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樓下,相視一眼,。安歌先說道“走吧?!?p> “嗯?!?p> 云容說的那座寺廟里他們家并不遠,,前年的秋季某日中午,云容拉著安歌趁著一個午休的時間匆匆看了一遍寺廟,,而云容對此行為做出的解釋是:突然想去看看,,畢竟離家又沒多遠。
步行近二十分鐘,,安歌兩人就已經(jīng)可以看到寺廟的大門了,。
和影視劇中大多數(shù)寺廟相同,廟宇被石墻圍住,,幾階石梯上是大門,,拱形大門大開在哪,良久才有一人進出,,石墻上的紅漆也脫落了一些,,顯得些許落魄。兩人在大門外停了下來,。
云容看向這座冷清的寺廟,問安歌:
“是我們來早了嗎?人怎么這么少,?”
“不知道,,不過你是來許愿的,人多人少不會影響你許愿的吧,?!?p> “哎呀,安歌,,你想想啊,,人少就說明這個寺廟不靈啊,那許過的愿望不就白許了嗎?”云容一臉認真的看著安歌,。
“好像是這樣的,?!?p> “怎么會是好像,明明就是,?!?p> “那還進去嗎?”安歌詢問著,。
“當然要進去啊,。都走到這里了不是嗎?”
“嗯?!?p> 兩人一同跨上臺階,,向寺里走去。
寺廟不大,,寺內的幾座建筑進門后就能全部看到,。前坪上鋪裝著灰色石板,石板被打掃的很干凈,,雖然有些已經(jīng)破損,。石板旁邊是一些草木,也被人精心打理過,。陽光零零散散,,草木在風中微微拂動,禪意中增添了幾分恬靜
安歌又向四周看了幾眼,,來到了一處偏院,,站在臺階處看向殿內供奉的菩薩,香燃燒的煙氣絲絲縷縷向外飄出,,他向殿內走去,,身旁的云容也跟著他一起走進去。云容環(huán)視周圍,,好奇的看著殿內的物件和擺設,。
安歌看見云容這個模樣,問:“你不是來過這里嗎,?”
云容或許有些窘迫,,提高了聲音說道:“前年的事,急急忙忙一瞥,,誰還會記得啊,。”
安歌隨即給了云容一個噤聲的手勢,。
“你聲音小一點啊,,這是殿內,殿內不能大聲說話?!闭f到這,,安歌突然看了一眼云容。
云容今天穿著一件印有卡通圖案的白色T恤和一件灰色的褲子,。到肩部的頭發(fā)也沒有披著,,而是隨意的扎成一束別在腦后。
云容見安歌突然不說話看向自己,,眼神里充滿了疑惑,。
安歌推了推眼鏡,重復著說道,。
“在殿內不要大聲說話,。”他想了想,,又補充道,。
“待會出去的時候也是,要注意啊,?!?p> 見云容點頭。安歌就將視線又看向了其他地方,,他突然注意到了殿內木桌上的一本冊子,,冊子翻開在那,走過去,,空白頁有四行字跡,,可前兩行被人涂抹,看不出原來所寫,,后兩行卻是被人用十分工整的鋼筆字寫下,。
“行人駐足相依望,景色流轉人間情,?!?p> 安歌又默念了一遍,抬頭看了看殿內的菩薩,。他覺得自己的腦中像被什么堵塞住一樣,,眼神也低落下來。
或許是之前云容的聲音引起,,兩人都同時聽到了殿外的腳步聲,向門口看去,,一位穿著僧侶服裝的人正向這里走來,。
廟里的師傅顯然也看到了此時站在殿內的兩位過于年輕的香客。
安歌率先向師傅問好。
“大師好,?!?p> 身旁的云容也跟著向師傅問好。
“大師好,?!?p> 師傅笑了笑。
“無所謂大不大師的,。兩位若是不嫌棄,,叫我?guī)煾稻托辛恕,!?p> 安歌看著眼前這位師傅,,師傅個子不高,年齡在四十歲左右,,身材消瘦,,臉上帶著微笑,給人強烈的親和感,。
安歌笑了笑,,向師傅詢問。
“師傅,,我在門前沒有看到此廟的名號,,也沒有從鄰居街坊里聽到此廟的名字,這是為什么呢,?”
