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宏瞅了一眼那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珠三,暗忖道:這家伙一不害人性命,,二又是初犯,,鑒于我們的處境比較危險,這一次就放他一馬,。
咳了咳,,他用指骨節(jié)叩著珠三的胸膛,訓(xùn)責(zé)道:“這一次我可以放過你,,不過,,你以后不可以再出來嚇唬人?!币娭槿B聲道好,,他微微一笑:“雖然你的腦子不太靈光,可演技還算不錯,,尤其那裝出來的腔調(diào)倒是十分逼真,。依我看,你不如去東南方向的長陽城碰碰運氣,,興許某個戲劇團或者雜技班子慧眼識珠,,接納了你,,也未嘗不可能?!?p> 珠三聞言,,愁眉不展道:“其實我也想過去城里闖蕩下,怎奈爹娘上個月在做農(nóng)活時,,雙雙慘死于虎口下,。咱家本來就很清貧,我把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才得以把爹娘安葬,。長陽城距此遠(yuǎn)達(dá)百里,就算省吃儉用,,沒有幾百文的盤纏也到不了那兒,。”
聽到珠三的遭遇,,梁允兒心中一陣酸楚,,立即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了他:“吶,,這里有二兩銀子,,給你作為盤纏。記住,,以后不準(zhǔn)再干缺德事了,,剛才要不是師兄在我身旁,我早已被你嚇?biāo)??!?p> 珠三收下銀子,即刻跪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兩位恩公,!兩位的大恩大德,我珠三銘記于心,?!?p> 袁宏當(dāng)下將他扶起,頗為鄭重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千萬別因一點小恩小惠就給人下跪,。我們幫助你,絕不僅僅因為你值得同情,,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見珠三的神色格外迷茫,袁宏背著手,,舉頭道:“人這一生,,可以埋頭不言,可以埋情于心,,甚至可以埋尸荒野,但有一樣?xùn)|西一定不能埋,!”
“什么東西,?”珠三連忙追問。
“天賦,!”
袁宏將頭微微低下,,神光炯炯地凝視著珠三的雙眼,似要將一股萬分熾烈的能量注入到他的眼中,、心間,。
“我明白了。人這一輩子,,重在活得有價值,,活得沒有遺憾。我們后會有期,!”
正當(dāng)珠三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袁宏忽摁住了他的肩膀:“等等!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本鎮(zhèn)有個十七八歲的青年,,臉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為人很囂張,,身后不僅有兩個年輕跟班,,還有幾個彪悍的死士,你可知道他什么來頭,?”
珠三未經(jīng)多慮,,脫口便道:“噢。你說的這個人,,是本鎮(zhèn)首富江別霍的小兒子,,名叫江華,學(xué)藝于鎮(zhèn)郊的悟夢學(xué)院,,聽說剛剛步入沉夢后期——嗨,,對這些我也不是很懂?!?p> “江別霍,?”梁允兒似乎明悟出了什么,轉(zhuǎn)動著眸珠道:“這江別霍是不是有個兄弟叫江別霜,居于圣城永安,,做著絲綢,、棉紗生意?”
“對對對,,江別霍的大哥就叫江別霜,,不過,我也只是聽說,,從來沒有見過他,,江別霜的兒子江春我倒是見過,他與堂弟江華常有往來,,哎呀,,這個人十分不得了!”
珠三越說越有興致,,正說到節(jié)骨眼處,,忽又戛然而止,套路玩得如此爐火純青,,不去說書實在可惜,。
“哦?怎么個不得了,?”袁宏微微抬了抬胸,,霎時滿心好奇。
珠三一邊圍著二人轉(zhuǎn)圈,,一邊晃動著手指道:“這個江春,,學(xué)藝于西域大門派騰云閣,據(jù)說是閣主的三弟子,,精通什么影夢術(shù),,馭物、控尸,,幾乎無所不能,。還有啊,上一回他來探望江華,,途中遭遇三五個職業(yè)殺手的伏擊,,你猜怎么著,他隨便一出手,,幾個殺手瞬間斃了命,。”
聽珠三這么一說,,袁宏不禁暗道:若珠三沒有夸大其詞,,那江春的實力定在大哥與四哥之上,。如果我與他正面遭遇,必死不疑,。顧西峰能不能痊愈還很難說,,如果眼下再節(jié)外生枝,只怕事情會越來越糟,。我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那你可知道江別霍家里是做什么的?”梁允兒按捺不住好奇,,追問道,。
“本鎮(zhèn)里的事,哪有我不知道的,。江別霍雖沒有江別霜有名氣,本事也不小,。本鎮(zhèn)的布莊,、估衣鋪,全都是他的私人產(chǎn)業(yè),,就連長陽城里也有他的足跡,。業(yè)大自然家大,他家養(yǎng)著二三十個死士,,這些死士雖不是什么一等一的高手,,可對付起一般人來,能把他打得一塌糊涂,?!敝槿琅f說得津津有味。
袁宏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微微笑道:“珠三,,你可知道哪里有出鎮(zhèn)子的捷徑?”
