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馥無奈,，“行吧,，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們,。”言畢目光飄過就杵在旁邊的一名跑堂,。那孩子心領(lǐng)神會地點了點頭。

　　此時馬小東已經(jīng)回來,，顏檜擺手讓她快點走,，別耽誤自己聽書。

　　徐野早就到了,，一直站門邊望著小姑娘,，順道聽了《白鶴道尊》。跟他過年那陣子看過的版本不太一樣,，他打算回去重頭再看一遍,。

　　“怎么不回家？”見到他,，小姑娘的歡喜溢于言表,。

　　“你不在?！被椟S的燈光將少年精致的臉龐襯得柔和又稚氣,。

　　小姑娘張嘴想說什么，突然肚子發(fā)出了十分尷尬的聲響,。好在她臉皮厚,，也不怕人笑話，拉住徐野的衣擺,，嘟著小嘴,，“徐哥哥帶我去吃餛飩,。”

　　徐野忍著笑,，“餓壞了吧,，真可憐?！边@丫頭大概今天都沒怎么吃東西,。

　　自打小酒館成為金陵地標(biāo)之一后，水門街不吉利的名聲漸漸被人淡忘,，一些居民開始挨著小酒館做起小本買賣,，又因小酒館不賣主食，所以附近生意最紅火的是宵夜攤,。

　　一行人找了個老夫妻開的面攤坐下,。不光程馥，駱行,、玖玖和趕車的小廝都沒怎么吃東西,。程家伙食一直很好，大家也都習(xí)慣回家吃,，但現(xiàn)在先對付一下也不錯,。

　　“梁白鶴他爹今晚被罵得太狠了，我估計還得挨幾個月,?！焙箢^那些拜入仙門的孩子但凡跟梁白鶴有沖突，想都不用想,，梁橋生這個不負責(zé)任的渣爹必定會被拉出來鞭尸,。

　　徐野旁若無人地喂了她一口餛飩，“他也不在意,?！?p>　　“于他來說全家都死光了他還活著，那就是茍且偷生,。他不該活著又必須要活著,，每天都在掙扎，煎熬,。但是因為資質(zhì)平庸沒有能力報仇,，只能寄期望于后代……說起來他對其他孩子又有多少真心呢？他不喜歡梁白鶴,，究其原因是梁白鶴像他,。與其說厭惡這個孩子，不如說是無法面對無能的自己,?！?p>　　“說得也是,。”小姑娘吃得腮幫子鼓鼓的,。

　　大家都好會解讀哦,，她都懷疑這故事是不是她自己編的了。

　　吃好宵夜要付錢時,，大爺大娘死活不收,，程馥也不能勉強，一行人上了馬車,，慢慢地離開了水門街,。遠遠望去，燈火通明的小酒館在夜色下像極了銷魂窟,，但對于里面的客人來說,，這更像是暫時放松忘記煩惱的地方。

　　臨近家門口,，趕車的小廝突然停下來,，拱了拱旁邊打盹的駱行,。

　　“出什么事了,？”玖玖的聲音從車里傳來。

　　駱行跳下車,，“門口有人,。”朝燈光下走去,。

　　不多時駱行回來,，“還記得上回在吳家給咱們指路的丫頭么？”

　　程馥回想那天所有見過的人,，給他們指路的那名女孩她當(dāng)然記得,，穿著體面，長得也不錯,，自稱吳真真的堂妹,。她不禁有些好奇對方怎么會在這個時候造訪程家。

　　馬車剛在門口停下,，原先坐在臺階上的女孩就沖了過去,，駱行不疾不徐地擋到她面前。她無法,，只能沖著馬車嚷嚷,，“程馥你把我害成這樣，你今天必須給我個交代,?！?p>　　程馥下了馬車走近對方才發(fā)現(xiàn)女孩模樣實在慘不忍睹,，臉上脖子上全是不同程度的創(chuàng)傷，有些地方結(jié)痂還未脫落,。

　　“吳家人打的,？”