“名號不重要,,能教眾拔苦與樂,善惡辨通足以,?!?p> “那只有師傅一個人居住這里嗎?”
師傅點點頭,,隨即問道,。
“兩位應該是來上香祈福的吧?!?p> “嗯,,我們對這個地方不熟悉,還請師傅帶我們過去,?!?p> “那兩位跟我走吧?!睅煾嫡f完便向前帶路,。
兩人跟在身后,,邊走邊看廟內的景色,在前往正殿的過程中,,一位老人坐在專供休息的石凳上低著頭,,聽到腳步聲,抬頭剛好與三人視線相撞,。老人滿眼通紅,,眼淚順著他干癟的皮膚流下。
“要不是怕打攪到寺廟的清凈,,眼前的這位老人或許會哭出聲吧,。”安歌這樣想到,,心中也突然悲傷起來,。
老人看到師傅,輕聲叫了一句:“大師,?!?p> 師傅嘆了口氣,詢問道:“老人家妻子病情好點了嗎,?”
老人搖了搖頭,,隨即又把頭低下去。
師傅看了眼天空,。
“佛陀說:‘有生必有死,,有聚必有散,觀照眾生的生死,,就像看著舞步的變換,。’”說完這句話,,師傅看了眼老人,,老人依舊低著頭,不再言語,。師傅又嘆了口氣,,只好和老人告別,繼續(xù)帶著安歌和云容往正殿走去,。
“我出家近二十年了,,看過的佛經(jīng)也不少,卻對生死依舊沒有看透,,或許是我愚鈍,,未能參透。與人談論生死時,,只能用佛經(jīng)里的話,,不能用自己的話來交談,。”走在前面的師傅突然說出來這樣一番話語,。
“生死怎么能夠看淡嘛?!痹迫菟坪跻脖焕先说谋瘋绊懥?,站在老人的立場上說出了這句話。
“要是自己喜歡的人死去,,怎么可能不難過,。所以說我不能理解,為什么要將別人的死去看到那么平淡?安歌也是這樣覺得的吧,?!?p> “嗯?!?p> 師傅并沒有覺得被冒犯到,,笑了笑。
“我們不是佛陀,,自然無法做到那樣的境地,。我也不完全像是個出家人?!睅煾档暮蟀刖湓捪袷窃趯扇苏f,,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云容想知道那位老人妻子怎么了,,便向師傅問道,。
“老人家的妻子兩天前因為病重被送進了醫(yī)院的重癥監(jiān)護室,醫(y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從昨天開始就在這里上香祈福,。老人家退休之前也算一個科學工作者,不信教,。如果不是遭遇這事的話,,想來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到這種地方來吧?!睅煾祰@了口氣,。
“啊,那,,師傅,,你覺得上香祈福有用嗎?”云容問出了一直想要詢問的問題,。
被問到這個問題,,師傅反而問云容,。
“那你為什么要來上香呢?”
被這個問題突然問住的云容,,一時半會無法回答上來,,偷偷看向一旁的安歌,安歌似乎還在想老人的事,,并沒有發(fā)現(xiàn)云容的偷看,。
“當然是有心愿想要完成才來上香的啊?!痹迫萦煤V定的語氣回答,。
微笑重新回到師傅的臉上。對于云容問的問題卻是不再回答,。
三人站在臺階下,。一顆樹立于正殿前,樹和殿宇差不多高,,樹干不像樟樹那樣是一圓筒狀,,而是由條狀的圍成。
安歌心想:這應該就是菩提樹了吧,。席慕容寫的那顆開花的樹會不會是菩提樹呢,?佛應該喜歡的是菩提樹吧。
“到正殿了,?!睅煾档穆曇舾嬖V兩人,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師傅,,我們是第一次上香,不清楚具體步驟,,并且不知道有什么禮節(jié)需要遵守的,。”安歌向師傅問道,。
“上香我會指導你們的,,至于禮節(jié),心誠就行了,?!?p> 師傅拿香給兩人點上,兩人來到菩薩面前,,在師傅的指導下,,兩人上完了香,走出殿外,。
“謝謝師傅指導了,?!卑哺柘驇煾蹈兄x道。
“不用謝,,兩位如此年輕的香客,,我也很少見到?!?p> “那廟里平時人都是這么少嗎?”
