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把人給打了
如果有人問兩河軒現(xiàn)在多成功,肯定有長期關(guān)注他們的好事者告訴你,,如今整個金陵乃至屬縣,,不是追蹴鞠賽就是追大河藝人,,每天茶余飯后的主要話題都圍繞這兩項,,中間穿插著“滿上”的《白鶴道尊》劇情推進,。
就連兩河軒內(nèi)部的大家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自己真的參與了這么厲害的事業(yè)嗎,?
今日蹴鞠賽八強戰(zhàn)正式開踢,,兩個比賽區(qū)都瘋了,除了武館維持秩序外,,官府也派了大量官差,。而為了錯開蹴鞠賽的時間,今天水門街沒有淘汰賽,。林檎終于得空回兩河軒跟程馥說說進展,。
現(xiàn)在票數(shù)低的那批情緒倒是穩(wěn)定,難過的都是中段,,不上不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進圈。好些人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要靠大夫配的靜心丸才堅持下來,。
林檎在那些注定要淘汰的孩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上進心,,但作為藝者天賦不夠的,打算等比賽結(jié)束后問他們愿不愿意留在大河劇場做幕后,。
“最初表現(xiàn)好的幾個,,票數(shù)都不太高?!泵總€師傅都有自己看好的人才,,林檎作為大河劇場的大管事也有自己傾向的,然而無論是師傅們還是她,,這次都看走眼了,。
女子組票數(shù)最高的趙佳,相貌,、氣質(zhì),、才藝都不是最出色的,但她就是甩第二名一大段距離,;男子組的宣祿,,長得好是好,但個子不高,,不清楚他實際年齡的多以為他只有十二歲,。
林檎和幾個才藝師傅都認為他的名次最好是五到十五名之間,然而他的票數(shù)比趙佳還高,,是本屆藝人淘汰賽里票數(shù)最高的,。
程馥知道太多后來者居上的案例,所以一開始就沒有特別在意哪個孩子,,“現(xiàn)在只是淘汰賽,,誰笑到最后說不準?!?p> “您沒有覺著誰拔尖,?”她真好奇東家喜歡什么類型的,能得對方慧眼一定是個特別的存在,。
程馥手上翻著接下來要下印坊的畫稿,,“我眼光更差,覺著好的都是淘汰的命,?!?p> “……”
景元澤到兩河軒樓下,正巧碰到吳纓和丁懿軒,、陸青兩個站在外頭曬太陽討論什么事,。
“她在不在?”景元澤晃了晃手中兩張?zhí)印?p> 吳纓奪過一張打開看了眼,,然后丟回去,,“我代她回你,,不去?!?p> 景元澤齜牙咧嘴,,轉(zhuǎn)身走進室內(nèi),徑直上樓,。吳纓隨后也跟了上去,。
“我就不湊熱鬧了吧?”金陵城誰不知道她不愛應(yīng)酬,,要談合作直接來兩河軒,,能做就做,不能做喝酒吃飯送禮也不能讓她改變主意,。
“賣我個面子,。”
程馥把還回去的帖子又拿了回來,,打開重復(fù)看了一遍,,內(nèi)容是五日后辦賞菊會,落款是景老夫人,。
“我向來不受待見,,大好的花會,你們家這是何必呢,?”她跟景老夫人沒什么交集,,對方非要請她赴宴,還特地讓景元澤出面,,能有好事才怪。
“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為難你,?!本岸蠣敯颜埣韥G給他的時候,他隨手就扔進炭盆里,,結(jié)果景二老爺又讓人寫了一份,。說不管老夫人被誰慫恿,她難得開口請求,,做子女的不好太逆反,,先遂了她的愿,到時候程馥在景家,,景二老爺自會安排人手寸步不離,,不會出什么幺蛾子。
親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景元澤也只能妥協(xié),。
吳纓進來,,拉開景元澤身邊的椅子坐下,“別鬧了,,你有心無力,。”景家可不是景元澤說得算,。
“……我現(xiàn)在就同你回景家,,問問你家老太太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背甜テ鹕?,玖玖隨即為她披上薄披風(fēng)。
“我也去,?!眳抢t附和。
景元澤見這兩人動真格的,,有些頭疼,,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個法子可以說是反被動為主動,,任何人都休想掌控他們,。
