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最后
走在路上從天而降一盆水是什么感受,?
腦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開始反思一下自己有沒有得罪的人住在路過的小區(qū)。最后對著太陽無奈地嘆氣,,掏出手機發(fā)一條微博:“走在路上被潑了盆水,今天好倒霉啊,是不是水逆啊?!?p> 李銘就處于這個狀態(tài)。在看到趙昊的眼神之后,,他反射性檢討自己有沒有哪里得罪了他,。不然他為何用帶著恨意的目光看他?作為演員李銘對每個人的表情都存在著與常人不同的解讀,,趙昊臉上的就是想殺人的神情,。
結(jié)論當(dāng)然是什么也沒搜查到,他與趙昊相識不過兩天,。硬要找個理由,,大概就是主角光環(huán)?劇本里常見的主角總是被莫名其妙的人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恨上,。有時候僅僅是路過時多看了一眼,,就會被人恨上。
趙昊的頭被扭斷滾到一邊,,怪物的目標還有兩個,。不,只剩了一個,。吳笙在走廊深處發(fā)出慘叫,。酒店不止一個樓道,有從1001室旁的樓道集結(jié)而來的怪物,,自然也有從另一批從另外的通道上來,。而吳笙顯然只顧著身后,沒看著前面,,被抓了個正著,。
王愷又跑了回來,前有狼后有虎,,已是絕境,。
怎么辦?不論怎么絞盡腦汁,,都想不出逃生的辦法,。通風(fēng)口被藤蔓堵著,現(xiàn)在光是呼吸的空氣都像是從怪物身上偷來的,,更不用提爬上去,。樓道被堵著、窗戶被堵著,、房門被堵著,。即使用燭臺劃傷擁堵的藤蔓,企圖開辟道路,,也會新的補上,。這是真真正正的上天無路、下地?zé)o門,!
武器……刀,,沒有。槍,,沒有,。能夠反抗的武器根本沒有!不,、等等,。哪里來的燈?
王愷愕然地往燈的來源看去,。站在那些耀武揚威的藤蔓身后的,,是自己一直想找的人——李銘,!
最先見過怪物的人、在怪物群中來去自如的人,。他就站在怪物身后,,而怪物沒有一絲一毫攻擊的欲望。他一定知道怪物的弱點,!
絕境突然有人開了門,。王愷大喊,“李銘,!快幫我,!”
可惜我也無能為力。手電筒并不能對怪物開無雙,。李銘掏出自己的手機,,調(diào)出熟悉的播放器界面,再將手機遠遠的扔到怪物頭上,。他依舊采取的聲東擊西,,百試百靈的方法這次終于碰了壁。
因為站在此處的并非只有一只嫉妒,。而是數(shù)十只,、數(shù)百只、薯千只嫉妒,!站在此處的也并非幾個小時前的嫉妒,,現(xiàn)在它已從沉眠中蘇醒,有了智慧,。嫉妒分了一只出來,,從數(shù)不清的藤蔓里。就像開著晚宴的主人趨勢奴仆,,令它去搜尋聲音的來源,。而主人,依然沉浸在晚宴中,。
奴仆探尋著聲音的來源,,然后“咖——”價值五千的手機輕松地被掰成兩半。李銘只得遺憾地搖頭,。他是真的無能為力,。
但求救的人可不會管你的心里有幾段柔腸。他只會想,,明明你已經(jīng)知道了保持安全的方法,,為什么不救我?為什么要看著我死?
死在除了黃沙外一無所有的沙漠與死在海市蜃樓前,,哪種更為殘忍,?王愷感覺自己被關(guān)在一個黑漆漆的井里,井里全是毒蛇,,有人站在井口外朝里面看,。井內(nèi)的人盡全力吆喊,井口的人只扒拉著井邊,,無奈地搖頭。而逃生的梯子就放在他手邊,。
為什么……毒蛇爬上井底人的腳,、爬上他的背、爬上他的臉,。尖銳的毒牙刺穿人類脆弱的皮膚,,毒液流入血中,再也提不起力氣,。而從李銘的視角看,,兩邊的怪物都捆住了王愷的四肢,之前被分出來的奴仆開開心心地跳上他的頸部,。
“為什么不救我?。?!”
“你想我死嗎,?”
“你恨我嗎?”
“我得罪過你嗎,?”
“我錯了……求你救救我……”
“李銘,!”
“你個怪物!”
