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傀儡,,怎么了,?”張小道長抬頭看向傀儡,,“是在和你背后那位神秘的主子說話么,?”
傀儡瞳孔閃爍:“是先生?!?p> 它明顯抓偏了張小道長話里的重點,,認為“主子”這個稱呼粗鄙得很不能拿來指代它的操控者,于是認真地糾正道,。不知傀儡在執(zhí)著什么的張小道長聞言一樂,,心下覺得這稀奇的古老替身實在有趣,不由得拍著紀元燁的肩哈哈大笑起來,。
紀元燁臉色一黑,,身邊人自來熟般與他湊近乎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但他又不明白這是為何——分明假面也是自說自話地把他當做了熟人,,帶給他的感受卻與張小道長完全不一樣,。
他定然是那種天生不適宜與他人打交道的類型,,養(yǎng)父還在時,他整顆心里都只有養(yǎng)父一人,,心中剩下的一點兒空白則留給了那只死不瞑目的貓。由于幼時遭到了排擠,,他不想和除了養(yǎng)父外的任何人對話交流,,只有氣急敗壞和好奇心作祟之時才會和別人說上幾句,。
貓和養(yǎng)父都離開了,,放火燒了妖怪幻境之后,,他覺得自己的心境需有所改變,,那時他遇上了他的師父,,可能沒有半點仙人樣子的普通修士裝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仙人”朝他伸出了手,,便在那顆空無一物的心中搶先占領了一塊地,。張小道長與他的仙人師父同輩,,錯失了第一,,便沒有親近感了。
也許是假面帶給他的壓迫感和恐懼心理更勝一籌,,又或許是假面確實很特殊,。
他不自覺地抬起手搭在自己的半臉上,,回想起了他與假面第一次見面時,,那位黑衣人對他做出的那等“親昵”的舉動,。
其實也就是摸了摸他的臉,,卻是溫柔至極,。
另外還對他說了一句無法理解可是意義深刻的話,,那句話他也在心魔幻象里聽到了,他自認為那是假面給他的忠告和提醒,,沈家的小公子,,那個曾名為“沈鈺”的普通凡人,,就是因存在被魔尊奪走,才從世間永遠消失了的,。
他不能直接拍開張小道長的手,,張小道長和顧斐、還有那個初次見面就對他充滿了敵意的旁門大師兄不同,,師叔好心好意,,就是太多管閑事而已,。
傀儡卻突然動了,那對金眸一閃,,它順著一道不知從哪射來的白光翻掌將面前的兩人推了出去,,紀元燁胸口一悶,傀儡的舉動讓他措手不及,,他不明白,,假面派來號稱是幫助他的“人”怎么又成為了他的“敵人”。
傀儡的力氣很大,,光是不含靈力的一推就足以將人擊飛,,張小道長在被推開的瞬間立馬作出了反應,他凝聚靈力,,又伸手摟住了被傀儡險些掀上天的少年人,,而后穩(wěn)穩(wěn)落回了地上。
“喂,,有點過分了?。 毙⌒囊硪淼貙⒆呱竦募o元燁放在地上的張小道長揮了揮拳,,沖著被結界擋在山門外的傀儡喊道,。
這自然不是遭到偷襲后憤怒的吼叫,純粹只是一句抱怨,。
傀儡則在將兩人推出后就不再分神注意他們了,,它抬手甩出兩把利刃,身形一晃轉身擊向了山門結界,。
結界完美反彈了傀儡的所有攻擊,,一根筋不會自主思考的人偶不理不睬,不顧自己軀殼上出現(xiàn)的裂痕,,繼續(xù)以卵擊石般地用手里的武器砍向完好無損的結界,。
“小傀儡,你回來,!”張小道長道,,“清源山的事要讓我們清源山的人解決,!”
