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振華拖拉機廠的生產(chǎn)和銷售都進入淡季,。
負(fù)責(zé)銷售的卜德月也像一只候鳥一樣飛回來,，一天到晚魂不守舍，萎靡不振,，不是倒不過來時差,，又不是去了大洋彼岸，主要是因為外面還有人勾著魂呢,。
有想法沒理由,，只好白天像溜門子狗一樣瞎轉(zhuǎn)悠，晚上勉強裝作饑渴的樣子小心地伺候老婆,，不打發(fā)她心滿意足,，引起她的疑心，發(fā)現(xiàn)自己種了別人的地卻荒了自家的田,，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在這一點上，自己最佩服父親,，不管在外面怎么花，家里面始終四平八穩(wěn),，風(fēng)平浪靜,。自己的水太淺，還需要努力修煉。
卜計劃叫來卜德月,，就銷售情況爺倆簡單碰一下頭,。
卜計劃大概估摸了一下，今年應(yīng)該是歷史上最好的一年,，照這個勢頭發(fā)展下去,，明年肯定也錯不了。
美中不足的是,，眼下有點小煩心事,，像個毛毛蟲鉆進了自己的耳朵里，攪和得他吃不香睡不安,。
這事與自己的紅帽子有關(guān),。蔡梅梅前兩天送給他一份文件：開始對“紅帽子企業(yè)”——也就是所謂的假集體企業(yè)進行清理整頓。
所以說,，這個事自己不急于行動,，哪天找高希利商量一下，既不當(dāng)出頭鳥,，也不拖后腿,，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見風(fēng)使舵,，見機行事,。
即然廠子里也不忙了，在家又有這些破事纏身,，睡不上個安穩(wěn)覺,，還不如跑出去散散心，找點樂子,。
當(dāng)老板就有這個好處,，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有絕對的自由，有錢難買樂意,，有錢不賣說了算,，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他癱在辦公室的沙發(fā)里,，越想越美，竟然輕松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他通知孟華榮，回家跟父母說一聲,，跟著廠長出差收賬,。
廠長帶著出納出差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就相當(dāng)于趕了一次集,，只是天數(shù)多一點而已,。
孟華榮的母親一邊看著閨女整理著換洗衣服，一邊囑咐,，一定要懂事,，公事不能出錯，一定要會來事,，不能當(dāng)嬌小姐,，千方百計照顧好廠長。
孟華榮嘴上哼哈答應(yīng)著,，心里早聽煩了,。
還用她說，自己能擺不正位置,？
出門在外,，在外人面前，自己是財務(wù),，收錢管賬,，休息的時候，自己像丫環(huán)一樣鋪床疊被,，洗腳捏背,。
廠長對她比對親閨女都好，將心比心,，自己就得對他比對親爹更親才行,，閨女大了長心眼，有些話不能跟爹媽說,。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自己就像一只貼身的小狗狗一樣忠于自己的主人,。
二人結(jié)伴,，行了數(shù)日，卜計劃心情大好,。卜計劃先是一氣殺到HLJ,，然后再掉頭往南，一路游山玩水,，餓了就吃,，困了就睡。
廣袤的東三省,，肥沃的黑吉遼,。
他本意就是出來散心解悶,，走訪客戶只是遮人耳目的幌子，也不能一家不去,，回去實在是不好交待。
過了牡丹江,，這里正好有一家實力強大的經(jīng)銷商,。
這個經(jīng)銷商祖上也是山東的，爺爺輩闖東北,，鄉(xiāng)音是一點沒有了,，一口東北大碴子味，芯里還是認(rèn)祖歸宗,，把山東那方土地看得無比神圣,，見到老家人可熱情了。
山珍野味一桌子一桌子地擺上來,，呼朋引伴地叫來許多人陪客,，東北小燒灌得卜計劃酩酊大醉。
這下可苦了孟華榮,，回到住處,，酒勁也上來了，卜計劃翻江倒海地折騰到半宿,。孟華榮熱毛巾敷頭,，白糖水解酒，片刻不離左右,。
卜計劃漸漸安穩(wěn)下來,，不再鬧酒了，孟華榮也不放心,，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實在瞌睡的不行了，就用胳膊支著頭,，窩在沙發(fā)上瞇一會兒,，一直陪伴到天亮。
酒醒之后,，卜計劃后悔不迭,，出來散心反而遭了酒的罪，以后打死也不喝了,。
孟華榮在一旁聽著卜計劃捶胸頓足地懺悔,，抿著嘴笑道：
“這個誓也不知起了多少回，醉一次起一回,，場合上一動了感情就忘得一干二凈,，耳朵聽了甜言蜜語,，嘴里就會豪言壯語，腸子肚子又不是酒瓶子,，能裝多少糧食精,，不到不言不語了不下桌，第二天腸子又悔青了,，再起誓發(fā)狠的,，有什么用？喝壞了身子可怎么辦,，滿口家子都靠著你吃飯呢,！”
同樣的話，就看從誰的嘴里說,。
卜計劃老婆沒少在他耳朵邊上叨叨,，耳朵都聽出了繭子，聽出了抗藥性,，話還沒等說完卜計劃就會甩給她個冷臉,。
如今小孟說出口來怎么這么順耳朵？如沐春風(fēng),，再加上她不離不棄地照顧自己一晚上,，怎不叫人感激、憐憫,、疼愛,？
都說閨女是父母的小棉襖，如今小棉襖披在岳樹仁身上了,，自己正感覺著冷呢,，誰承想老天爺眷顧，又送給自己一件棉肚兜,，貼心貼肉的暖和舒服,。
雖然東北老鄉(xiāng)再三挽留，卜計劃是打死也不住了,，冰火兩重天,，他是真正領(lǐng)教冰天雪地的熱情了。
兩個人一路南下,，走走停停,。卜計劃說到做到，滴酒不沾,，倒也輕松自在,。
天好人對付，二人告別了黑吉遼,，闖過山海關(guān),，掠過QHD,，直奔北戴河。
下榻之后,，卜計劃將孟華榮叫到自己的房間,，與之商量，在北戴河好好玩兩天,，然后直接打道回府,。孟華榮沒意見，完全聽從安排,，只要卜廠長高興。
山海關(guān)是一腳門里一腳關(guān)外,，過了山海關(guān),，就叫關(guān)里了，離家更近一步,，近鄉(xiāng)情更迫,，兩個人鞍馬勞頓，隨便吃了一口晚飯,，便各自回房休息,，攢足了勁兒明天上午游覽海水浴場，下午逛商場購物,。
天高云淡,，不見歸雁；逝水流年,，人生苦短,。鏡中花發(fā)，何時入眼,？富貴榮華,，誰不留戀？馮唐易老,，百年虛幻,；如花美眷，月影枕邊,。憑海臨風(fēng),，擁夢倚欄；不留遺恨,，空嘆闌珊,。
孟華榮在綿軟的沙灘上蓮步款款，海水輕柔地?fù)崦_邊的沙灘,，海浪慢彈,，濤聲舒緩,。
此情此景，孟華榮仿佛置身蓬萊仙境,，早已忘卻俗身,。
卜計劃心甘情愿地跟在她的身后，主仆互換,，他倒成了跟班,，雖然年過半百，此時的心也隨著年輕的孟華榮飄蕩在海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