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品評狎昵不可取
太和二年,,公元228年冬,,十一月,王朗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卒于任上,。其子王肅,其孫王惲、王恂,,孫女王元姬分外悲痛,。于臬也來到王朗府中吊唁。
于臬發(fā)現(xiàn),,這王元姬雖然只有11歲,,但在賓客來到時,痛哭之時,,分外傷情,,并且是發(fā)自內(nèi)心,是真心實意地哭泣,。于臬遵從王肅之語,,果然沒有過度悲傷。王肅很滿意于臬的表現(xiàn),,更滿意王元姬的表現(xiàn),。這,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
這個人就是司馬孚,,是司馬懿之弟,現(xiàn)任度支尚書,,正好是何晏的直接領(lǐng)導(dǎo)人,。司馬孚觀察王元姬許久,暗暗稱奇,?!叭缃裎宜抉R家族能成婚的都已成婚,,唯有司馬昭,,與此女相配。若我司馬家族和王家結(jié)為親家,,于我司馬家大大有益,。”這一想法一產(chǎn)生,,司馬孚后來和司馬懿進行了溝通,。
于臬見司馬孚對王元姬連連點頭,憑著對史實的了解,,就知道他看上了王元姬,,定會以聯(lián)姻的形式,拉攏王家,。歷史上,,王元姬嫁給了司馬昭,生子司馬炎,建立晉國,,史稱西晉,,司馬炎就是晉武帝。
于臬有些不爽:“我都20歲了,,再過一年就21了,,都還未成親,你們卻早就為司馬家的子弟物色配偶了,。說他們是老狐貍,,還真的是?!?p> 于臬的父親于圭,,聽說王朗亡故,也急忙來到洛陽,。果如董昭所講,,王肅為父守孝,并世襲王朗的蘭陵侯爵位,。于臬在太學(xué),,暫時沒了博士教導(dǎo),經(jīng)王肅活動,,盧植之子盧毓成為于臬的《禮記》博士,。
“豎子,你怎么可以這樣?。,。 痹诼尻栕庹?,于圭聽了于臬這一年的情況,,將杯摔在地上,茶湯潑了一地,。
于臬不敢做聲,,而是低頭收拾地上殘片。于圭氣呼呼說道:“洛陽是非之地,,格局復(fù)雜,,你如此交友而不知收斂,當(dāng)年羊太守和王刺史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于臬道:“孩兒沒有忘?!?p> 于圭站了起來:“臬兒,,你難道還看不清楚嗎,?害死你祖父的,是曹仁??!他要你祖父在北十里下寨,終成大禍,,你看曹仁,,什么時候為你父說過一句公道話?倒是司馬懿和蔣濟,,卻為你祖父開脫,。”于臬道:“可董太仆卻說上謚號是朱靈和陳群的主意,?!庇诠绲溃骸斑@不怪他們。他們也是逢君之惡,,不得已而為之,。既然王司徒將他合家托付于司馬仲達(dá),我們于家,,一無人在朝做官,,二無家族勢力撐腰,你眼睛可要給我盯好了,,帝王無情,,唯變所適,如果你再和夏侯玄,、何晏交好,,為父將宣布你不孝!,!”
這可是最嚴(yán)厲的處罰了,,一旦于圭將于臬不孝公之于眾,則于臬一切將化為烏有,。于臬道:“孩兒不敢,?!?p> 于圭將于臬挽了起來,,輕聲說道:“為父如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為父想起當(dāng)年你祖父那絕望無助的眼神,,就難以入睡。當(dāng)年你祖父戰(zhàn)敗,,太祖皇帝并沒有派人來收我們家族,,說明武帝是明眼人,。可文皇帝呢,?明里安慰你祖父,,暗地里又做這樣手腳,恕我直言,,此非人君所為,。難道還要我于家為他效力嗎?”
