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淑妃盯上了你的賢惠,向本宮借了你去承乾宮,,說是幫著寶扇管教新人,。”綰妍面上多了些愧色,,“本宮心里萬般不愿,,只是若是不允,淑妃便要請皇后旨意,,到時候……”
喬鴦一怔,,旋即深深嘆了口氣:“娘娘也是沒法子,奴婢都知道的,?!?p> 綰妍的頭垂得很低,有些無力地揉了揉額角,,原本坐直的身子此時也松下來靠著軟枕,,極輕地“噯”了一聲——驕縱如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過這般頹然的樣子,。
喬鴦并未言語,,只是繞到綰妍身后,伸出手來為她揉肩,,柔聲道:“主子莫要胡思亂想,,不過是一件小事,不值得您傷神,。”
這樣溫然的口吻,,綰妍從小聽到大,。
喬鴦之于她,是摯友,,是相伴長大的姐妹,,是她進(jìn)宮之后,,一直在她身邊守望相助之人,勞心勞力地幫她經(jīng)管著偌大的翊坤宮,。
南肅之亂的那些日子,,是喬鴦分擔(dān)她的痛苦,雪夜祈福的時候,,亦是喬鴦伴在她身側(cè),,怕她凍著傷著。
她當(dāng)真是忝居昭妃之位,,事到臨頭,,不能為喬鴦化解困局,何其無用,!
“不是小事,,不是小事?!?p> 綰妍語氣急促,,眼圈漸紅,一把覆上喬鴦的手,,扭過頭看著喬鴦哽咽道:“喬鴦,,是本宮……沒有護(hù)住你?!?p> 喬鴦一時有些恍惚,,怔怔地看著綰妍眼中星星點點的淚光,倏爾像是被什么灼痛了一般,,自然而然地別過臉去,,手下的力道輕了幾分。
“好好的怎么哭起來了,?奴婢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不過是去承乾宮走個過場。主子這般樣子,,莫非承乾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喬鴦?wù)f著說著,到后來也帶了些揶揄的意思,。
綰妍愧色全無,,噗嗤一聲,偷瞪了她一眼,,嗔一句:“本宮心里記掛你,,你還不領(lǐng)情,看來本宮也是白白傷心難過?!?p> 喬鴦心想——是了,,可不是白白傷心難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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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喬鴦忙完了差事,,便往承乾宮去,。
寶扇帶了兩個小丫鬟親自在宮門口迎她,見了喬鴦便極親昵地湊上來:“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喬鴦姑娘你盼來了,。”,,兩個小丫鬟也按著禮數(shù)福了福身子:“喬鴦姑娘好,。”
喬鴦含笑受了禮,,頷首道:“寶扇姑娘既然諸事纏身,,還百忙之中抽空出來相迎,喬鴦才疏學(xué)淺,,怕是擔(dān)不起姑娘這般高看,。”
“我們淑妃娘娘最是愛惜人才,,喬鴦姑娘入宮才幾年,?處事就如此利落,說起來,,不愧是當(dāng)初得了太后娘娘身邊女官指點的,。”寶扇一面說著,,一面引著喬鴦往內(nèi)殿去給許湄請安,,“這些都是禮數(shù),喬鴦姑娘是咱們娘娘請來的,,是客,,理應(yīng)如此?!?p> “不過是比旁人多留心幾分,,比之寶扇姑娘還是不足,畢竟有資歷擺在那兒的,?!眴跳劜槐安豢旱貞?yīng)著,聽得寶扇說到“客”時,,才坦然笑著道謝,,再不推辭了,。
幾句話下來,,寶扇對喬鴦的玲瓏心思也有些明了,,心想這人果真非同一般。
她暗中睨了一眼喬鴦,,更加好奇這人背后的主子是誰了,。
喬鴦先前跟著綰妍來過承乾宮,彼時跟在綰妍身后,,算不得害怕,。可如今她是一個人來,,一顆心揣著不肯松半分,,多了好些警惕。她將沿途的風(fēng)景看清楚,,心想這承乾宮不愧是得天獨厚的福地,,一切都是極好的。
這般好的宮殿,,獨獨賜了淑妃一人居住,,皇帝對淑妃的專寵,可見一斑,。
繞過了九曲回廊便到了內(nèi)殿,,許湄正端坐于描金泥圈椅上,聽得外頭的動靜也知是喬鴦到了,,便將手上的《漱玉詞》擱在一邊,。
寶扇先幾步進(jìn)來,對許湄微微頷首后便立到一側(cè),。喬鴦低著頭快步進(jìn)來,,斂著眼眸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行了參見的大禮,唱賀道:“翊坤宮喬鴦參見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萬福金安,。”
許湄聽著眼前人口中的“翊坤宮喬鴦”幾個字,,眉毛都沒動一下,,親切地示意她起身:“喬鴦是本宮請來的客人,快快起來,?!?p> 喬鴦聞聲,并未顯一絲得意之色,,執(zhí)意依照禮數(shù)磕了一個頭才站起來,,蝦著身子答:“喬鴦不過是楚宮中萬千奴婢之中的一人,,借十個膽子也不敢自稱一聲‘承乾宮之客’的?!?p> “雖是如此,,你也不必拘束?!痹S湄笑如三春暖風(fēng)般,,格外可親,也難怪宮人們總是私心向著承乾宮一些,。
風(fēng)能吹走沙礫,,吹不動磐石,喬鴦倒是如千仞之壁般巋然不動,。
“喬鴦既然是來承乾宮教導(dǎo)的,,就更要以身作則,若是對禮數(shù)不仔細(xì)著,,否則如何讓人信服呢,?”
許湄聽她句句都將自己頂回來,面上也不惱,,心想這人當(dāng)真是萬分謹(jǐn)慎的,。
這樣一個人,究竟為何要背叛鄭綰妍呢,?
許湄低頭摸弄著腕上的玉鐲,,似是閑閑道:“對了,今后你便要與寶扇一起共事,,希望你二人能合得來些,。寶扇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喬鴦,,一切盡指望你了?!?p> 寶扇急忙跪下,,泫然欲泣:“奴婢無能,給娘娘丟臉了,?!?p> 許湄面上薄怒,嫌惡地睨了身邊人一眼:“落于人后便好生學(xué)著些,,好好的哭給誰看呢,?”
喬鴦冷眼看著,只覺得這一仆一主好生默契,,一出接著一出,,只怕比暢音閣的戲還要賣座呢,。
許湄喝止了寶扇,看向喬鴦的臉色和緩許多:“本宮看你與昭妃情同姐妹,,你可是鄭府的家生子,?”
喬鴦不解許湄為何突然發(fā)此問,卻也不敢誆騙許湄,,怕日后落人口實,,只好老老實實地答:“回娘娘,奴婢確實是出生在鄭府,,旁的記不全了,只是聽人說,,奴婢的母親在嫁進(jìn)鄭府之前便已經(jīng)懷著奴婢了……”
“竟有這等事,?”許湄秀眉一挑,細(xì)細(xì)咀嚼著“記不全”“聽人說”幾個字,,旋即好奇道,,“以你所言,好像其中另有隱情,。自己的身世,,問不得父母,還要去問旁人么,?”
喬鴦沉聲道:“奴婢的母親在生下奴婢之后便撒手人寰,,父親侍候大將軍王,隨其出征,,也再沒能回來,。”
“也是可憐,?!痹S湄微微慨嘆,又問,,“只是你并非知根知底的家生子,,為何能成為昭妃的貼身宮女呢?大長公主可不是好招惹的,,也能許你這樣的身世之人在她女兒身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