聽了張小道長的話,紀元燁稍稍一愣,。
他瞥見一旁山地上突然出現(xiàn)的坑洞,,心中了然,忙學著張小道長先前抓住他時的模樣,,聚起了手中靈力,,隨后將其擲出,也與傀儡一齊攻向了清源山的護山結界,。
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傀儡方才的一掌并非是在害他們,只不過控制不好力度,,險些造成更大的傷害。
至于那躲在暗中的人……看傀儡一心想要沖進清源山的樣子,,就知那人一定在山門里面,。
傀儡的一擊再次被送返至它身上,這次連淡金的眸子上也出現(xiàn)了裂縫,,紀元燁一擊不成,,又一次聚靈想再助傀儡一臂之力,身后的張小道長及時伸手攔住了他,,又在他腦門上戳了戳:“你傻啊,,我們是清源山的人,直接進去就得了,?!?p> “啊……”之前因各種繁雜瑣事擾亂了心神而思緒混亂、一時間忘記了這一事實的紀元燁臉一紅,。
他很少犯傻,,看著張小道長無奈又憋笑的模樣,不禁感到有些丟臉,。
折斷了手里利刃的傀儡歪著頭,,瞅著兩位清源山弟子大搖大擺地穿過了山門結界,沒有表情的臉上隱約可見一絲不存在的“不悅”神情,。
“小傀儡,,你先回你那主子先生身邊吧?!睆埿〉篱L笑嘻嘻地回過頭,,朝著傀儡擺了擺手,“我說了,,清源山內事要清源山弟子自行解決,?!?p> “……”傀儡一腳踢在護山結界之上。
“劍堂上方的魔氣,,清源山的叛徒,。”
有結界阻擋著,,外面和里面的人都沒法直接看到對方,,紀元燁回想起之前假面通過傀儡阻止他如清源山的情形。
假面定是知道清源山內有叛徒在,,又知他在山上不受待見,,認為他會被指認成那叛徒。
現(xiàn)在就無需擔心了,,身邊還有一位師叔跟著,,他聽童邢說,安然道長雖年事已高不再過問門派中雜事,,可道長的威望還在,,座下弟子自是會得到萬人的尊敬。
他回頭望了眼已被接近隱去身影的傀儡,,再移回視線,,恰巧對上張小道長投向他的摻雜有莫名情感的眼神,不覺一怔,,往魔氣聚集的劍堂趕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他問:“張師叔,山內當真有叛徒么,?”
張小道長仿佛也意識了到自己眼神不對,,他點了點頭后又收起了臉上笑容,別開頭看向一邊,,好像看到什么般愣了下,。
他接著嘆了口氣,卯不對榫地自言道:“離開魔窟后,,我本想先去近神之地與稟報掌門逆銀鎖之事,,不過耐不住顧師侄的邀請,陪他倆喝酒而耽擱了一晚……喝醉時隱約聽到顧師侄說什么魔氣……”
紀元燁好似明白了,,卻又猜不透張小道長的意思,,他加快步伐追上了前面的人,試圖看看對方的表情好猜出對方話里的真實含義,。
張小道長面色如常,,繼續(xù)說著:“……第二天他們先走了,我急著跟上,也想要問問顧師侄魔燈的事情,?!?p> 他話音一頓,似是記起紀元燁不曾見過魔燈,,就從百寶袋一樣的寬大衣袖里摸出了一盞,。
魔燈原本有兩盞,借給戎清涵的那盞小姑娘事后就還回來了,,還有一盞則在清虛宗,,因為驅魔佩劍一事氣跑了清虛宗印長明,脾氣糟糕的小伙子跑得太快,,所以他沒能及時將魔燈要回,。
這也不急,清虛宗向來忌諱這等帶有魔氣又能吸收魔氣的邪物,,修士脾氣再差品德也有所保證,,更別提作為掌門首席弟子的印長明。估計印長明回去發(fā)覺自己拿了別人的東西后還得被氣一次,,不下幾天就會把那燙手山芋樣的東西扔回清源山,。
“張師叔,你是在懷疑什么,?”紀元燁皺起眉,見張小道長朝自己搖了搖頭,,只好默默地閉上了嘴,。
“……莫不是?,!”
