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李有志往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落腳的地方,，就是方才荊無童踩著的小黑龍的鼻梁,。
小黑龍惱怒的顫動,，但被李有志踩著的龍頭卻始終無法動了,。這一腳竟然踩出了一道禁制,，讓小黑龍空有一身的戾氣，卻根本沒有揮灑的途徑了,。
''小黑龍,，不要著急，一會兒我讓那孩子來見你可好,？''李有志道,。
小黑龍目光里一陣狐疑，怯生生的翻了翻眼珠,，索性閉上了眼,。
''怎么？你不想見他,？''
小黑龍沒有反應(yīng),。
''那孩子其實(shí)也不愿見小黑龍。''龍尾的荊無童說道,。
李有志思量了一下,，向荊無童問道，''也好,，反正他們總會見到的,，你說是不是？''
荊無童沒有回應(yīng),，但他的眼睛中,，那灰到極致的霧氣再次出現(xiàn)，同時,，李有志的手臂上,，灰色的霧氣也緩緩的溢出來了。
李有志抬手看了看,，無奈道,，''無瞳，你施這噬魂術(shù),，可算是入了魔呢,？''
''你早該想到了,，其實(shí)你也早就想到了，不是嗎,？''荊無童道,。
''是啊,！我怎么能想不到呢,？當(dāng)年在雪原，破了魔域中庭,，你就對這種魔族秘籍有了想法,，現(xiàn)在你敢于直面我，我知道你總會有所依仗的,，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
''那又怎樣？不是你說的嗎,？魔族也是人,。魔族當(dāng)然是人了，他們的功法除了比所謂的正道暴戾,，其實(shí)又有多少不同呢,？正道之所以不容，無非就是因?yàn)槟ё宓墓Ψㄐ扌衅饋砀焖偈侄胃荻径选?'
''所以你就為了快速甩開我,，入了魔,？''
''你錯了，我雖修習(xí)了噬魂術(shù),，但我并未入魔,。''
李有志笑了。
''我知道你不可能理解,，就像我不能理解你的歪理邪說一樣,。''
李有志還在笑，沒有接話,。
''如果雪原再起戰(zhàn)事,，我依然是那個沖鋒陷陣殺入中庭的人。''
''強(qiáng)詞奪理,！''李有志知道,，一日入魔終身入魔，這一點(diǎn),，根本沒有妥協(xié)的余地,。
''強(qiáng)詞奪理也罷！反正這世上除了你也沒有人知道,，而你也將不久于人世,，我自然也就不必?fù)?dān)心了,。''
''你的七劍呢？''
''這個你也不用掛念,，我傳給他們的已經(jīng)不叫噬魂術(shù)了,，而且，即便發(fā)功,，釋出的氣息也已經(jīng)不是這種灰色,，試問這人間，還有誰能看的出其中的門道,？''
''呵,，我知道至少有五個人能！''
''竹子閉關(guān)了百多年,，早就不問世事,，看樣子要不了多久也該看到那扇門了，其余的幾位我也大概猜的到,，但那幾位是比竹子還隱匿的修士，會出來管這事兒,？''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送走了你,，我倒要看看,，這世間還有誰？''
李有志抬手指了指天,，''你信奉的和我質(zhì)疑的,。''
荊無童抬頭看看天，平靜說道,，''天道若是也容不下,，魔族又豈會存在于人間？''
李有志吹了吹縈繞在手臂上的灰色氣息,，露出了已經(jīng)發(fā)烏的右手,。手掌中那些血脈經(jīng)絡(luò)已經(jīng)變得比皮膚還要黑上幾分，而整只手的知覺也在漸漸消失,。
這魔族的噬魂術(shù)源自道法的《極化朽》,，經(jīng)魔族強(qiáng)納天地元?dú)庥隗w內(nèi)形成的魔氣的催化，衍生出了這種凌冽的手段,，其施法時散出的魔氣,，具有了奪人神識的法門，普通修士沾到這種魔氣,，不死則廢,，就算李有志這樣的大修士,，也很是吃不消。
荊無童一直在觀察局勢,，之前被李有志一拳頭打在臉上,，心中雖有惡氣，但也按捺著沒有反擊,，等到現(xiàn)在,，那道施入李有志拳頭里的噬魂魔氣發(fā)作，李有志的手臂顯然已經(jīng)失控,，荊無童也不再等了,，手中又出現(xiàn)了一張五彩的道符。比之剛才在光球中解圍的那張,，這一張的光華更是勝過了好幾分,。而且從這張道符被靈力點(diǎn)亮的那一刻，小黑龍破開了李有志的禁制,，一溜煙鉆回了紅色的法劍中,，荊無童的身體也已經(jīng)消失在了這片璀璨奪目的光華中。光華擴(kuò)散,，幾息間就淹沒了懸空退后一步站立上云頭的李有志,。
之后，手舉紅色法劍的荊無童閃現(xiàn),，沖著光華中揮出一劍,，劍氣割裂光華，光華淹沒劍氣,，沒人知道,，光華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劍揮出,，荊無童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下一瞬，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光華的另一端,，同樣手法的揮劍,，同樣揮出后消失，再一瞬,，又變化了位置,。
