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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灰燼間的腳印尚且清晰,折斷的屋脊,、被踩踏的碎瓦還未收拾妥當,,便有少數(shù)精于武藝的書院子弟被蘇青召集起來,,在他的帶領下,眾人迎著第二天的晨曦,,開始準備逐個上門拜訪鎮(zhèn)中的各路豪強,。
起初大多數(shù)人心中仍懷揣著希望和憐憫,絕大部分人認為只要能把事情說清楚道明白,,人們總會有相互理解的一天,。然而現(xiàn)實是,對于自生下來就一直養(yǎng)尊處優(yōu),,習慣于冷眼漠視一切的人來說,,似乎只有事關切身利益的時候,他的心才會微微泛起一圈漣漪,。
少頃,,他們來到第一個、也是距離書院最近的一處富商宅邸前,,果然,,毫不意外地吃了閉門羹。
但是區(qū)區(qū)門戶不過泥墻紅漆,,自是擋不住“俠盜”的去路,。只見蘇青雙手攀著磚瓦間的縫隙,絲毫不顧府上小廝的怒斥,,瀟灑一躍,,眨眼間便從門前來到門后打開了門閂,。
下一刻,便有數(shù)十名書院子弟闖進門庭,。
在這些人之中,,不乏第一次置身于富商庭院之中的人,許多人甚至連青磚瓦房都沒住過,,看見眼前的屋舍儼然,、庭院美麗,不由得陶醉須臾,。
“哪里有小家建得像大城一般的,?”
有兩個衣裝精致的小孩忽然看見那么多人來勢洶洶,嚇得馬上坐在地上無助地哭喊起來,,左右小廝攙著他們走進里屋,,正有一名富紳站在那迎接他的兩個孩子。
“誰把我家孩子嚇哭了,?”他頤指氣使地看著蘇青,,說道:“你們,是哪里來的地痞流氓,,進別人家門都不打聲招呼嗎?”
蘇青回敬道:“我是御夷書院的蘇青,,奉趙小姐之命,,特來送請柬!”
“就為了送一封請柬,,你們幾十號人硬闖別人家門,,想干什么?”那富商繼續(xù)暗諷道:“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都給我走吧,,送客!”
而后,,他借蘇青等人為例子,,道貌岸然地對自己的兩個孩子說:“古來的圣賢向來都厭倦爭斗、厭倦戰(zhàn)爭,,他們活著是為了滿足無所欲的渴望,。什么名望、錢財,,皆是身外之物,。孩兒們,我寬容大度,,從不跟人爭取一時的輸贏,,所以你們從沒看見過我在一些瑣碎的小事上跟別人斤斤計較,。”
他瞪了蘇青一眼,,見對方無語凝噎的模樣,,不禁會心一笑,續(xù)道:“我們要多做善事,,絕對不能將錢財花在戰(zhàn)爭和軍隊上面了,。”
“好吧,,我先把信放在你們這,。”蘇青仿佛早已知道不可能單靠嘴巴去說動眼前之人,,他不做猶豫,,即刻把信塞到一旁小廝身上,轉(zhuǎn)身走回門前,,再回敬道:“如若不來,,后果自負?!?p> 說罷,,眾書院子弟也省得自討沒趣,跟隨蘇青離開了此地,。
蘇青得了第一回教訓,,立刻改變了策略。在之后的登門拜訪之中,,他讓眾師弟聚集在各富商的府邸門前大吼大罵,,自己則改為獨自行動,借機潛入府中將請柬親自交到各富商手中,。
此法一經(jīng)實施,,馬上收獲奇效。這些個年輕的書院子弟可算是見識到,,平日里囂張跋扈,、巧舌如簧的豪紳貴胄們,向來只苛求自己的城堡前有綠草鮮花,、有鳥雀鶯啼,、有喝不盡的美酒醇醪、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便是了,,何故去管其他人,?
現(xiàn)在,一群志向高遠,、意志堅強的少年人站在他們面前,,破壞了他們的美好幻想,,真正讓他們感受到了威脅之際,他們非但不敢對其以武力相逼,,而且最后還得走出來苦口婆心地央求眼前的年輕人們,。
如此這般,蘇青與眾師弟很快完成了送請柬的任務,。時候眨眼一過,,便來到趙府設宴請賓的那日。
話說趙小妹為了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成熟,、得體,,特意讓紫釵將自己梳妝打扮成貴婦人的模樣:臉上白撲撲的一層脂粉,嘴上涂得嫣紅,,額前用花黃綴上一點梅花,,身著袖口寬大、裙擺墜地的襦裙,。
為了應付世家子弟們的質(zhì)疑,,如果僅僅只在外貌上下功夫,那最多可以當個花瓶,,不過多時便會被識破,。為此,趙小妹幾乎夜夜都在家中的書齋度過,,從御夷鎮(zhèn)將近百年的政史經(jīng)略中找尋破局之策,,只求能在今日的宴席上對答如流。
時至黃昏,,絳紫色的云彩與斜陽交相輝映,隱隱透過門戶照入宴會廳,,一股蕭瑟秋意油然而生,。手拿請柬的豪紳貴胄們逐漸入席就座,主人家奉酒敬道,。
“各位叔父,,小妹作為后輩,本應親自為叔父們奉酒,,奈何家主病逝,,父兄皆不在身邊,我只得勉強挑起重任……”
馬識途左右逢源乃眾所周知,,但在諸位豪紳中亦是頗有威信,,旁人也都望向他,指望他為接下來的對話提供一個可以斡旋的余地,,只聽馬識途奉酒應承道:“趙小姐,、諸位同仁,,我馬識途自認無愧于任何人,無論是御夷鎮(zhèn),、抑或是趙老……今日大家有機會共聚此地,,理應平心靜氣地去聊,不管過去做了什么,,現(xiàn)在既往不咎,,如何?”
“好,!”
“馬先生說得是,。”
“我聽馬先生的,,趙小姐年紀尚小,,也該多聽聽我們這些叔父輩的意見……”
大家七嘴八舌,互相附和,,簡直是將趙小妹視若無睹,,然而她像是早有預料般竊笑一聲,隨后豪飲道:“小妹受之有愧,。今日有機會與各位叔父平起平坐,,是小妹的榮幸?!?p> “我說趙小姐,,既然趙老已經(jīng)去世,我們是不是該把之前的帳好好算算了,?”一旁的郭守義今日特準走出監(jiān)牢,,見他默默掏出一把小小的銀算盤,叮叮當當?shù)匕淹媪艘幌?,隨后解釋說:“不是我們不相信趙家,、不相信趙小姐你,而是各位同仁對這場戰(zhàn)事的結果,,多少抱有一些疑慮……”
站在小妹身畔作護衛(wèi)的白鳳聽罷,,登時怒嗔一番,講道:“郭守義,,昔日圍城之時城墻缺漏急需石料修理,,如果沒有我們?nèi)プ柚梗阋泊蛩阆窠裉爝@般這樣一走了之嗎,?”
“不,,不!”郭守義便即擠眉弄眼道:“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不信,,你問問各位叔伯兄弟,。”
說罷,,整個廳堂登時人聲鼎沸,,時人皆在為郭守義做擔保,分明事實擺在眼前,,卻依然“指鹿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