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出租屋門口的，是一位年輕的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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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直將下午時咖啡廳中祁洛的好意“告誡”記在心中,，同時也察覺到自己心里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白的異樣感覺、亦可以說是直覺在作祟,，吳崢并沒有直接拉開房門上栓掛的鏈條,、不進行初步辨別就將門外的來訪者請進家。
即使他自身也期待著與自己的讀者,、即書友會的會員相見,，但還是在開門后就很謹(jǐn)慎地堵在了自己家門口，并特意在開門前的幾秒鐘內(nèi)設(shè)計出了一副“認(rèn)生”的表情掛在臉上,，向外表達(dá)且傳遞了一種“我不會輕易讓你進去”的莫名其妙的,、也有些低齡化的信息。
門外站著一名男士……男士,？一眼看去沒能看清門外人的樣子,，但在看清門口的人的性別時，原本還覺得自己是不是警覺過頭了的吳崢?biāo)查g把“過度警戒”這一想法拋去了腦后,，他驀地認(rèn)為自己并沒有做錯，精神也一下繃緊,。
——雖然他今天總是精神恍惚的,、前幾天的一些事情也記不清楚了，但他可以確定，此次代表書友會的全員慕名來見他的,、絕不會是男性,！
至少對方在網(wǎng)絡(luò)上的性別是女的，平日里在小說評論區(qū)下與他聊天時,，用的也是女性的語氣,，且字里行間中都透露著對小說里英俊瀟灑又極富“魅力”的男配與男主的傾慕之情。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網(wǎng)上的萌妹子背后竟是摳腳大漢”的“具現(xiàn)化”,？忍不住異想天開起來的吳崢強行收斂起自己胡亂散開的思緒,，又裝作無意地打量了門口的人幾眼，不希望有意外發(fā)生的他想要盡快地確認(rèn)對方的身份,。
平日里為了搜集素材,，他沒少觀察過別人，所以在這種事上他能稱得上是“行家”,，不過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判斷出外邊的人的好壞——嗯，盡管他在“觀察別人”這一方面有經(jīng)驗,，但他的眼光并不會因“經(jīng)常進行觀察”而得以提升,，這種時候，他能依賴并相信的,，只有那神神叨叨的“直感”,。
……站在門外的人用口罩遮擋住了半張臉，只把眼睛和上半個鼻子露在了外頭,，而因為外面天色已晚,、出租屋外的樓道內(nèi)又是聲控?zé)簟]了聲音也就沒了光,，門外來訪者的眼睛就這樣隱藏在了無光的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
透過從屋內(nèi)照去屋外的一點點光亮,，吳崢看見對方的頭發(fā)梳得很整齊,，好像被精心打理過了一般；那烏黑的頭發(fā)垂下來貼在耳旁,，相比起祁洛的“灰白長卷發(fā)”,，一個男人留這種長度的頭發(fā)還算常見。
對方的年齡則看上去與祁洛相當(dāng),，也是年輕得很,，似是符合會看《仙界創(chuàng)世錄》的人的特征——這種有點兒中二的龍傲天小說，會被其所吸引的,，大多都是想象力豐富又愛幻想的年輕人,。
當(dāng)然,，《仙界創(chuàng)世錄》的讀者也有可能是壓力太大的工作者、亦或是那種心態(tài)永遠(yuǎn)不老的,、天生就愛看爽文的,、無論處在哪個年齡段都有可能的人。
年輕人的穿著就是最普通的那種,，他穿著一件白白凈凈也沒什么特色的T恤,、與一條上面紋有幾個簡單字母的黑色長褲。
……盯著別人瞅了半天卻沒看出什么大概所以然的吳崢最終選擇了“以退為進”,，他默默地推了下出租屋的大門,，將其堵得更死、只留下了一道足以讓屋內(nèi)人看清外邊的縫隙,，就差沒直接把門給關(guān)上,。
“晚上好，吳先生,?！?p> 門外的男人并未因吳崢的冷漠和戒備、以及那毫無禮儀的舉措而變了臉色,，他似是很理解面前人警惕外人的原因,，即不急也不惱的，在看見吳崢想要關(guān)門的動作后還略微低頭,，又半瞇著眼,，好似想思索出一個能極大地收獲他人好感的開場白、以此來打消眼前人的疑慮,。
他繼而挺有禮貌地向吳崢微微鞠了一躬,，“晚上好?！彼@般說著,，又伸出手撐在門板上，用著滿是真誠的眼神透過門邊的縫隙看向門內(nèi)的人,，并簡單地解釋起了自己到訪的原因：