景府
景二老爺沒想到程馥和吳纓突然造訪,二夫人曹氏更是吃驚,,心里有個聲音在問,,是不是自己偷偷給宣祿投票的事要被揭發(fā)了。
景老夫人此時正在堂屋里跟一群族里的女孩們說話,,聽管家來報程馥求見,,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還未決定讓不讓人進來,,二房兩口子就把程馥和吳纓帶了進來,。
年輕的女孩們沒幾個見過程馥,但她的大名如雷貫耳,,比起沉默的宋媛,,臉色變化無常的景老夫人,這些女孩是期待見到對方的,。
程馥與吳纓先向景老夫人和在場的其他人見禮,,然后為自己冒然登門誠心誠意地賠了不是,同時獻上了一些薄禮,。
景老夫人自然認得吳纓,,對此子印象不好,故而表現(xiàn)得十分冷淡。而程馥于她來說則是新鮮的,,這個把金陵商業(yè)推向新格局的少女,,不似旁人說的那般面目可憎,也沒有表露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她大方,、從容,也足夠美貌,。
“……貴府三公子的帖子晚輩收到了,,只是花宴那日正巧不得空閑,所以特地登門來給老夫人您賠不是,,請老夫人莫要怪罪,。”程馥微微頷首,。
這話一出,,景老夫人的臉就垮了下來,努力維持的和顏悅色也繃不住了,。大概對方的反應(yīng)太過于露骨,,程馥暗自納悶這老太婆到底想在花會上搞什么名堂。
不過什么原因都不要緊,,她不會遂他們的愿,。
景老夫人張嘴想給這不識好歹的丫頭下馬威,卻感受到來自景二老爺夫妻意味不明的視線,,不得不歇了心思,。憋著一肚子不痛快,慈愛地對程馥說了幾句客套話,,這事才算過去,,也只能過去。
兩河軒忙,,程馥和吳纓都不想在無謂的人和事上耽擱,,兩人準備告辭離開景家。景元澤起身要隨他們出去,,卻被一道虛弱卻刻薄的聲音阻止了。
“姓程的你就沒有什么話要對宋小姐說嗎,?”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dāng)景家是什么地方?”
景二夫人皺眉,,警告地望向聲音的來源,。平日里還算好相處的她,在景家可是掌家夫人,什么時候輪到一個小丫頭沒大沒小的代她行使權(quán)力了,?
說話的是一位十五六左右的少女,,面黃肌瘦,唇色極淡,,五官和氣質(zhì)中上,,屬于典型的江南女子。不知道是不是身體有病根,,她聲音虛浮,,穿得也厚實,這個時節(jié)已經(jīng)抱起了手爐,,唯獨那雙眼睛咄咄逼人,,充滿了生命力。
程馥確定自己沒見過對方,,懶得搭理,,給吳纓遞了個眼神,兩人都抬步要出去,。
“不許走,,來人把他們攔下來?!鼻榧敝履巧倥膊还懿活櫫?。
景二夫人不悅了,“這可是景家,,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樣子,。”她同時瞪了一眼景二老爺,。
可惜那女子也不知什么來頭,,竟然不屑于景二夫人的提醒,對背著她的程馥道:“老夫人給你派帖子那是天大的臉面,,你當(dāng)自己還是梁國公府小姐呢,?花會那日你不來也得來?!?p> 程馥在記憶里努力翻呀翻,,很肯定自己沒見過對方,不搭理她,,轉(zhuǎn)而面向景二老爺,,“花會那日晚輩確實有事來不了,相信偌大的景家不至于沒有我這個客人就辦不成花會,。告辭,?!?p> 景元澤不希望當(dāng)著他們兩個的面處置家中的人,也再不管誰阻撓,,要帶著人出去,。
“你那下賤的生母把宋小姐害成如今這般,你難道不該給她磕頭賠罪嗎,?看來在不知羞恥上果然是家學(xué)淵源,。”見景元澤動作,,那女子情急之下將桌上的茶具掃到地上,。
程馥的腳步終于停下,緩緩轉(zhuǎn)過頭,,“事不過三,。”說完大步流星上前甩了對方一巴掌,。
本就病態(tài)的臉龐除了驚恐就是血末,,而程馥卻沒有泄憤,拽著她的衣襟從軟塌上拖下來,,重重地摔到地上,,接著連踹幾腳,最后她是被景二夫人抱開的,。
“你是不是沒聽過我程馥在金陵的惡名,?”
那女孩沒想到程馥會動手,還是在景家,,哭罵:“你……無法無天,,你們都死的嗎,來人把她拿下……”
程馥掙脫開景二夫人的懷抱,,又踹了她一腳,,“誰來都不頂用,我看你腦子里都是屎,,活著只會臭氣熏天,,惡心旁人,不如今天就送你早點見閻王爺,?!?p> 景老夫人驚醒,“快……快攔住她,,快攔住這個賤婢,,她要打死我的端兒啊……”
程馥又把對方拖到門口外,“說,,誰讓你在我跟前發(fā)瘋的?你又是哪家糞坑里爬出來的東西?”
