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先生……等會需要一把傘嗎,?天氣預(yù)報有說晚上有大雨呢?!蹦^察了一下情況,,韓明德察覺到趙白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能不太穩(wěn)當,,不過他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鎮(zhèn)定地開了個話茬,。
趙白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韓明德,,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在走神。
“……趙先生,?”韓明德停了一會兒,,見趙白沒反應(yīng),又小心地問了一句,。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似乎回過神來,,趙白木木地說,。
“沒問題,請問,,知無不言,。”
又停了好一會兒,,趙白不知在想些什么,,韓明德也耐心地等著。
“你……認識趙燁嗎,?”
“趙……葉,?”韓明德皺著眉,陷入沉思,,開始回憶自己有沒有與姓名讀音類似的人接觸過,,“我可能……不太熟悉,趙先生能否說得再詳細一些,?是做什么工作的人,?”
在這種說一句停半天的交流中,公司外,,一路火花帶閃電,,視紅燈如無物的衛(wèi)燕飛緊趕慢趕終于到了。
他們在車上一眼就看見了停在門口的趙白的車,,衛(wèi)燕飛這邊還沒停穩(wěn),,陳情就一把推開車門跳下去,衛(wèi)燕飛連車門都來不及鎖,,帶著小韓就緊跟在后頭,。
“唉唉,!小姐!先生,!里面有人,!你們不能亂闖!……”
韓明德在會客室里聽見外面公司前臺的聲音,,還沒來得及看看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會客室的門就被人粗暴地推開,“趙白,!”
陳情喘著氣,,與坐在椅子上愕然看著她的韓明德大眼瞪小眼,身后是與她差不多模樣的衛(wèi)燕飛和韓秉文,,還有想要阻攔他們但被陳情用“蠻力”推開的前臺接待,,得虧她注意了控制自己的力道,否則普通人真架不住陳情一推,。
韓明德已經(jīng)徹底一頭霧水,,他不知道今天這是怎么了。
不過觀察了此時場面狀況的陳情與衛(wèi)燕飛長出一口氣,,還好還好,,事情沒有往什么糟糕的方向發(fā)展。
雖然不太明白今天特理局那邊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但韓明德先壓下自己心里的困惑,,揮揮手讓外面趕來的保安,以及秘書們還有前臺都先出去,。
“陳小姐,,衛(wèi)先生,一起坐下來說吧,?!本o接著韓明德吩咐外面的人,“倒幾杯茶進來,?!?p> 不用他說,陳情與韓秉文自覺地一左一右夾著韓明德坐下,,另一邊衛(wèi)燕飛自覺地挨著趙白坐下,,這默契度滿分。當然他們不會告訴韓明德,,這么坐主要目的是,,一個負責保護他,另一個在關(guān)鍵時候負責攔住趙白,。
然而被陳情他們一打斷,,場面又開始陷入漫長的沉默與尷尬,。
一直等到陳情把思緒重新整理好,既然韓明德沒事,,她和衛(wèi)燕飛也都到了,,那么基本可以松一口氣,“你們……有聊什么嗎,?”
認真地看著韓明德,,陳情都不指望等趙白來回答她,趙白能先從腦子一團混沌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她就謝天謝地了,。
“嗯……剛才,趙先生有問我,,是否認識一名叫做趙燁的人……但我平常接觸的人實在不少,,一時半會回憶不起來這個名字,正問趙先生是否有更詳細的信息,?!逼鋵嶊惽樗麄儊恚n明德也暗暗地輕松了許多,。
他又不是傻子,,第一眼見面就覺得今天的趙白有些反常,可不管是從禮儀來說,,還是從現(xiàn)實來說,,都免不了要打這個照面,否則他不覺得自己今天能安然無恙,,現(xiàn)在有陳情和衛(wèi)燕飛在,,倒是最起碼能保證安全。
聽韓明德這么說,,陳情就明白,,他們來得還算及時,“趙燁……也是一名建筑設(shè)計師,,大約在十四年前與其妻子因為煤氣泄漏中毒意外去世……”
一邊簡單地描述趙燁的資料,,一邊偷瞄趙白,還要一邊注意韓明德聽到這些資料的反應(yīng),,陳情覺得自己好難,。
不過很快,她一挑眉,,見到韓明德的表情從疑惑轉(zhuǎn)向回憶轉(zhuǎn)向驚疑最后恍然大悟,。
“你認識趙燁!”