“出家人好清凈,,人多了反而不喜歡?!?p> “我剛才在偏殿看到的那本冊子,是師傅你的嗎?”
“嗯,?!睅煾档难凵衲塘艘幌隆?p> 安歌沒有再問下去,,他已經(jīng)知道就沒有必要再問了,。
捐了點香火錢,向師傅告辭后,,兩人出了寺門,。
安歌看了眼時間,將近十一點,,看來只能下午去游樂場,。
“你餓了嗎?”安歌對云容說,。
云容卻不言語,,只是點點頭,看起來興致不高,。
“真的沒有用嗎,?”云容低聲問了一句,老人的事跡給予了她極大的觸動與思考,。
安歌愣了一下,。
“怎么會沒用呢?你心中多了幾分期許不是嗎,?”
“期許,?”
“是的,期許,。不管你許的什么愿,,至少你在菩薩面前說出來了,菩薩也聽到了,,不是多了幾分期許嗎?”
“不知道能不能實現(xiàn)呀,?!痹迫菽樕蠋е皭潱祥L著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哈哈哈,,看來你的許的愿望對你來說很重要啊?!?p> “什么話嘛,,難道你許的愿不重要嗎?”云容嘟囔著嘴。
“哈哈哈哈,?!?p> 時間將近正午,兩人沒有目標的向前走著,。
“好熱啊,。”云容用手臂擦了擦額前的汗,。
“決定好了嗎?是先過去吃飯,,還是吃了再過去?”
游樂場離老城區(qū)還是挺遠的,兩人要坐半個多小時的公交才能到那,。
“吃了再過去吧,,我餓了?!?p> “嗯,,那吃什么?”
“我想吃雪糕?!?p> “不行,,雪糕怎么能做午餐呢?”安歌嚴肅的拒絕了這個要求,。
“那我想吃完飯后吃雪糕,。”
“走吧,,先去吃飯吧,。”
“嗯,?!?p> “不過去哪吃呢?”身旁的安歌突然這樣問到,。
云容也是突然愣住了,,然后輕笑出聲。
“看你說的這么肯定,我還以為你有計劃了呢,?!?p> “……”
“那接下來就我?guī)房:脝?安歌同學,?”云容很開興的說出這句話,。
安歌也沒有說話,笑了笑,,點頭答應,。
兩人吃完飯,再做公交車到游樂場附近也將近一點了,。在安歌提議下,,兩人找到了一家書店,以此度過夏日中午的炎熱時光,。
他們進到游樂場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多,,因為是周末,去游樂場的人比較多,,買票和檢票也花費了一些時間。
兩人站在大擺錘下,,上面的人發(fā)出極其尖銳的尖叫聲,。
“那個,玩這個嗎?”云容小心翼翼的問安歌,。
“為什么剛進來就要玩這個……”安歌沉默了兩秒,。
此時,身旁的云霄飛車軌道上飛車經(jīng)過,,安歌向上看去,,飛車上的乘客頭倒吊在座位上,頭朝下的姿勢快速越過,。設備運作的巨大噪聲和乘客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
安歌將視線收回,看向云容,。
“你想玩嗎?”
云容以極快的速度點了點頭,。
“那排隊去吧?!?p> “哇,,謝謝安歌?!?p> 云容率先向排隊區(qū)域跑去,,回頭看安歌依舊在走,又回過頭拉著安歌的手臂一起跑,。
排隊區(qū)工作人員講述著注意事項,,云容問安歌,。
“安歌,你怕嗎?”