于圭這話,,在當(dāng)時可算很出格了,。所謂子不言父過,數(shù)先帝之惡,,是大不敬,。由此可見于圭對曹丕惱恨之極。
于臬道:“兒謹(jǐn)記,。還有一件,,夏侯儒有將女許配意愿,兒當(dāng)如何處理,?”于圭道:“夏侯儒為人低調(diào),,不出風(fēng)頭,況其只有一女,,自知以后在大魏難以出彩,,若有此緣,答應(yīng)也無不可,,免得皇室之人多次針對于你,。”
于圭回鉅平去了,。于臬知道自己不是士族中人,,最多算是地方的地主,在洛陽,,于臬雖有令名,,不過與夏侯玄等人相互唱合而已,算得上是一個準(zhǔn)名士,。夏侯玄是皇族近親,,他們可以不讀完太學(xué)就能入仕,并且是要職,,自己必須得一步步爬,。這才是本質(zhì)區(qū)別。通曉經(jīng)學(xué)很難,,不然太學(xué)中還有六十多歲還在就讀的,。九品中正制,,讓士族控制了仕途,雖然他們不是皇親國戚,,但比平民高貴,。夏侯玄是名士卻不是士族,名士是個體,,士族是一個群體,。既然改變不了,那就適應(yīng)吧,。
太尉府內(nèi),,于臬按照記室史要求寫了不少表文。華歆比較滿意,。于臬從表文知道,,諸葛亮第二次出祁山了,在陳倉道口為郝昭阻住,。魏明帝要張郃救援,,張郃援軍未到,諸葛亮糧少,,已經(jīng)退兵了,,大將王雙退擊,被魏延斬殺,。
王肅襲了蘭陵候,。魏明帝升他為散騎常侍。王朗死了,,司徒府位置空缺,。新一輪的權(quán)力爭奪開始了。王朗沒有食言,,在他死前,,上了一份表文,推薦董昭任司徒,,卻遭到了陳群反對,。魏明帝問鐘繇:“太傅以為如何?”此時鐘繇雙腿不便,,由人抬扶著,,他清了清嗓子,道:“董太仆之職,,亦是要緊之處,,老臣以為,,徐元直可也,?!彼抉R孚道:“司徒之重,非一般職位,,董太仆系大魏老臣,,熟悉政務(wù),應(yīng)該是最佳人選,?!笔讨行僚溃骸俺家詾椋扔型跛就酵扑]于前,,今又有朝臣議于后,,由董昭任司徒,正好合適,。此正是尊重老臣,。”
中書令孫資道:“臣有異議,。董昭太仆之任不過三年,,其前所任光祿大夫不過兩年,更迭太快,,非國家之福,。”劉放道:“臣附議孫中書,?!蔽好鞯鄣溃骸叭A太尉以為如何?”華歆道:“陳司空所言,,亦是為國家計,,而辛毗和司馬孚之言,也有一定道理,,不若讓徐庶代司徒之職,,董昭任衛(wèi)尉?!蔽好鞯蹨?zhǔn)奏,。
董昭在朝上一語不發(fā),他知道徐庶自投靠曹操以來,,從未設(shè)一謀,,獻一策,可以說是尸位素餐,,毫無建樹,,這司徒之位,到時必然會是自己的,。如今自己任衛(wèi)尉,,統(tǒng)率衛(wèi)士守衛(wèi)宮禁,,雖不是三公,也屬九卿,。
鄧艾請于臬喝酒:“王司徒去世,,徐元直任代理司徒,一連三月不任事,,某事多繁雜,,徐司徒又不做決斷,你看,,各中正推薦的人選,,現(xiàn)在都還沒正式定下來呢?!?p> 于臬道:“鄧大哥,,我這也是事多。諸葛亮二次出祁山,,被阻在陳倉道口,,結(jié)果由蜀將陳式奪了武都、陰平二郡,,朝中為一司徒之位爭來吵去,,那顧得西邊戰(zhàn)事?”
鄧艾道:“陰平地形險要,,道路稀少,,不適合大部隊行動和作戰(zhàn)。先前已遷五萬戶到弘農(nóng),,現(xiàn)留人不過萬數(shù),,皆是羌族之屬。陰平一樣,,現(xiàn)大魏棄之,,并不大損?!?p> 于臬道:“鄧兄向日所說的石仲容兄弟,,不知現(xiàn)在何處?”鄧艾道:“某來洛陽之前去了書信,,卻說石兄弟到鄴城去了,。我將那五十斤天上隕鐵,已帶到洛陽,,現(xiàn)放在家中,。”于臬道:“石兄行蹤不定,不知他知道你到洛陽任職沒有,?!编嚢溃骸斑@就難說了?!庇隰溃骸澳掀儆诓澈,??,路途遙遠(yuǎn),,不如這樣。你可利用年底考察之便,,打聽一下石兄下落,。”鄧艾道:“就依賢弟,?!?p> 夏侯玄任散騎黃門侍郎后,有更多機會與何晏,、丁謐,、鄧飏等人結(jié)交。
在夏侯玄府中,,李勝問丁謐“于臬最近為何老實了,?”丁謐道:“現(xiàn)在王司徒去世,王肅守孝,,此人如喪家之犬,,哪里還敢興風(fēng)作浪?”夏侯玄道:“德揆既然能入玉堂十士子第六,,才學(xué)定有過人之處,。又何必為些小過節(jié)斤斤計較?!编囷r道:“是啊,,何必耿耿于懷?!瘪€馬都尉何晏道:“我等皆出入宮中,,為陛下倚仗,或在尚書臺,,或在中書,,或充宿衛(wèi),天下名士,,皆以我等為楷模,,正是我等立功名,取富貴之時,何必為一于臬而掃了興致,?”
