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反軍再次陳兵于西門前,,將領(lǐng)們正在部署新一輪的攻勢,。
衣甲鮮明的李順站在陣中,,遙望那宏偉的城墻,面色有些凝重,正欲下令發(fā)起進(jìn)攻,,卻見本應(yīng)在陣前指揮的先鋒將軍吳利涉正快步往他走來,。
“何事,?”李順看著面帶疑色的吳利涉問道,。
“應(yīng)天將軍安好?!眳抢嫘卸Y問安,,然后略帶遲疑道:“今早一位同袍在路邊拾到一塊絹,剛剛交給我,,我覺得有些蹊蹺,,特來呈送?!闭f著將手里攥著的帶血跡的絹布呈給了李順,。
李順接過來打開細(xì)覽,面上忽露喜色,,眼中又有些感動,,忍不住喃喃自語:“好兄弟?!?p> “那位同袍是在何處拾到此絹的,?”李順問道。
吳利涉趕忙道:“說是就在來此地的路邊,,離這不到一里,。”然后又有些疑惑:“這上面說的可信么,?那青城雪芽是何意?”
“放心,,完全可信,。”那青城雪芽只有他跟王然知道是何意,,兩人第一次相遇時,,王然自稱他的茶不必峨眉雪芽差,后來李順便開玩笑說這茶不若就叫青城雪芽,,所以看到這四個字,,李順明白這絹定是王然所留,這些李順當(dāng)然不會跟吳利涉細(xì)說,。
“現(xiàn)在開始攻城么,?”吳利涉見天已放光,就順便向李順請示道,。
“嗯,,準(zhǔn)備開始,不過今日不做強攻,多用投石車,、弓箭擾敵,,再讓兄弟們佯攻幾次即可,盡量減少傷亡,?!崩铐樅V定道,然后揮手把吳利涉叫到跟前,,又細(xì)細(xì)吩咐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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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然靠在木垛上打著盹,昨晚幾乎一夜沒休息,,剛剛搬運輜重又忙活了半天,,饒是他年輕力壯此時也已十分疲倦了,便趁此時無事抓緊時間休息,。
“砰…砰…砰”城墻外傳來擊鼓聲,,王然輕輕睜開眼,見身邊其他民夫都是一臉凝重,,心情也有些沉重,,反軍又要開始攻城了。
等了一會兒卻沒聽見沖殺聲,,眾人不由有些奇怪,,正在撓頭不解,忽然聽見一陣響徹云霄的呼聲:“然…然…然…然…”
眾人更是疑惑,,忍不住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起來:“燃是個啥意思?。克麄円鸸ゲ怀??之前不是使過的嘛,,咋今天搞這么大聲勢?”
王然卻安心的又闔上眼繼續(xù)休息,,嘴角微揚,,看來王大哥他們撿到那塊布了。
又是一天的酣戰(zhàn),,不過反軍今日的攻勢卻沒往常那樣兇猛,,強攻了幾次不成功就放棄了,只是投石和箭攻時不時會來上一陣,,讓守城官兵不敢松懈,。
夜幕降臨,反軍收兵回營,,守城官兵和民夫也得以喘息休息,,王然依舊躲在暗處,,等到夜深人靜,又摸到了藏兵洞附近,。洞門前此時卻有一名官兵在把守,,王然只好耐心等待,期望這名士兵待會兒會睡著,。
可等了半晌,,臺階上那名站崗士兵早已鼾聲如雷,把守洞門的士兵卻依舊精神抖擻,,讓王然心急如焚,。正猶豫要不要放棄,卻見那名士兵忽然打了個呵欠,,然后轉(zhuǎn)過身鉆進(jìn)了洞門,,等了一會兒不見出來,王然便小心翼翼的潛了過去,,聽見洞里隱隱有鼾聲,。
王然摸進(jìn)洞里,憑著鼾聲確定那名士兵是在地窖里休息,,小心越過窖口,,一直到過了第一個岔口才點亮油燈快速穿行起來。
憑借著昨天回來時留的記號,,王然的行進(jìn)速度提高不少,,出了洞,將白天偷來的繩子跟昨日留在洞口的繩子綁在一起,,然后捆在洞口那株樹上,,快速攀下峭壁,王然朝著官道發(fā)足狂奔,。
剛到官道旁,,正欲往反軍扎營方向跑去,忽然聽到一聲呼喚:“王七兄弟,。”
王然一驚,,旋即喜上眉梢,,循著聲音看去,只見道邊樹蔭里竄出一隊人馬,,打頭的正是李順,,后還跟著當(dāng)初一同在熙春園揭竿而起的李俊,其余皆是些精壯軍漢,。
久別重逢的王然和李順抱在一起,,用力拍打?qū)Ψ降谋?,李順扶著王然的肩頭,喜不自禁道:“好兄弟,,在這錦官城過的如何,?那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一言難盡,,現(xiàn)在離天亮不遠(yuǎn)了,,咱們潛進(jìn)去還要些時間,等你們攻進(jìn)城后,,拉上王大哥咱們?nèi)齻€再一訴衷腸吧,。”王然按下興奮道,。