如此反復(fù)，荊無童的掠影千變?nèi)f化,，忽高忽低,，忽上忽下，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揮出了三十劍,。
每一劍之后,，光華中的身影就會顯出一毫深重,，這三十劍回過，光華中的人影已經(jīng)真著了起來,。似乎每一劍都斬到了身影上,，又似乎那道身影都堪堪避讓了開來。
荊無童相信那道符所包含的禁制的力量,，李有志在這樣的禁制中即便有閃轉(zhuǎn)騰挪的余地,，也絕對就是光華外看到的那樣遲鈍，而且他還拖著那條被噬魂術(shù)吞噬的手臂,。
按照對噬魂術(shù)的感應(yīng),，李有志的整條手臂已經(jīng)被灰色的噬魂吞噬了，噬魂的魔氣正在爬過他的肩部,，要不了多久就會攻陷他的胸腔和頭顱,。
但這要不了的多久，還是讓荊無童有些等的不耐煩,，已有了三十道劍光斬入,，再多三十道又何妨？
荊無童不再猶豫,，新一輪的瞬移揮劍開始了,。
光華中的那道身影似乎累了，竟然盤腿坐了下來,。
荊無童沒有看到里面那人的面目，卻實(shí)實(shí)在在的感受道一束目光從那奪目的光華中射出,，盯著上下翻飛的自己,。這種感覺讓荊無童很不爽快，瞬移的速度更加快,，揮劍的位置已不如開始時那么精確,，但力道和速度卻更進(jìn)了一步。
他為什么會坐的如此穩(wěn)定,？看著光華里的身影漸漸顯出了清晰的輪廓,，就那樣氣定神閑的盤腿坐著，即不管吞噬到肩膀的魔氣,，也不顧四處斬來的凌厲的劍氣,，他要做什么？荊無童突然有點(diǎn)心虛,。
接著,，荊無童就看到了最詭異的一幕。
光華中,，那條被魔氣噬魂吞噬的手臂,，那條原本該失去知覺的手臂,，離開了李有志的身體，穿過光華最燦爛的部分,，向高空飛去,，沒入了傍晚依然黝黑的深空里。
光華里的人影似乎沒有丁點(diǎn)的不舍,，荊無童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jī),。
手中紅色的法劍迅速收勢，脫手飛出,，追著那脫體的手臂的方向而去,。
荊無童知道，修士在激戰(zhàn)中舍棄殘體,，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殘體自爆。如果李有志用那條手臂攻擊過來自爆,，荊無童反而不會擔(dān)心,，因?yàn)槟菞l手臂即便自爆，對荊無童的來說也就是一劍之威,，況且那條手臂上還有自己噬魂術(shù)的魔氣,。
但李有志卻把那條殘臂拋向了深空，那樣的高度和開闊的空間,，殘體自爆的威力會無限放大,，引發(fā)天動的可能性就極大了。
舍去那一部分的噬魂術(shù)魔氣不說,，天動往往伴著天劫,，尤其是人間有大乘圓滿修士的時候，天道的感應(yīng)會讓天劫出現(xiàn)的極不規(guī)律,。
這也是荊無童和李有志纏斗,，卻一直不用雷霆手段的原因。
大乘圓滿之后,，天道已經(jīng)不允許修行者有準(zhǔn)備的時間,，天不動則以，動則劫,。
荊無童也盤腿坐在了光華之外,，對著光華中那道單薄了不少的身影說道，''我這一輩子,，沒有遇到過敵手,，當(dāng)然低境的時候也很少越境樹敵，但在這人間，只拜一人,，仰視一人,，平視一人。拜的自然是老禪子,，仰視的一直是你,，平視的只剩那竹子。好不容易,，我才拔高了自己,，老禪子也早已涅槃而去，這人間已不需要我再抬頭,。有志,，我能送你走，同樣你也可以送我走,。你若鐵了心,，我也只能帶上你了！''
光華中的身影依舊無動于衷,。
荊無童揮手一攬,，那璀璨的光華盡數(shù)歸于了他的懷中。奪目過后,，天空恢復(fù)了傍晚的暗淡,，夕陽復(fù)又照在了云層之上。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李有志失去了右手臂,，卻感覺像是失去了一半身體一樣,，空掉的衣衫的袖子就那么耷拉著。
修行到他們這種境界的人,，自然早就克服了疼痛，但終究是一部分的身體,，這種明顯的缺失還是讓李有志的心里多了一些失落,。
他發(fā)現(xiàn)，和荊無童已經(jīng)走入了死局,，那些荊無童斬進(jìn)來的劍光,，悉數(shù)入了他的體內(nèi)，五色道符的威力毋庸置疑,，他看似自殘了被噬魂術(shù)吞噬的右臂,，其實(shí)也放棄了一部分自己。
重鑄的內(nèi)府是和這片海一樣的存在，那些劍光斬入這片海也翻不起大浪,，但在這云層之上,，和荊無童除了分出勝負(fù)，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了,。
問題就在于斷然分不出勝負(fù)的,。
李有志有內(nèi)府里的這片海。
荊無童有大乘圓滿的境界,。
海納百川卻終究沒不過山,。
山高萬丈也還是填不平海。
李有志覺得,，自己總是在不停的畫圈,，島城嶗山都是自己畫的圈，這片大東海也是,，和荊無童的恩怨也是,，和這人間還是。
不論畫出怎樣完美的弧度,，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會回到起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