什么柳溪閣,原本疼痛不堪的腦袋被那個人玩笑般的敲了一下,,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腦門傳來,,她還沒有來得及發(fā)怒,意識就已經(jīng)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你們在這樣吵下去,,這個俊俏的小少爺怕是就要死了,不如將他給我們柳溪閣,?莫辜負了這張好看的臉蛋,。”接手黑衣人的是柳溪閣的閣主,。得知閣主決定救他,,一時公子哥們都歡呼起來,只有大夫面色瞬間變得難看,,有些為難地看著閣主,猶豫不決,。
柳溪閣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鴨子館,,是斷袖之癖的人流連忘返之所,里面盡是些容貌俊俏的公子哥們,,把這位黑衣人送去柳溪閣,,那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嘛?,!
閣主當時正在柳溪閣聽戲呢,,眼瞅著一個小廝慌忙跑了回來,說江上漂來了一個相貌好看的公子,,長的非??∏危乳w里最好看的天瑞主子還要好看,。
天瑞臉上的笑掛不住,,臉色瞬間垮了下來,瞪了小廝一眼,。
閣主卻笑了起來,,拍手叫好,急慌急忙地騎馬趕去了江邊——他倒要看看是個怎么俊俏法,。
仔細一看,,確實是個極美的少年郎,肌膚細嫩如白瓷,,身段修長,,眉眼柔和,,又帶有絲絲英氣。
在柳溪閣里,,這等貨色隨便對客官一笑,,怎么說也是個吸金的主兒了,便生了想把少年招到柳溪閣的想法,。
柳溪閣的閣主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見柳溪閣出來要人,,大夫猶豫再三,,但還是退了一步,假裝自己不知道柳溪閣是什么地方,,支支吾吾道:“行,,好啊……有個去處,總是好的,?!?p> 事情便這樣說定了,公子哥們看不慣大夫故作清高的樣子,,朝他吐了一口老痰,,喝他滾。
大夫氣極,,欲上前和這群少年打上一架,,被眾人拖著走掉了。
閣主也感受到了黑衣人刀子一般的目光,,不在意的笑了笑,,眼睛閃過一絲狠意,玩笑般的敲了敲黑衣人額角的傷口,。這一敲力道有些大,,直接將傷口敲得血流不止,連接著將這人給震暈了過去,。
今日是初一,,再混賬的主也不會這個時候來逛柳溪閣,所以今天柳溪閣的少爺們倒是可以休息一天,。
聽說閣主帶了一個極為好看的少年回了來,,還把人放置在了自己的院子,藏著掖著,,可見閣主是多么寶貝那個少年,。
天瑞得知了這個大消息,很是不屑地呸了一聲:就閣主他那作風,?保不齊又是在哪兒肯蒙拐騙了人家好男兒,!
這般想著,,天瑞有些口渴,提起茶壺,,卻發(fā)現(xiàn)里面連一滴茶水都沒有,,猛地將茶壺摁在桌子上,氣極的他推門而出,,大聲喊道:“晏清——你丫的又死哪兒去了,?!”
柳溪閣里的少年見天瑞發(fā)這么大的火氣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瞄了一眼風風火火跑過去的天瑞,,低頭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一邊還幸災樂禍地猜測天瑞會怎么處罰他的小廝,。
半響,,一個棕色衣衫的孩子被天瑞拽了出來,吱哇亂叫著,,被天瑞扭著耳朵往前走,。
這種戲碼每隔幾天就在柳溪閣里上映一次,閣里的少年大多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有的甚至還上前調(diào)笑一番,。
見天瑞揪著他的小廝晏清從樓底下走過去,樓上的公子趴在欄桿上,,調(diào)笑道:“天瑞,你倒是收收你那破脾氣,,萬一被哪個客人見到了,,砸了你這第一公子的招牌怎么辦?”
天瑞抬頭,,一張極美的臉映入眾人眼眸,。
他的相貌帶有那么一點異域的感覺,琉璃色的眸子晶瑩剔透,,眼角細長,,微微上挑,朝樓上的公子哥瞇眼,,波光流轉(zhuǎn)間,,盡顯風情。此時這雙美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屑,,一絲坦然,,薄唇勾起一道細微的弧度,輕微一笑,,美的猶如盛開的嬰栗,。
他美得張牙舞爪,,帶有一種侵略勁兒,攻城略地,,直接看花了一眾少爺?shù)难劬Α?p> 嗤笑一聲,,他道:“老子不在乎?!?p> “少爺,!您松松手吧!哎呦,,我在乎啊,,我在乎啊,!”晏清還被他揪著耳朵呢,,疼的吱哇亂叫。
樓上的少爺被晏清給逗笑了起來,,指著底下的兩人不斷打趣,。
這就是柳溪閣的頭牌,天瑞,。
“即使所有人希望你能離開京城……你要記得,,我不希望你離開?!薄?p> “我等你回來,。”
“這是約定,,是約定就要準守,。”
那是黑漆漆的牢房里,,那個人對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
像是指路的明燈般,不斷指引著自己回家的路,。
回京,,回京去!
你為了你的母親活成什么樣子了,?,!
你低賤到了泥土里面,事事順從,,即使是這樣,,換取來的仍是她的冷眼和不在乎。
“為你的弟弟謀取王位,,將林家的勢力也給他吧,?!?p> “不要叫我母親,記住自己的身份,!”
“只要你在京城一天,,我就能用得起來林家的勢力,有你沒你……都一個樣,!”
頭痛到近乎要裂開,,兩人的聲音伴隨著銅鈴聲,在自己腦海中越來越模糊,,交織在一起,,最終消失不見。
冥冥之中有人在呼喚著自己,,叫自己回京去,。
但她為什么要回京?
那個人又是誰,?
在陷入更深的黑暗之前,,身體上的疼痛將她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