聽見這句話,,一直處于“掉線狀態(tài)”的趙白也抬起頭看向韓明德,。
韓明德抿了抿嘴唇,,手指交叉,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氣說道:“趙先生……與趙燁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趙燁……是趙白的父親?!标惽榇孚w白簡單解釋了一下,。
這個答案不出韓明德所料,“是……我認識趙燁先生,,在十四年前,,我大概也知道你們今天來的目的了?!?p> “你們懷疑,,趙燁先生與其妻子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謀殺,,是嗎?”韓明德一語驚人,,并且立刻又爆出一個更猛的料,,“事實上,十四年前,,是我邀請趙燁先生去度假村的,,目的是想與他商議一樁交易,可還沒等我們的交易達成……他就先出事了,?!?p> “……所以你在發(fā)現(xiàn)趙燁出事后,不僅沒有坦白這些信息讓警方調(diào)查,,反而抹去與你的關(guān)聯(lián),。”沒等韓明德繼續(xù)說,,陳情立刻就聯(lián)想到了后續(xù)的發(fā)展,。
韓明德沉默了片刻,輕輕點點頭,,承認了陳情的推斷,。
“爸!”韓秉文一臉不可置信,,身子都有些顫抖,。
趙白反而非常平靜,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顫動,,一旁的登山包里傳來一些咔咔的聲音,,輕微不可聞。
陳情深呼吸一口氣,,壓下想打人的欲望,,強忍怒意,憤憤道:“既然你會隱而不報,,就說明你與趙燁的交易……泄露出去可能會有麻煩,,對吧?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你是不是就打算當作永遠沒發(fā)生過這些事,。”
既然承認了,,韓明德也很干脆,,直截了當坦白:“很多事情是不會記錄在紙面的,我從頭解釋吧,。”
“我與趙燁先生的結(jié)識,,不得不先要提到城際建筑公司,。十四年前,張正東創(chuàng)立城際建筑公司不久,,公司內(nèi)沒有能頂梁柱的設(shè)計師,,他也沒有本錢去招攬當時建筑行業(yè)的大拿,但幸運的是,,張正東的父親,,給他留下了一些人脈,因此,,張正東另辟蹊徑,,找到他父親的一位做建筑生意的老朋友,求來了幾名建筑設(shè)計師來‘帶帶學徒’,,其中就有趙燁,。”
“這件事因為不是正經(jīng)的生意合作,,只是人情往來,,幾名建筑設(shè)計師也就是在張正東那邊幾個月,傳授一些剛畢業(yè)的應(yīng)屆生工作經(jīng)驗,,很快就會回各自公司,,所以沒有合同什么的留下,只有一些當事人了解,。不過后來,,城際建筑公司第一個產(chǎn)品,,就盯上了浦江大橋這個項目,講道理他們屬于沒有經(jīng)驗的新手,,項目不太可能落到城際手上,,然而有意思的是……”
說到這里,韓明德停頓了一下,,帶著莫名的意味看了趙白一眼,,“城際那邊,張正東找人偷了趙燁先生的橋梁設(shè)計圖紙,,然后抄了一份,,作為他們的設(shè)計去競標?!?p> “你怎么知道的,?”陳情盯著韓明德,冷冷地插話,。
“……我有我的一些方法,。”
“呵呵,,韓明德,,你知道商業(yè)間諜罪判多久嗎?浦江大橋競標的時候,,你沒少干類似的事吧,,結(jié)果肥肉不還是沒落到你手上?!标惽橐稽c沒饒他,,直接捅開了這層紙,抱著雙手冷笑地譏諷他,。
“不是商業(yè)間諜,,只是有些消息靈通而已?!边@個名頭韓明德當然打死都不會認,,直接岔開話題,“況且,,比起抄襲,、買兇殺人,城際的吃相可比我難看多了,?!?p> 輪到重頭戲了,陳情沒有再打斷他,先暫時忍住了厭惡,,繼續(xù)等韓明德交代,。
“我邀請趙燁先生會面后,交易的內(nèi)容是,,其一,,希望能重金求購他的設(shè)計圖紙,其二,,由于城際當時的競標設(shè)計完全是抄襲趙燁先生的圖紙,,因此我希望趙燁先生回去后能‘稍微’誤導一下城際的設(shè)計師們,在浦江大橋的競標設(shè)計中埋一些隱患,,畢竟他當時算是城際的老師嘛,,其三,就是希望事后趙燁先生能站出來,,指控城際對他圖紙的抄襲行為,。”
陳情氣極反笑,,往后重重一靠,,右腿翹在左腿上,“我真心實意地稱贊你一句,,韓明德,,你能賺大錢真不是沒有道理的,韓老爺子一生也算光明磊落,,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玩意兒?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啊,,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
