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托孤
看著幾個婦人視死如歸的樣子,,杜三心里一陣焦急,。他當(dāng)然明白這些婦人的想法,,從他那傳統(tǒng)的思想觀念上來說,,他甚至都覺得老夫人只有這么做,,才能體現(xiàn)出大將軍夫人的風(fēng)范,。
但感情上他卻又實在不忍心就這樣扔下她們,。
……
兩個月前,,一場突如奇來的兵變險些給大晉國釀成了大禍,,在事件平息之后,查出是有人貪墨了軍餉才引發(fā)的這場變兵,。而所有的調(diào)查結(jié)果的矛頭最終都指向了大將軍孟長勝,。
負(fù)責(zé)調(diào)查的官員把湊書送到京城,,皇帝看了龍顏大怒,當(dāng)即下令撤了孟長勝大將軍的職,,并把他打入了天牢,。
孟長勝入獄之后,幾乎整個軍營的將士都參與了聯(lián)名上書,,為孟長勝鳴冤,。
至于這些將士的聯(lián)名上書皇帝有沒有看沒人知道,但就在聯(lián)名書送上去后不久,,皇帝便下了一道旨,,直接宣布孟長勝罪不可恕,責(zé)令抄家,,無論大小,,男的全部問斬,女的全部收監(jiān)等候發(fā)落,。
說是等候發(fā)落,,其實這些女眷的命運是已經(jīng)確定了的,無非就是送往樂坊,,淪為官妓,。
只是還沒等到后面的程序走完,之前一直被孟長勝壓制著的北夷聽到孟長勝死了,,便再也按耐不住,,立馬對大晉國發(fā)動了進(jìn)攻
北夷人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生性悍勇,,兇狠好斗,,他們的將士戰(zhàn)斗力極強(qiáng)。
而大晉朝這邊因孟長勝被冤殺,,使得軍中將士很多人都心灰意冷,無心打仗,,因此兩軍交戰(zhàn),,大晉這邊幾乎是一觸即潰。北夷乘勝追擊,,一路攻城掠地,,勢如破竹。
然而壞消息卻遠(yuǎn)不止這些,,周邊的幾個附屬小國見大晉國忽然變得如此羸弱不堪,,國土不斷被北夷攻陷,生怕落了人后,,便也紛紛起兵,,加入到了瓜分大晉國土的行例之中,。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大晉國的國土便淪失了大半,。
直到這個時候,,大晉國的皇帝似乎才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聽說賊兵聲勢浩大,,而且兵鋒直指京都江陽,,便再也坐不住了,帶上滿朝文武連夜出了江陽,,直奔晉國大后方蘇城,。
對外則聲稱他們這是去獰獵。
孟長勝的家眷也因此扔在了天牢無人過問,。
孟長勝的夫人李氏想到孟家滿門中烈,,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場,一口冤氣憋在心里,,覺得就這樣出去,,實在有辱孟家清白,不到沉冤昭雪那一天,,就算是死,,也絕不茍且偷生。
杜三原本是孟長勝身邊的一名貼身護(hù)衛(wèi),,孟長勝入獄之后,,他心里也一直都非常著急,只是他人微言輕,,再著急也幫不上什么忙,。但他跟隨孟長勝征戰(zhàn)多年,對戰(zhàn)局的形勢卻能看得很清楚,。
當(dāng)大晉皇帝帶著文武百官棄江陽而去時,,他便想到了會有今天,于是他就在京城中潛伏了下來,,靜靜的等候,。
但此時這幾個婦人卻誓死要悍衛(wèi)孟家的清白,不愿意離開,,杜三從觀念上雖然敬佩這樣的做法,,但從直覺上,這個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過生死的青年卻又覺得,,活命的理由是可以重過一切的,。
于是又連忙道:“夫人,皇上都已經(jīng)走了,,他們早就把你們給忘了,,還是快跟我走吧,。”
“皇上有沒有把我們忘了不要緊,,但我們孟家的氣節(jié),,絕不能丟?!崩蠇D依舊堅定的搖了搖頭,,一副誓死也沒的商量的姿態(tài)。
杜三一時語塞,,他腹中本來就沒多少筆墨,,跟這個出身名門的將軍夫相比,他能想到的詞實在少的可憐,,可他就是不想放棄,,硬著頭皮說道:“可是現(xiàn)在城門已經(jīng)破了,夷兵進(jìn)城了,,你們留在這里也是等死,,而且說不定你們……還要受辱?!?p> 可即使這樣,,幾個婦人的臉色卻依舊沒有絲毫松動。倒是老婦,,這時忽然低下了頭,,目光看向依靠在她懷里的女孩,借著過道上透進(jìn)來的火光,,依稀能看到女孩小臉上那楚楚動人的模樣,,只是由于在這牢房里關(guān)了這么久,從沒有好好的梳洗過,,身上和臉上都蒙了一些污垢,,遮去了不少容光,就像一顆璀璨的明珠蒙上了塵埃,。
老婦看著女孩的眼光漸漸變得柔軟,,但眼神卻游離不定,似乎在看著眼前的女孩心里卻想到了另外的人,,只聽她悠悠說道:“皇上也真是狠心,就連接替火種的都沒給我孟家留一個,。云兒雖然是個丫頭,,可現(xiàn)在卻也是我孟家唯一的一根苖了?!?p> 說著,,她抬起布滿皺紋的手,,在女孩的頭上輕輕撫摸了幾下,然后她抬頭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杜三,,說道:“杜三,,你跟隨大將軍多年,也難得你到了這個時候還記著我們這些孤寡婦人,。今天我就把云兒托付給你了,,你帶她去吧?!?p> “祖母……”
孟詩云只有十四歲,,完全還是孩子,之前老婦說的那些話,,她并沒有完全聽懂,,但此時她卻知道,似乎要跟祖母和母親她們分離了,,心中頓時一陣難過,。
老婦沒去理會孟詩云,眼睛依舊看著杜三,,繼續(xù)道:“你們要是能逃的出去,,你可以帶著她去投靠她的外祖母,如果他們怕受連累,,不肯收留你們,,那你們就要自己想辦法安身了。但只一件,,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難,,我都希望你不要苛待了云兒,不然老身就是做了鬼,,也絕不饒你,!”
