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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別后不出兩日,,從荒野里、邊塞上直至滄州城的官道內(nèi),,出現(xiàn)了一對神秘的旅人,。
他們各騎一匹馬,,悠哉悠哉地趕著路。在路上時不會特別引人矚目,因為在旁人看來,,這二位也只是大家一樣在四處奔波而已,。
越往南走,,土地便越肥沃,,人煙便越密集,這對神秘的旅人也便能夠更容易地混進(jìn)人潮人海里,。
若說當(dāng)真有人想從他們身上找著些蛛絲馬跡,,那也只會將目光集聚在那位妝容綺麗的女子身上,并且會很自然地將她身邊的男人忽略掉,。
兩匹馬通常是一前一后地走著,,因為后面那匹馬身上馱著一個男人和他全部的家當(dāng)——一個大灰布包袱,一把劍鞘被裹滿白布的佩劍,,以及一只盛酒水的葫蘆,,一支用布囊裹著的長簫。
他頭上蓋著一頂破布帕,,像是要故意遮住頭頂上的缺陷一樣,,把頭發(fā)都藏在里面了。身上的衣裳還算整潔得體,,都是層層絹布,,且大都是灰暗深沉的顏色,滿頭灰土,,因此這讓他給人感覺顯得分外臃腫,、廉價。
是以這匹馬才會走在后面,,而不必為前面的女子開路探路,。比起這匹甚顯累贅的良駒,馱著這漂亮姑娘的馬則顯得輕松許多,。她的馬鞍袋上只放著一把琵琶,,此外再無任何東西。
這女子的裝束也是一身輕飄的綢緞衣裳,,蛋黃色的花襦裙剛剛沒及雙膝,,裙子下面是一條短襯褲,其中一只靈巧細(xì)膩的小腿上纏著一串銅鈴,,走起來時會發(fā)出聲響,。她雙眼附近點綴著光彩奪目的妝容,像蝴蝶一樣對稱美觀,,只單單露出那對長眸,,臉上掛著面紗。
她駕的小馬駒腳步輕盈了許多,所以經(jīng)常領(lǐng)頭走在前面,,還時常會不耐煩地對后面的男人調(diào)情似的催促道:“阿牛哥,,你走快些,若是天黑前還沒找到酒肆,、旅店,,那就糟了!”
那男人也會跟著親切地應(yīng)和道:“瑤瑤,,別走太快,,小心碰著人……”
這在過路人的眼中,這不過是又一對四海為家的窮苦伶人夫婦罷了,。丈夫?qū)⑺蟹e蓄都用在裝飾打扮自己的妻子上,,只為了在給別人獻(xiàn)藝的時候能夠搏得多幾回喝彩,賺得多些銀子,。
在必要時,,這樣的伶人夫婦也會出賣色相以求得食宿,是以,,即使那女子打扮得再美麗,,也不會改變她在常人眼中的低賤地位。
出于這種態(tài)度,,這對神秘的旅人并不會得到過多的關(guān)注,,甚至與此相反,他們得到的更多是別人的冷眼和唾棄,。
“阿牛哥”和“瑤瑤”一路上只有彼此,,無論是在現(xiàn)實還是在他們心里。這世間不接納他們,,只有在他們停下腳步,,找到一個人來人往的小村、小店旁,,開始駐足歌詠的時候,,才會讓人多瞧上幾眼。觸動到誰人的心弦,,賞銀也會跟著多些,。
等銀子賺夠了,他們便繼續(xù)上路,。無人知曉他們是誰,,即便是在一路相伴走來的其他羈客眼中,這對夫婦也只不過是懂得幾篇鮮卑樂章的尋常優(yōu)伶而已,,其余一概不知曉,。
也就是說,,至此為止,這對旅人都沒遇上任何麻煩事,。畢竟路上遇見的,,無不是茫茫紅塵中的過客,就算是每個人的身份地位都不一樣,,也能夠找到唯一的共同點,,互相理解對方。
這樣平和的生活一直持續(xù)到走入群馬山的關(guān)隘群馬關(guān)的那天,,在那里,,人們不會記得你曾經(jīng)風(fēng)塵仆仆,他們只會看見眼前的稀客是從北鎮(zhèn)遠(yuǎn)道而來的美艷伶人,。