　　女孩本來一肚子火要撒，甚至想撓花對方的臉泄恨,，結(jié)果對方突然這么問,，她一時不知道要先撒潑還是先回答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飽了,，程馥覺得有些犯困,，“管你可以，但我總得先聽聽來龍去脈吧,？現(xiàn)在也晚了,，你若是不認床就在我家住一晚，明天再說,。若是瞧不上小門小戶,，你明日下晌到兩河軒找我?！笨磳Ψ竭@一身傷,，穿的也樸素，她多少能猜出對方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不過還能活下來,，也算厲害。

　　“我……他們對我用了家法,，差點就死了,，是我姐姐把我救活的。我現(xiàn)在于吳家來說就是個死人……我沒有地方可以去,。這都是你們兄妹害的,，還有吳纓，他也有份,！”她哭著說出這番話,。

　　程馥無語，“當(dāng)初是你自己給我們指的路,?！焙冒桑型{的成分,。

　　“說吧,，你想怎么管？要錢還是要出路,?！苯o你找戶人嫁了也不是太難實現(xiàn),。

　　“我，我要進兩河軒,?！彼税蜒蹨I。

　　“嗯,？”這是什么路數(shù),。

　　“打雜也行，總之我要改名換姓堂堂正正活下去,?！?p>　　程馥覺得她可能被誰給忽悠了，以為兩河軒是多好的地方,，“我給你一筆錢,，身份和路引也給你準(zhǔn)備好，你可以離開金陵去別的地方安生,?！辈怀畛源┮惠呑印?p>　　“笑話,，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我自小沒吃過苦，也不懂怎么過日子,，你讓我一個人遠走他鄉(xiāng),，跟殺了我有什么分別？”

　　程馥腦殼痛,，“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過這樣的你在兩河軒又能做什么呢,？我寧可給錢你滾得遠遠的,，也不希望留你在兩河軒拖后腿?！?p>　　“……我不會拖后腿,。”程馥的話實在很難聽,，很打擊人,，可她也知道對方說的沒錯。

　　程馥眼皮打架,，不想跟她廢話了,，“明天你上兩河軒等著?！闭f完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了,。程家其他人也紛紛跟上,，緊接著大門重重合上，留下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外頭,。

　　翁齊敏恢復(fù)得挺快,，已經(jīng)勉強能順暢地說完一句話。不過畢竟傷了腦子,，為了讓她快點康復(fù),，沈大夫?qū)λ乃X時間管控得很嚴格，所以程馥只要回來得稍微晚一些,，就只能在門外聽下人稟報白天的情況,，確認沒什么大事才回自己的院子。

　　“小姐您真要管那人??？”打架那天玖玖被留在了家里，并不知道那渾身傷的女孩是誰,。只覺得這么狼狽,，肯定是個大麻煩。

　　程馥躺在浴桶里,，閉著眼睛,，“她想靠自己謀生，還算有點骨氣,?！眱珊榆幎嗟氖亲屓税l(fā)揮價值的職位，但她也對那種養(yǎng)尊處優(yōu)十多年的大小姐沒有多大期待,。

　　并不是看不起對方,，而是世家小姐們自幼接受的教育跟尋常百姓家孩子們是不同的，大多數(shù)一年不會出幾趟門,，偶爾出去一趟也要戴遮面的東西,，甚至不會跟外人說上一句話。平時在家里不是烹茶寫字下棋彈琴,，就是繡個小玩意打發(fā)時間,。生活步調(diào)之慢，是尋常百姓難以想象的,。

　　而一旦這種生活方式根植于整個人之后,，要作出改變需要極大的決心。所以程馥認為,，對方選擇拿錢換個地方安生沒什么不好的,，置辦些產(chǎn)業(yè)，買些仆從，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也夠吃穿一輩子,，實在沒必要為難自己。

　　“玖玖,，你把幾個小丫頭帶起來,，以后就不必親力親為了?！甭勏?、白居、遠藤幾個在程家都獨當(dāng)一面了,，唯獨玖玖天天跟著她早出晚歸的,。程馥覺得她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