駱行和吳纓把景家的護衛(wèi)都擋開了,,以至于無論是景老夫人還是景二老爺都無能為力,。景元澤倒是不打算管了,拉著他娘站到邊上,。
那女孩最終身體扛不住這番毆打,,昏死了過去,血跡斑斑不成人樣,。其他女孩們有人嚇得臉色蒼白,,有人從容淡定,也有的人眼中掠過一絲愉悅,,而宋媛不知何時站到了老夫人身側(cè),,給對方順氣。
程馥把人打暈后并沒有解氣,,掃了眼眾人,,“既然沒有人告訴我她是誰,我會自己查出來,?!?p> “還有我姓程,無父無母無親族,?!眮G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位叫端兒的女孩被抬回去救治后,,景老夫人才恍過神,,急火攻心,把在場的大小主子口沫橫飛地數(shù)落了一遍,。這么多人竟然由著程馥在景家撒野把人打成那般慘狀,,叫她如何跟人家父母交代。
景二老爺夫婦默契的裝死,,景元澤一臉不在意,,“多大點事啊,這不是沒死么,,您不知道吳大夫人那天差點被她用棍子把腦漿敲出來,。”端兒這樣算輕的了,。
“其實程馥這人特別好相處,,只要別沒事找事,她能跟所有人成為朋友,??勺婺改?p> 你們非要找她不痛快是做什么呢,?為了姑媽?還是覺著人家沒有儀仗可以任人踐踏,?”景元澤視線在宋媛身上停留了一瞬,,接著道:“我就好奇,憑什么呢,?試問她對不起你們誰了,?”
宋媛心虛地低下頭。
“我看你們就是太閑,。祖母,,還有你們幾個,要是平日里沒事做可以幫族里干點活,,省得回回惹麻煩都是我們?nèi)值鼙澈阱?,回回都我爹娘收拾殘局?!闭f完也甩袖離去,,他得給程馥賠不是。
二夫人曹氏擔(dān)心兒子,,丟下一屋子人和景二老爺追了出去,。那可是她最寶貝的兒子啊,他好久沒這么生氣了,。誰讓她兒子不痛快,,她就讓誰不痛快。
“你們簡直不知所謂,?!本岸蠣斪顭﹥?nèi)宅這種斗法。
景家人的后續(xù)程馥和吳纓都沒關(guān)心,,她讓人去查那名女子的底細后便把注意力投入到了兩河軒的事務(wù)上,。
慶幸今天走了這一趟,確認了所謂的花會是鴻門宴,,也許未必主要針對她,,但至少是順帶的。以今天景家人對她的態(tài)度,,估計到了那日會有更惡心的遭遇等著,。
兩河軒因事業(yè)做得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多,,分工也越來越細,。前兩天剛把旁邊的地契拿到手,準備著手門市擴建,。安秀街的風(fēng)水不錯,,兩河軒開業(yè)至今各項營生都挺順利,,程馥是不想搬的。
從景家回到兩河軒,,按原定的時間,,所有的管事都要上三樓去聽新的安排。
丁懿軒的內(nèi)控能力卓然,,所以程馥讓他全權(quán)負責(zé)內(nèi)控,而陸青則負責(zé)外控,,和丁懿軒一起給大河劇場,、紙品、養(yǎng)殖,、茶館,、蹴鞠賽、金陵學(xué)院等做支撐,。
收入結(jié)構(gòu)在現(xiàn)施行規(guī)則的基礎(chǔ)上也進行了調(diào)整,,以后獎金會按月發(fā)放,不再隨程馥心情了,。根據(jù)個人表現(xiàn)的考評來計算獎勵,,不過程馥也讓他們放心,兩河軒不會扣錢,。
如果是能力問題,,勤能補拙,寫檢討做改進,,一個月不行三個月,,三個月還不行就送去沈大夫的醫(yī)館抬病患,或者到外城幫百姓開墾荒地,。而如果是態(tài)度問題,,或者吃里扒外的,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達到三次就解除聘用,,有損兩河軒利益的還會通過官司來索取賠償。
聽說每月發(fā)獎勵,,且表現(xiàn)不好也不會扣錢,,大家都松了口氣,結(jié)果聽到可能會被打發(fā)去抬慘叫連連的傷患和天寒地凍下開荒,,大家又倒吸了一口氣,。
“有沒有疑議?”