李順卻忽然面露悲色,,嘆了口氣,凄惶道:“上旬我等在江原與官軍鏖戰(zhàn)時,,姐夫不小心中了張玘的冷箭,,他不顧傷勢繼續(xù)指揮作戰(zhàn),雖然最后帶領(lǐng)我們擊潰了官軍,,他自己卻因傷勢太重…去了,。”
王然驟然聞此噩耗,,不禁悲不自勝,,待他如兄如父的王小波竟然死了,雖然早知道他們起義造反定是險象環(huán)生,,但料想王小波作為首領(lǐng),,應(yīng)該不會輕易以身犯險,相比之下他更擔(dān)心的其實是李順的安危,。后來王然聽聞反軍一路勢如破竹,,便以為王小波無恙,李順武藝高強,,應(yīng)該也能化險為夷,,不成想今日竟會聽到王小波的死訊,王然一時有些不能接受,。
沉默片刻,,李順身后的李俊勸慰道:“將軍、王七兄弟節(jié)哀,,王大哥在天之靈,,知道我們能取得今日的成就,想必也會欣慰的,?!?p> 李順強打精神道:“是啊,,既然如此,咱們更應(yīng)該拿下這成都府,,以償姐夫的夙愿,。”
王然也收斂情緒,,指了指藏兵洞出口的峭壁道:“那條洞通向城里,,出口在東側(cè)角樓下,王大哥你可派人與我一起潛進(jìn)去,,趁攻城時從內(nèi)偷襲,,便可破門奪城?!?p> “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李俊會帶著這些兄弟跟你一起潛進(jìn)去?!崩铐樦噶酥杆澈蟮能姖h,,沉聲道:“五十人,皆是一等一的好手,,有他們在城內(nèi)配合,,我等大軍頃刻便能攻破城門?!?p> “好,,事不宜遲,咱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蓖跞粍C然道。
“好兄弟,,保重,,城破后咱們再聚?!崩铐樑牧伺耐跞患珙^,。
“李二哥你也保重?!蓖跞还笆?,然后轉(zhuǎn)身往峭壁走去,李俊立即帶人跟上,,李順也跟到崖下,見所有人都順利攀進(jìn)洞,,才轉(zhuǎn)身回營,。
王然帶著這支奇兵在洞里沉默穿行了約有半個時辰,,過了最后一道岔口讓眾人稍候,只身潛到入口附近的地窖前,,確定之前在此酣睡的那名士兵已不見蹤影,,才領(lǐng)著眾人暫時藏在地窖里,只帶著李俊摸到出口處探聽外面的情況,,確定外面無異常,,兩人又返回了地窖。
王然算了下時間,,對李俊輕聲道:“估計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天就會亮,。”
“天一放光將軍他們就會派兵攻城,,到時候我們從這先殺上角樓接應(yīng)城外的兄弟登城,,然后再去奪門?!崩羁≥p聲回道,,然后懇切道:“王七兄弟,將軍出發(fā)前交代與我要照顧好你,,到時你就躲在此處,,不必跟我等一同廝殺?!?p> 王然沉默片刻,,便答應(yīng)了。他不怕殺人,,但也知道在這種廝殺中自己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李俊等人久經(jīng)戰(zhàn)陣,配合也默契,,自己貿(mào)然加入說不定還會給他們造成干擾,。
李俊又命五十名奇兵檢查裝備,然后抓緊時間休息,,保存體力,,地窖內(nèi)一片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微弱的晨光灑在洞口前,,不一會兒便傳來了鼓鳴和廝殺聲,蹲守在洞口的王然返身摸到地窖口,,輕聲道:“攻城開始了,。”
“走,?!崩羁『攘畹?,聲音雖輕,卻顯得十分興奮,,王然讓到一旁,,待眾人都出了地窖再跟上。
李俊聽到角樓上傳來的喊殺聲,,便毫不猶豫的帶人沖出洞口殺了上去,,王然佇在洞里,默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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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五年上元節(jié)這天,,成都城西門終于被反軍攻破,翌日,,反軍又輕而易舉的攻入了子城,,都巡檢使盧斌帶兵突圍,護(hù)送知府郭載,、轉(zhuǎn)運使樊知古等人逃走,,成都城徹底落入反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