白鳳原本并不想多惹是非,關(guān)隘守衛(wèi)問什么,,他便答什么,,甚至親眼看見對方拿著自己與慕容嫣的通緝令時他都面不改色。
起初那關(guān)隘守衛(wèi)見到對方有御夷鎮(zhèn)的通關(guān)文牒,,的確是很順從,,將白鳳與慕容嫣放進(jìn)關(guān)隘的甕城里面。豈料,,內(nèi)里早已站好幾十名士兵阻攔著,。
周遭的百姓鄉(xiāng)里見狀,沒有一人不是來去匆匆的,,直以為是抓著通緝犯了,,生怕讓牽連上去,唯有路途上聽過那兩位伶人歌詠的零星數(shù)人愿意停留片刻,,問清楚發(fā)生了何事,。
領(lǐng)頭的兵士生著黑發(fā)虬髯,但是濃眉大眼,,眼窩深邃,,鼻梁高挑而窄小,與中原人的精致相貌不甚相似,,倒是和鮮卑人的相貌更接近,。他對幾位替兩個伶人問話的人講道:“我們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通曉音律之人了,如今逮到兩個,,怎能不留下來,,替我們唱上一曲?”
然后到夜里,,他們便在甕城里閣子里擺上小宴,,筑起高臺,讓阿牛哥和瑤姑在上面奏樂、歌舞,,為他們助興,、解愁。
本該是很美好的夜晚,,歌舞唱罷做罷,,人人都很滿足了。只是偏偏有幾名士兵趁著酒醉,,故意纏上慕容嫣,,那時她還是光著腳,踩在高臺的木階梯上準(zhǔn)備離開,。
只聽他們講道:“我們兄弟湊了幾個錢,,小娘子,能不能陪我們一夜呢,?就一夜……”說罷,,他們便一哄而上,抓著瑤姑的裙裾,,小腿,,將她絆倒在地上。其他小卒見狀亦是跟著起哄,。
慕容嫣霎時慌了陣腳,,也不敢反抗,只是戚戚地看向自己的阿牛哥,。
白鳳此時也不打算隱忍了,,趕忙上去驅(qū)趕著,懇求道:“各位官爺,,小人到滄州去是為了授藝傳道,,我娘子瑤姑也是賣藝不賣身的啊,!”
哄堂訕笑的情形未過多久,,那領(lǐng)頭的士兵便走了過去,喝止了手下的愚蠢行為,,說:“你們這群小廝,,還真是酒狀慫人膽!”隨即他便使人去將那幾個酒醉的士兵拖了出去,,分別施以鞭刑十下,。
“牛兄弟,瑤姑,,鄙人教導(dǎo)不周,,任由手下小廝這般無禮,,實在該罵!楊某鎮(zhèn)守群馬關(guān)已經(jīng)十?dāng)?shù)年,,確實已經(jīng)很久沒聽見過北鎮(zhèn)的歌謠了,,方才恍了神,沒注意到這些小廝如此無禮……”
“難道楊大人也是鮮卑人,?”白鳳攙著依舊驚魂未定的慕容嫣,,如是回道。
“我父親是漢人,、母親是鮮卑人,,只是自小跟著父親生活,幾乎忘記自己也算是個鮮卑人了,?!?p> “楊大人,小女子亦是如此,。真沒想到,,此地竟還有與我身世相當(dāng)?shù)娜耍 蹦饺萱陶匦χ?,又虛弱了幾分,往白鳳身上靠近了一些,。
“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快去歇息,明早趕路要緊,!那些家伙還與我說你們不像好人,,真是胡說八道!希望,,日后還能夠再聽見瑤姑所詠唱的歌謠……”
得益于楊守將的一番好意和游方藝人的身份,,白鳳和慕容嫣幸運地躲過一劫。
他們的旅途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每一個明天都是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