眾人搖頭如撥浪鼓,。
程馥接著道:“如今伙伴越來越多,,每個人的性子都不同,,希望大家互相包容、尊重,。出現(xiàn)爭議和矛盾別悶在心里,,開誠布公地擺出來。如果實在沒法調(diào)解,,可以申請換組,。”
“以及,,不要隨意對你們的伙伴下定義,,也不要當(dāng)眾議論旁人的私事。不了解整件事的面貌就亂斷案,,對別人是一種傷害,。我不要求你們勉強自己跟不喜歡的人和睦相處,但兩河軒的利益是大家共同的,,我對所有人最低要求是公私分明,。”
“最后一點,,外人看著你們風(fēng)光,,其實你們自己知道這錢掙得多辛苦,早出晚歸通宵達旦都是家常便飯,,那么努力掙來的錢,,該怎么用,怎么去安排,,你們有時間就好好想想,,不該沾惹的東西不要沾,不該借的不借,,學(xué)會拒絕,。”
提到錢,,吳纓有話補充:“你們都知道內(nèi)河兩岸是什么地方吧,?花樓、賭坊,、斗場……那你們知不知道,,每天從這些地方丟進內(nèi)河的斷手斷腳有多少?幾年前,,賣老母妻兒的都還是常事,;晨間漁夫收網(wǎng)回回有魚嘴叼著人耳朵。”
“人活一世,,有些東西沾了一輩子就毀了,。所以為了杜絕這種情況,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無論是誰,,兩河軒都容不下?!眳抢t正色,,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聽到這里,,莫老爺子眼眶紅了,,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唉聲嘆氣,,像是想到什么糟糕的往事。
……
兩河軒的新分工捋順后,,程馥又馬不停蹄地前往小酒館,,也是今天才知道顏檜一直在金陵。不過對方既然沒有露面的意思,,那她只管裝作不知道,。顏檜為太子辦事,如果對大河劇場有什么想法,,該出面時自然會出面,。
小酒館新菜單出來了,程馥今天特地過來試菜,,順便確認樓面翻新的日期,。
“吳纓相熟的幾個外邦海商臘月到金陵?!?p> 錢山與周正平面面相覷,,不解道,“要做外邦菜,?”不是他自夸,,哪的菜都沒有大越的廚子好。
程馥搖頭,,“他們的食材和一種黃色的,,冒泡泡的酒?!?p> 錢山來了興趣,,“這倒是新鮮?!?p> “我聽說您要辦金陵學(xué)院,,那個,,我想捐點錢?!?p> 錢山知道給大河劇場的藝人投票就算捐錢,,但他最近發(fā)現(xiàn)自己是博愛又不沉迷的那種觀眾,而且每個月是有票數(shù)上限的,。像他純粹為了金陵學(xué)院,,就極不方便。
程馥斟酌了一下,,說道:“怕以后牽扯不清,,我沒打算對外募錢,不過你可以收一些書捐過來,,現(xiàn)在最缺的是書,。”以兩河軒的風(fēng)評,,她擺個箱子到街上,,半天就能收滿善款。
沒有必要,,也不愿濫用別人的善意,。除非自己哪天做不到了,需要旁人出力的時候,,她才會考慮,。
徐野聽說小姑娘在收書,當(dāng)即就表示自己可以把存在梧桐書院的那些書都捐了,,包括他的筆記,,心血來潮時寫的策論等等。程馥咬著下唇,,有些不情愿,。狀元郎的筆記啊,京城多少學(xué)子求而不得的東西,。
“要不留給孩子吧……”摳門病犯了,。
徐野捏住她的鼻子,“孩子有我,,有我爹,,再不濟還有我伯父,哪用得著什么狀元筆記,?!?p> 程馥突然捂嘴笑起來,眼睛明亮而朝氣,拉著徐野的手,,“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倆不正常,?孩子都不知道在哪兒呢?!?p> 徐野卻一本正經(jīng),,“早打算很有必要?!苯裉炀徒o徐則送信,。
程寒回到家頭一件事就是提著妹妹的耳朵怒問,“你今天在景家被人欺負了,?”
“啊~~放開我放開我~好痛好痛……”小姑娘疼得直飆淚,。
程寒?dāng)Q夠了,松開她,,“我去給你報仇,。”
“別別,,你再去人家得報官了,。”程馥挽住小哥哥的手臂,。
“我把人給打了?!?p> 程寒嘴角微翹,,“那你手有打疼嗎?”
小姑娘把自己的兩個手掌打開,,“有點,。”
徐野在旁邊看著兩兄妹吹手手,,說些幼稚的話,,有點吃味,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他就是覺得,,如今這兩個孩子都大了……雙胞胎也不好太親密的。
然而兄妹二人齊刷刷望向他時,,他立即換上了“大哥哥”關(guān)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