珠三手指著幽暗的巷子深處道:“一直朝前走,,然后向右拐,,你會看到一個狹長的甬道。出了甬道,,就跨過了盤龍山,,也就離開了楊庵鎮(zhèn)?!?p> 袁宏聞言,,顧不得言謝,立即牽著梁允兒奔向甬道,。
甬道又濕又滑,,更讓人受不了的,是那晦暗無光的恐怖氛圍。梁允兒從包袱中取出一根蠟燭,,并用馭夢術(shù)中的“生火技”將其點著,。袁宏接過蠟燭,高舉著,,扯著梁允兒步步深入,。
甬道雖不是很寬敞,卻延綿不絕,,難見盡頭,。其內(nèi)的腐臭味與尿騷味差點將倆人熏暈了過去,那“咯吱吱”的尖叫聲令人渾身起疙瘩,。袁宏仔細(xì)瞧了瞧四周,,只見地面上有許許多多的小石塊,石塊間還橫擱著一塊長長的木牌,,上面寫著“此洞禁入”四個異常顯眼的大字,。
一邊繼續(xù)深入,袁宏一邊抬起頭來仔細(xì)張望,。一眼瞧上去,,洞頂?shù)氖瘔K仿佛瞬間便會墜下來似的,看來,,該甬道已被棄用,,因此,多年失修,,隱患極大,。
忽然,一不留神,,袁宏一腳踩在了軟溜溜的東西上,,仿佛被抓住腳似的,差點絆倒,。他蹲下身子,,用蠟燭照了照,這才發(fā)覺,,那軟溜溜的東西竟是個女子死尸,!
死尸緊挨著一塊沾滿血跡的大石頭,此刻還沒有腐爛,,從其面龐和妝扮風(fēng)格可以看出,,該女子還是個花季少女。少女頭發(fā)蓬松,,呈雪白色,,比梁允兒的還要長,。蓬松的頭發(fā)下,依稀可見她額頭上的傷痕與斑斑血跡,。
他不禁暗道:奇怪了,,怎會有少女死在這個地方?不對,!
顧不得多想,,他將蠟燭交給梁允兒,連忙掀開死者的衣服,,仔細(xì)檢查了一番,。
梁允兒一邊舉著蠟燭,一邊捏著鼻子,,看起來很受煎熬,。
袁宏將死者的衣服蓋回,無力地直起腰來,,驀然愣住,。
見袁宏如此生氣,梁允兒輕輕推了推他:“師兄,,到底怎么了?”
袁宏搖了搖頭,,低聲道:“這名少女是被奸殺的,。”
梁允兒十分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誰會那么傻,跑到這個地方等著做壞事,,再說,,女孩子也不敢鉆進(jìn)如此恐怖的甬道里?!?p> 袁宏再次蹲下身掀開少女的上衣,,慢道:“你瞧,死者的胸口有多處抓痕,,可見她在臨死前,,要么與人打架留下了對方的爪印,要么在對暴力行徑做出反抗,,倉促間被暴徒抓傷了身子,。還有……”
“還有什么?你快說啊,?!绷涸蕛阂娝掏掏峦?,著實有些不耐煩。
袁宏覷視了梁允兒一眼,,支吾道:“剛才……我掀開了她的下衣,,很顯然,她是在極不情愿的情況下,,被兇手施以暴力,。此外,她的額頭上雖然有傷,,卻似乎不是致死的緣由,,依我看,那是在她死后,,兇手故意鑿上去的,。”
梁允兒瞅了一眼少女,,含羞道:“你這么肯定,?腦袋是人最暴漏,同時也是最脆弱,、致命的一個地方,。一不小心,被甬道里的一塊松落的石頭砸中腦袋,,一樣也會死,。你瞧瞧,石頭上還有血跡呢,,她的腦袋下也有一小攤血跡,。”
袁宏撫了撫梁允兒的肩膀,,溫聲道:“你說得有道理,,可對她卻不適用。剛才我已仔細(xì)檢查了她的手和腳,,發(fā)現(xiàn)她腳底板的前半段竟有厚厚的一層繭,,五個腳趾也是如此,,而腳底板的后半段卻沒有,手上也沒有?!?p> 梁允兒將死者的散發(fā)撥向兩邊,,使其露出整張臉來:“這能說明什么呢,?她的姿色雖然不錯,,臉卻有些粗糙,看得出來,,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農(nóng)家女子,。一個農(nóng)家女子,,難免需要做很多活,腳上有繭也很正常,?!?p> 袁宏搖了搖頭:“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只是做些尋常農(nóng)活,,不可能腳上有繭,,手上卻沒繭,就算天天挑重物,,應(yīng)該腳后跟也有厚厚的繭才對,。因此,在我看來,,只有一種可能,,這名女子應(yīng)該來自某個我們未曾聽說過的門派。這個門派可能位于百里之外,,也可能位于千里之外,,甚至還要更遠(yuǎn)?!?p> 梁允兒也不作聲,,像在想著什么心事?;蛟S,,她聽到了千百里之外幾個字,由此聯(lián)想到了自己也是漂流他鄉(xiāng),。若將死者與自己聯(lián)系在了一起,,她自然會感到無限恐怖,。

水煮白斬雞
袁宏遭遇的第一個謎案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