　　“小姐您別心疼我,，跟您呆在一塊,，我高興?！?p>　　程馥嘀咕,，“沒想到我身邊也有個雙兒這樣的?！斌w會了一把韋爵爺?shù)男腋,！?p>　　“雙兒是誰？”玖玖把干凈的衣裳拿進來,。

　　“沒誰,，扶我起來，好困……”

　　玖玖把她從浴桶里拉起來,，用大棉巾給她擦干凈身上的水,，然后幫她穿上衣裳。

　　“小姐您要是來那個了,，就跟我說,。我都提前預(yù)備好了?！?p>　　程馥迷迷糊糊的，一時沒理解對方個說的“那個”指的是哪個,，鉆進被窩里,，頭沾枕頭就睡著了。

　　顏檜果然不拖泥帶水,，一早就出現(xiàn)在衙門,，比吳纓和程馥都早。他看到徐野時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太久沒關(guān)注京城的消息,，似乎錯過了不少大事,。徐則竟然會讓獨子外放，真是奇特,。也怪自己來之前沒事先了解金陵官場現(xiàn)狀,。

　　“草民顏檜見過徐大人?！?p>　　徐野昨晚聽小姑娘說太子那邊來的人叫顏檜,，他就知道是誰了。顏檜這個人打小就跟著太子,，低調(diào)卻十分牢靠,，太子的私產(chǎn)都是他在管理，是太子身邊得力干將之一,。

　　“好久不見,。”雖然認識,，但真不熟,。

　　兩河劇場正式單獨立戶，更名為大河劇場,，顏檜和兩河軒各占一半股,。在徐野明目張膽給他們插隊后，各項手續(xù)辦得很順利,，顏檜拿著官府文書,、大河劇場契書，以及那份詳細的施行書,，加上小酒館的端午盲盒,，當(dāng)天就起程離開了金陵，一刻都不耽擱,。

　　大家伙都看出來了,，這個人真的很忙。

　　回到兩河軒,，程馥和吳纓想起顏檜此人,，都有些佩服。

　　直到離開,，對方都沒有說會派管事過來一起主持大局,，只說安排一名賬房來跟兩河軒的人管賬。程馥和吳纓自然是樂意之至的,，因為他們也不希望將來因為賬目問題被懷疑,。

　　“為什么沒想過直接送三成股份給他們？”就當(dāng)保護費。

　　程馥又瞇起狐貍眼,，“你覺著顏檜此人如何,？”

　　“精明，老練,?！?p>　　“所以我想用這次合作來試水，看看以后有沒有更深度合作的可能,?！碑吘顾钕胩芍者M斗金的那門營生還需要很多先決條件。

　　吳纓調(diào)侃道：“你說說你,，有膽識有手段,，當(dāng)初怎么就讓顧家害成那樣？”

　　小姑娘扇著扇子,，笑盈盈的特別討喜,。

　　還在顧家那會兒，她的想法就很現(xiàn)實,，自己在外頭偷偷掙錢,，不管五年內(nèi)能不能解除婚約，至少有銀就有底氣,。若婚約實在解除不了,，嫁就是了，無所謂,。

　　她那會兒還不認識徐野,，對這個時代的女孩最終宿命也有深刻的認識，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以卵擊石,。至于婚后跟趙燕然如何相處,，更簡單了，不出錯就行,。至于趙燕然要迎側(cè)妃還是要納妾,，隨他去。將來老了,，她有豐厚的財產(chǎn)傍身,，有能力卓然的哥哥相扶持，可以知足了,。

　　“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計算利弊,。”

　　不是沒想過像別人那樣,，死于宅斗生于宅斗，她也曾考慮是不是先違背本心討好顧政和老太太，然后背地里默默地收拾顧長惜和顧長瑜,，一步一步把顧家掌握在手中,。但每次見到顧家那幫人的嘴臉，她腦子里就有個聲音在說,，可以,，但沒必要。在征服和遠離兩者之間,，她怎么算都覺得后者更省心,。

　　吳纓想了想，“那當(dāng)初救我呢,？”

　　“換我被綁架,，你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