但不論他怎么呼喊,,李銘都平靜地看著,,帶著與往常并無不同的微笑。
啊……那笑……第一次與他見面就是這么笑的,。溫柔的,、憐憫的,如同神父一般的笑容,。
也正因為那與眾不同的笑,,李銘才從新人里脫穎而出的吧。我們是地上攀爬的蚯蚓,,只能祈求天雨降臨,。他是天上的游龍,只要往旁邊一坐,就有的是經(jīng)紀人替他點頭彎腰,。
咔哧——脖子被扭了九十度,。接資源時,經(jīng)紀人也是如此搬著我的腦袋,,讓我點頭,。
咔哧——四肢被扭了九十度。舞蹈教室里,,指導(dǎo)老師正一個一個修正著木偶,。
咔哧——腰被扭了九十度。攝影師掐著我的腰,,讓我扭得再多一點,。
咔哧——
咔哧——
啊——為什么——不救我呢——
我懂了——因為——你——也——是——怪——物——
直到死時,他都沒有責(zé)怪兇手,,而是執(zhí)著于冷眼旁觀的人,。
宴會結(jié)束了。嫉妒已經(jīng)得到滿足,。
來來,,粗壯的嫉妒們啊,你是我們最為堅固的根基,。
來來,,細小怯弱的嫉妒們啊,你是點綴我們的飾品,。
就像在看一場幻想劇,,長相奇特的怪物正大光明地在眾人的尸體上扎根。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藤蔓一同帶來了它們收集的殘骸,。人類會替自己畫上華美的裝飾,,我們也一樣。就讓這些尸骸成為我們的裝飾品,,讓它們成為我們的葉片,。搬運的殘骸穿過李銘的身體,“咚”地與另一處殘骸相撞,。
沒錯,,穿過。手電筒掉在地上,,李銘彎下腰,,手卻也從它的中間穿過,仿佛那里什么都沒有,。
李銘茫然地看著一切,,忙碌著運送尸骸的藤蔓仿佛發(fā)出無聲的嘲諷。
繼續(xù)推理啊,?繼續(xù)分析?。坷^續(xù)找出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幻想嗎……,?殺人事件也好……突如其來的怪物也好……難道……全部……是……幻想,?
“醒醒!喂,!還活著嗎,?”四面八方傳來模模糊糊地喊聲。是誰,?
李銘攤開手,世界如同鏡子,,被他砸碎了,。
李銘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諸多穿著藍綠制服的男性,。在他的認知里,,擁有這種制服的只有警察。警察排成一行,,眨也不眨地盯著他,。“醒了,!醒了,!”
李銘茫然地挪動眼球,是他在千花酒店的房間,。那……果然……是……
“清醒了嗎,?你是誰?”一個約莫五十歲,,留著胡茬的人小心問道,。
“李銘?!?p> “是嗎,?”那人繼續(xù)問話,他身旁手握筆記本的人唰唰地記錄著,?!皬淖蛱焱砩夏憔鸵恢彼浆F(xiàn)在?”
李銘機械地回答,“是,?!?p> “一直沒被吵醒過?”
“是,?!?p> “你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嗎?”
“發(fā)生了……什么,?”昨晚的字樣讓李銘想起了糟糕的回憶,,那場真實到令他得意忘形的幻想。
為首的警察里露出悲憫,,而站成一排的其他人眼里有些則是懷疑,。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李銘將他們的神情皆收入眼里,,跟著警官打開房門,。
然后,他看到了遍地的尸骸,。被肢解得七零八碎的尸骸,。他看到墻壁被鮮紅所覆蓋。他嗅到空氣里粘稠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那究竟是幻想,亦或是真實,?
尸體是真的嗎,?血跡是真的嗎?警察是真的嗎,?對話是真的嗎,?房間是真的嗎?床是真的嗎,?夜燈是真的嗎,?晨光是真的嗎?事件是真的嗎,?夢是真的嗎,?我是真的嗎?
李銘突然“啊”地慘叫,,跑進房內(nèi)找出藥瓶往嘴里塞,。桌子被他撞得一顫,配套的木椅被一巴掌拍倒在地,。
在場的警察都被他的行為所驚,,一股腦沖上去,。可他們僅剩的證人與嫌疑人已昏倒在地,。
我所看見的,,我所聽見的,我所經(jīng)歷的,,究竟是我的幻想,,還是真實?
我所恐懼的,,唯有幻想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