杜三當(dāng)即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暫釘切鐵般地道:“老夫人放心,,只要有我杜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小姐受半點委屈!”
“那就好,?!崩蠇D點了點頭,道:“那你們?nèi)グ?。這可是我們孟家深閨里養(yǎng)出來的丫頭,,風(fēng)雨兒都沒沾過一點的,你可要多費心些?!?p> ”說著,,伸手推了推孟詩云,顯意她到杜三那邊去,。
孟詩云喊了一聲祖母,,聲音已然有些哭腔。
她身為孟家的嫡系千金,,從小嬌生慣養(yǎng),,就像溫窒中的花朵,好看,、嬌貴,,卻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半點風(fēng)雨,家里突然遭遇的巨變已經(jīng)使她的心靈幾近崩潰,。在這天牢的一個多月里,,她更是感覺如同置身魔窟,無時無刻都在想著要離開這里,,回到那個曾經(jīng)暖溫的家中,。但此時突然間要她跟僅剩的這些親人分離,而跟一個陌生男子走,,心中卻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
原本滿臉慈愛的老婦這時臉色忽然一沉,向孟詩云瞪了一眼,,當(dāng)家主母的氣勢頓顯現(xiàn)了出來:“不許哭,!”
孟詩云果然被嚇住了,輕咬著下唇,,極力地把哭聲忍住,,身子卻憋得一陣微微顫抖。
她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母親與嬸娘,,借著過道上昏黃的火光,,隱約可見她的母親與嬸娘的眼中也隱隱閃現(xiàn)出了淚花。
“去吧,?!彼哪赣H平靜地安慰她道。
孟詩云看著幾個婦人淡漠的神情,,忽然有了一種生死離別的感覺,,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痛,嗚的一聲哭了出來:“祖母,,娘,,嬸子,,我們一起走……”說著,她也在老婦跟前跪了下來,。
杜三也連忙附和道:“夫人,你們還是跟我一塊走吧,!”
“你不用多說了,,快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崩蠇D仍然是一副平淡的語氣,但平淡之下除了堅定之外,,此時還多了幾分哀傷,。
杜三見她們意志堅決,知道再勸下也只能是多浪費些口舌而已,,于是又重重的向老婦她們磕了幾個響頭,,然后拉了孟詩云的手,果斷的站了起來:“我們走,?!?p> 孟詩云心中萬般不舍,一邊不停的哭著喊著,,不斷的回頭看向一眾婦人,。只是她身子柔弱,被力氣大的杜三拉著,,只能身不由己的跟著走
兩人出了天牢,,此時整個江陽城都已陷入了恐慌之中,逃命的哭喊聲與西城方向的沖天火光充斥著整個夜空,。孟詩云還哭著喊著要回去,,當(dāng)見到這情景后也不由微微一愣,哭聲頓時小了幾分,。
而當(dāng)她看到天牢門口橫七豎八躺著的幾具尸體時,,更是嚇渾身一個激靈,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眼中充滿了恐懼之色,。
杜三見她嚇成這樣,連忙安慰道:“小姐別怕,,我們走這邊,。”說著,,牽著她的手從尸體邊上走了過去,。
兩人很快來到了大街上,,然而就在這時,在一個不經(jīng)意的回頭間,,孟詩云卻忽然看到天牢里邊有濃煙升起,,熊熊的火焰在滾滾濃煙中忽隱忽現(xiàn),而煙火升起的那個位置,,似乎正是甲字號牢房所在,。
孟詩云忽然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一時只覺肝膽俱裂,,痛不欲生,,剛?cè)套〉臏I水再一次的如珠串一般地滴落下來,聲嘶力竭的哭喊著,,整個人都癱了下去,。
杜三亦是心如刀絞,但他的情緒倒是穩(wěn)定的多,,他隨即跪在了雪地上,,向著火光沖起的地方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然后快速的站起身,,拉了孟詩云的手:“小姐,,我們快走吧?!?p> 可孟詩云此時傷心欲絕,,癱坐在雪地上幾乎已經(jīng)失去了行動能力,一味的只顧著哭,,又那里拉的起來,?
杜三無奈,一咬牙,,說聲:“小姐,,得罪了?!闭f罷,,腑身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扛在了肩上,,轉(zhuǎn)身便沿著大街向南城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