夏侯玄道:“前之士人,,皆評時人,后多言中,,我等何不將天下士人,,按才品評,豈不妙哉,?!崩顒俚溃骸拔抑趶牡芾钬S,當(dāng)時在南陽品評人物,,多有所中,,連吳主孫權(quán)都希望一見。我等現(xiàn)皆已洛陽,,天子腳下,,皆已入仕,何不常聚于太初府上,,品評交游,,實為人生一大快事?!北娊苑Q妙,。
丁謐道:“夏侯太初兄弟,朗朗如日月之入懷,,可為我等之宗主,。”鄧飏道:“李公昭,,你一生氣,,如泰山之將崩??蔀橐宦敯?。”何晏道:“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是也;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wù),,司馬子元是也;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聞其語,未見其人,?!北娊該嵴拼笮Α?p> 夏侯玄忽然想起于臬以曹操之語警告過他:“處虛名而處實禍,?!碑?dāng)下朗聲道:“我等于空閑之時,如此互相題表,,若陛下不喜,,豈不是——”丁謐道:“太初兄不必憂慮。昔日南陽許子將,,不正是善于待人接物,,判斷人品能力而聞名于世嗎,?連太祖武皇帝都對其禮遇有加,,當(dāng)時不知多少人因他評價一夜成名。我等效仿,,只不過是慕先賢遺風(fēng),,陛下怎會不喜呢?”眾皆稱是,。
于臬從太學(xué)出來,,夏侯玄在門口喊他:“德揆,能否借一步說話,?”于臬停了下來,,散學(xué)的太學(xué)生,見是夏侯玄親自來找于臬,,眼中流露同羨慕的目光,。隨著夏侯玄成為清談宗主,年輕人皆以見到夏侯玄為榮,。太學(xué)生們議論紛紛:“原來是太初,,果然好儀容,氣定神閑,?!薄奥犝f他在太學(xué)讀書時,雷聲隆隆,,劈中太學(xué)殿上石柱,,他都色不變,我們就做不到,?!薄八谷挥H自在太學(xué)門口接于德揆,,看來德揆名氣也不小?!薄翱刹皇?,太初是玉堂十士子之首呢?!毕暮钚犞氯雽W(xué)的太學(xué)生們議論,,毫不動心,只是看著于臬:“能否移步,?!庇隰姳娙藝约汉拖暮钚坏谜f道:“太初兄有請,,我豈敢相拒,,走吧?!庇谑?,夏侯玄在前,于臬在后,,在眾人驚諤的目光中,,飄然而去。
洛陽城外,。夏侯玄道:“于兄為何近段時間很少看到你,?”于臬道:“先生父親去世,又要向老師新學(xué)《禮記》,,太尉府內(nèi)事情又多,,候爺不要見怪?!毕暮钚溃骸叭缃裣衲阄夷贻p人,,皆相邀清談,于兄閑嘏之時,,何不來湊個熱鬧,?”于臬道:“侯爺,先前我曾向你說過此事,。難道候爺忘卻,?”夏侯玄道:“何得忘記,只是作為我等入仕不久年輕人,,在閑暇時相互品評,,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何況評價時,,也正好為國掄才,,正顯我等報國之心,。”于臬道:“今年六月,,天子明詔:各州,、郡推舉士人,必以學(xué)問優(yōu),。說明陛下喜務(wù)實之人,,難道候爺不知?”夏侯玄道:“我等休閑之余,,也無別事,,難道于兄認(rèn)為,我等皆不務(wù)實,?”于臬道:“在下并不無此意,,只是隱隱有些擔(dān)憂而已?!毕暮钚溃骸坝谛侄嘈牧?。既然于兄志趣不同,我也不便勉強,。但我有一言:我隨時恭候于兄大駕光臨,,與我坐而論道,?!?p> 于臬走到夏侯玄面前,將手搭在他肩上,,捏了一下,,道:“太初兄好身材?!毕暮钚耍骸拔乙哉\心相交,,你竟然如此狎我,就此告辭,!”于臬見夏侯玄走得差不多遠(yuǎn)了,,大聲道:“太初兄,我有一言相告: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愿太初兄傾耳聽見后,不要忘記,?!毕暮钚^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