“嗯,?!卑哺柙跇O短的時間內給出了一個極簡的回答。
云容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看向了隊伍身后,,后面的排隊的隊伍有點長,她拉著安歌的手臂想要出去,,卻沒有拉動,,她以為自己沒使力,又加大了力氣,,卻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拉動,,她猛地轉過臉看向安歌,安歌的眼神透露著堅定,,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
云容松開了手,,低聲的說了句,。
“謝謝?!?p> 聽到后安歌笑了笑,。
“前面可以坐了,我們去坐著等吧,?!?p> 沒過多久,排到他們了,。兩人走上去,,坐在一起。
云容看到,,身邊的安歌雙手一直緊抓著護具,。她不知道大擺錘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又是什么時候結束的,。她看著前方,,視線范圍里,安歌的左手一直用力的抓著護具,,青筋畢露,。他沒有發(fā)出尖叫,她也沒有,身邊的人卻不一樣,。
結束后,,安歌本就白凈的臉龐變得更白了,黑色金屬邊框眼鏡重回到他的臉上時,,更能凸顯出他的蒼白,。
“安歌?!痹迫莸蛦局拿?。
知道云容想說什么的安歌,提前打斷了他,。
“今天是陪你出來玩所以我才會冒險的,,不要自責啊,再說就只有一次,,那個你想玩的話,,我可就不上去了?!闭f著指了指頭上呼嘯而過的云霄飛車,。
“哈,哈哈,,哈哈哈,。”云容漸漸的笑出了聲,。聽到云容笑聲的安歌也跟著笑了起來。
路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的看向這兩人,,可他們卻并不在意,。
云容突然指向前方,朝安歌說道,。
“安歌,,有表演啊,去看嗎,?”
安歌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塊巨大的電子屏上宣傳著游樂場的項目。
“哇,,實景特效表演,,還是外國演員啊,感覺不錯的樣子,,去看嗎?”
“不過要五點才開始啊,,現(xiàn)在四點還沒到啊。”她自顧自的說道,。
“又想吃雪糕了,,可是游樂場的東西好貴啊?!?p> “要不我們再走走看吧,,游樂場都還沒有看完,也可以再去玩幾個項目啊,?!?p> 云容聽到這話,剛張開嘴想說話,。安歌又接著說,,
“只要不玩那么驚險的就是了,雪糕出去再吃吧,,畢竟游樂場里面的消費有點高,。”
云容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既然都過來了,那可要玩過癮啊,,是吧,,云容?”
“嗯嗯,?!痹迫葸B忙應答著。
“那就朝那邊走吧,?!卑哺枵罩鴻z票處發(fā)的游樂場項目圖,用手指著一個方向,。
“那就走吧,。”云容大聲的說到,,向前走去,,安歌面露微笑,將圖收好,,也跟了上去,。
……
“哇,表演真的好看啊,,特效真令人震撼”坐在公交車上的云容就那場表演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嗯,,挺好看的?!?p> “謝謝啊,。”
安歌沒有回答,,他對云容突如其來的道謝不知所措,。
“謝謝你今天陪我去做這么多我想做的事?!?p> “哈哈哈,,我們不是伙伴嗎?這可是約定過的?!?p> “可還是要謝謝啊,,愿意陪我做這么多事?!?p> 安歌沒有再說話,,只是笑著。
云容像是想起了某些事,,看了眼坐在身邊的安歌,,隨即將視線看向窗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
云容按響自家的門鈴,,在和送到門外的安歌打了聲招呼,就進了家門,。
安歌剛走到樓下,,就聽到了云容的呼喊。
“安歌,,明天我還要去你家玩,。”
這次竟罕見的,,安歌也朝向云容家陽臺上那道身影喊道。
“可不能玩了啊,,明天把書帶過來,,我們一起復習?!?p> 安歌的此番舉動也讓安歌感到驚訝,,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喊道:“那,,復習完后,,我要聽你拉琴?!?p> 少女甜美的聲音回蕩在這片天地,,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天空被染成朱紅色,,輕薄的云層飄蕩在遙遠的天邊,。
“好的?!卑哺韬俺鰜砗?,瞬間,覺得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的竟輕松少許,。
突然,,不知為何,他想到了那位廟里的師傅,,那位說自己不完全是個出家人的師傅,,他能感受到,師傅身上背負的東西,,是的,,他能感受到,從那冊子上還能觀望到的那兩句詩,,還有那兩行涂抹的痕跡,。
“行人駐足相依望,景色流轉人間情,?!彼州p聲的念了一遍。
看到安歌還站在樓下,,陽臺邊上的云容喊道,。
“怎么了?安歌?!?p> 此時的安歌卻并不想在大聲回答樓上的少女了,,他沉浸在一種意境里,他被震撼住了,。
他向云容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有問題,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
朱紅色的天空逐漸隱去,,遙遠天邊上的云層也不再能被看的仔細。而太陽將臉轉向地球另一邊,,豁達的將剩下的時間交給月亮和星子,。
“今晚好像是個晴夜呢,。”天空的云層不多,,安歌看了眼天空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