他看著張小道長握緊了魔燈的把手,,眼神不住地朝一個方向瞟去的樣子,又記起方才這位師叔看向自己時用的那種奇怪目光,,忽地理解了面前人真正想說的話,,也循著對方的視線看向不遠處。
原先聚集在劍堂之上的那些魔氣,,竟不知不覺來到了他們身邊,!
“透過魔燈的燈火,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魔氣和靈力一樣,,平時是看不見的?!睆埿〉篱L得到了紀元燁的一個眼色,,自知自己這小師侄已做好了給偷襲者一個“猝不及防”的準備,他不動聲色,,繼續(xù)說著不通時宜的起因經(jīng)過,,“但路過劍堂的時候,,”他說道,“借著魔燈之力,,居然看見清源山上聚滿了魔氣,。”
“我就用傳音符將此事告知了師尊,,師尊托我在山下展開除魔陣法……紀師侄,!”
不等張小道長話音落下,紀元燁猛地凝出一柄長劍,,幾步飛身上前,,反手就往魔氣聚攏地方向刺去,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速度之快連路旁梨花樹上的鳥雀都未被驚動,。
被靈力凝劍刺中的“那個人”發(fā)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紀元燁不得不抽身后退,,心嘆這般難聽的聲音怕是連身后那位師叔都自愧不如,。
然后,包裹在慘叫者身上的魔氣隨著靈劍的抽出盡數(shù)散去,,也被剛才那陣尖叫聲刺激到了的張小道長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咧著嘴帶著扭曲的表情走了上來,仙山上人忌諱魔物,,尤其是清源山的叛徒,,他定不會輕饒。
可在看到魔氣中的那人后他又好似傻了眼,,滿臉的詫異:“怎么會是……他,?”
紀元燁臉色稍變:“他?”
魔氣里竟真的是個活生生的人類,,而且,,不管驚詫不已的兩人再如何睜大眼睛,眼里再怎么布滿血絲,,手持魔燈照著那人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也瞧不出那人身上有半點被魔氣殘余,甚至找不出一點兒被魔氣入侵過的跡象,。
那是一個穿著清源山白衫的少年弟子,,手臂連同側腹被紀元燁用靈力貫穿,嘴角上還淌著血,,不知為何還沾有泥,。
托假面的福,紀元燁見過不少死相極慘的尸體,斷手斷腳或是被剖成一半一半的他也看到過,,可是動手傷人,、且把人傷成像假面手中尸體那樣卻是第一次。
我傷到了什么,?他想,。
他的劍,他的靈力,,都不是用來襲向人類的,,他討厭很多人,但那不妨礙他想保護那些人,,就似他不喜歡那等紈绔子弟,,卻仍然義無反顧地護住了沈鈺,亦會為了謝尋而傷感,、因為傀儡的言行而憤怒,。
因為這樣,他才會在劈向顧斐時有所猶豫——假面那會兒則是另一回事了,。
況且,,“這是陷阱么?”
如不是清源山內叛徒的襲擊引起了傀儡的自衛(wèi)和追擊,,想來他還是會聽假面的警告,,待在山外等候傀儡的進一步指示吧。他們尋著魔氣而來,,看見這名被魔氣纏身的清源山弟子后想當然地將其認作了叛徒,,又以為叛徒不好對付,在出手前還做足了準備,。
清源山上嚴禁互相殘殺,只不過私下里不傷及性命的斗毆和責打無人會管罷,。殺害了同門弟子的人,,不論輕重都得被廢去修為,打下清源山,。
他們說雪白的梨花會看著一切,,漫天的白不得被血染紅、亦不得被世間之惡侵蝕污染,。
“不要擔心,。”張小道長走到傷者身旁,,蹲下身三兩下用靈力處理完了“叛徒”的傷口,,抬頭見紀元燁雙拳緊握神色異常,忍不住開口安慰道,“他不是清源山的叛徒,,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
“而且那個人,,想讓我們中的一個,不,,想讓紀師侄你成為那名‘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