在商場打滾十幾年,,陳情雖然基本算是指著他鼻子罵了,,但韓明德還是仿佛清風拂面,水波不興,,“陳小姐過獎了,。不過當時趙燁先生對我的提議很是猶豫,因此我們頭幾次商量都沒有結(jié)果,,可惜就在幾日后,,趙燁先生就發(fā)生了不幸?!?p> 一時場面安靜下來,,陳情在梳理信息,趙白不知在想些什么,衛(wèi)燕飛則基本在注意趙白,,韓秉文……韓秉文倒是與趙白差不多,,一同像在發(fā)呆,隱約能聽見韓小子心里有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大概是十二三歲少年內(nèi)心中父親的光輝形象吧,。
“你說的買兇殺人是怎么回事,?”陳情想起了比較關(guān)鍵的四個字。
“我為了說服趙燁先生,,特意準備了兩份隱秘合同,,他一份,我一份,,算是……留個憑證給他,。發(fā)生煤氣泄漏之事后,我原以為很快警察就會查上門,,但是過了很久,,都沒有風聲,我拖人打聽,,才知道當時警察們根本沒有在趙燁先生那找到什么合同,,我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p> “很快,,我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信件里是那份合同的復(fù)印件,,還有一張打印了四個字的紙條——退出競標,。”
陳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這就是韓明德在面對只剩城際最后一個競爭對手時,,卻主動退出的原因。韓明德的所作所為一旦被曝光,,對邦興建筑公司就是晴天霹靂,,威脅他的最大嫌疑人確實是張正東。
再加上,,韓明德退出之后,,威脅人竟真地信守承諾,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旦這件事曝光,,其自身也會沾染上麻煩,,張正東不想城際抄襲圖紙一事泄露,以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才打消給韓明德最后一擊的心思,。
那么綜合判斷,趙燁夫妻的死亡屬于謀殺的嫌疑就直線飆升了。
張正東……買兇殺人……那浦江大橋底下的地縛靈身份是誰呢,?趙燁,?不可能呀,趙燁的尸骨明明火化了,。
搖搖頭打消自己的胡思亂想,,陳情回過神來,先是有些擔憂地看了趙白一眼,,她不知道此時趙白是什么心情,,想必肯定非常不好受,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一個殺父殺母的仇人……
考慮到讓趙白有些時間平靜下來,,陳情掂量著說道:“我們……既然已經(jīng)大致問清楚了……不如先回去,?”
主要是要看趙白還有什么問題。
幾人都若有若無地將注意力轉(zhuǎn)到趙白身上,。
趙白的瞳孔有些渙散,,沒有焦距,放在桌子下的雙手握成拳,,在大家都屏息凝神時,,忽然他的登山包中,一道銀光刺出,,有一根木質(zhì)的立方體物件不斷延伸,,彎出一個月牙般的弧度,直奔韓明德而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衛(wèi)燕飛和陳情都沒反應(yīng)過來,,下一秒,立方體兩周彈出一片片刀刃銜接起來,,猶如一片樹葉,,木質(zhì)結(jié)構(gòu)是葉脈,閃亮的刀刃是葉片,,化作一彎月牙,又像是昆蟲的刀臂,,擦著韓明德的臉龐切過,,狠狠地釘在了他背后不遠處的墻壁上。
這是趙白根據(jù)竹劍傀儡改良后的結(jié)構(gòu),,刀刃通過壓縮空間符文藏匿與結(jié)構(gòu)內(nèi),,不僅能容納更多的刀刃,且刀刃面積反而要比容器的面積還大的多,,也擁有了更多的組合形狀,。
等韓明德左耳邊的鬢角稍稍落下一些發(fā)絲,衛(wèi)燕飛才按住了趙白的左臂,驚魂未定,。
不過韓明德本人,,卻是一動不動,連表情也只是稍稍露出驚色,,也只是被那毫無預(yù)兆的一刀驚到了吧,。
等反應(yīng)過來之后,韓明德也沒有失態(tài),,“我對趙燁先生的事感到非常抱歉,。”
見趙白似乎只是想發(fā)泄一下,,陳情也松開了拉住韓明德的手,,如果趙白還有第二下,她就得拉著韓明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