“今天來到這里拜訪您的人,，本應(yīng)是我的妹妹?！彼f,，“但是這幾天來她病了，病得很重,，需要住院接受長時間的治療,，她很期待這次書友會的召開，也求過我,，想讓我?guī)退f服醫(yī)生和其他人,、帶她去參加書友會,。
不過出于某些原因,，我無法同意她的請求,，她暫時辦不了出院手續(xù)，我只好代替她,，也希望書友會能順利舉辦,。”
“哦,，是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代替妹妹”這個理由倒沒有什么問題,，嘿，面前小伙也沒做錯什么,，我沒必要和他斤斤計較而過不去……吳崢遲疑著向?qū)Ψ近c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同一時刻,，他也想起了幾天前在論壇上看見的那位書友會成員的N刷評論,，這位網(wǎng)上的“小女孩”、現(xiàn)實中亦剛剛得到“的確是女的”的確認(rèn)的“小姑娘”確實生病了,，她在自己的評論中反復(fù)多次提到了“自己在醫(yī)院”,，也數(shù)次提及了自己對書友會的向往。
回想起了一些細(xì)節(jié),，肯定了面前人所說所講并無虛假,，吳崢隨后又向眼前的年輕人補了一句“晚上好”，得到了對方的一次點頭,、再加上一個不冷不熱的微笑,。
“她還好吧……病得很重么？”
“……不,，不是嚴(yán)重的大病,，只是有些發(fā)燒、燒得也有些厲害而已,?！痹谶@位年輕的客人被確認(rèn)沒什么問題后，懂得“知錯就改”的吳崢就將其請進了自己的出租屋中,，而在聽到吳崢滿是關(guān)心的問話后,，站在大門邊的客人稍稍停下了往屋內(nèi)走去的腳步，頓了幾秒鐘后,，才如是姍姍回答道,。
“修養(yǎng)幾天就好了吧,？”
“休息幾天就好?！?p> 很高興聽到自己的讀者并無大礙,、且不出幾日就會病愈的吳崢伸出手，將站在門邊上發(fā)愣的客人拉進了屋中,，想要好生招待客人卻發(fā)覺自己的房子可謂是“臟亂差”與“一片狼藉”,，他有些羞愧地快速收拾了一下那堆放有大批大批的參考書冊和幾本“大綱”的桌子、費了些力氣,、好不容易地在桌上騰出了一塊可以放東西的空間,，接著再小心翼翼地從放在桌腳旁的一個袋子里捧出幾枚蛋糕點心來、又將這些小玩意兒全部擺開放在桌子上,，示意客人,、任君享用。
——這幾枚點心是離開咖啡廳時,，不顧臉面地順便帶回來的,。買下咖啡廳內(nèi)昂貴的點心的人是祁洛，但最后付錢的人是吳崢,，祁洛暴殄食物,、買了東西卻碰都不打算碰，可吳崢既然花了“大價錢”買下這堆東西,，他自是不會任由祁洛浪費,。
“我去拿些飲料？”
“可以啊,?！?p> “……”
一番折騰后，各拿了一個杯子,、又隨便接了些涼茶水的兩人分別在堆積了各種各樣的雜物書籍的房間內(nèi)找了個地方坐下,，舉著杯子互碰了一下，繼而,，作為客人到訪的年輕人很快就承擔(dān)起了“輔助者”的責(zé)任,，把一些有助于書友會順利進行的方案一一列舉了出來。
“呼,，大家,、我是說，讀者群里的大家就是那么設(shè)想的,?！蹦贻p人抬手從桌上抽了一張白紙，一邊口述著方案,、一邊又用一支不知從哪里掏出來的記號筆在紙上一陣涂涂改改,，后把涂滿了字的紙反手遞給了身邊人,。紙上把讀者們對這一次書友會的期望寫得很清楚，就是記號筆筆芯太粗,，看起來有些為難眼睛,。
“不過大體的流程嘛，”在吳崢認(rèn)真地辨別紙上的字時,，寫字的人想了想,，聳肩道，“就要看書城和出版社的意思了,。”
“好,，我會盡力而為,，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闭f話時吳崢不禁攥緊了手中幾近被記號筆涂成黑色的白紙,，不知為何，聽到眼前的年輕人在擔(dān)心出版社和編輯的態(tài)度,，他的腦海里不覺浮現(xiàn)出了祁洛的模樣,。
“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彼f，他對祁洛的印象不錯,，那位少年除了發(fā)型怪異和浪費食物的不好習(xí)慣外,，挑不出什么刺，他相信祁洛不會在書友會的召開上刻意擠兌作者,、祁洛也不是那樣的人,。
“嗯?！钡玫搅藚菎樞攀牡┑┑某兄Z的年輕人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吳崢一眼，“雖說我只是替妹妹來這兒一趟,，但書友會的事情,，我也是放在心上的?！?p> “因為我妹妹很喜歡你的書,，所以我也讀過大概，知道它具體講了個怎樣的故事,?！?p> “其實,，也就是個老套的爽文背景罷了?！甭犞鴣碓L者用帶有贊美的語氣而說出的話,，吳崢不好意思地抬手撓了撓頭，《仙界創(chuàng)世錄》是一篇套路文,，身為作者的他再清楚不過了,，《仙界創(chuàng)世錄》能有現(xiàn)在的這番成績是多虧于他的運氣好、且幸而有他那位前任編輯在,，兩人一起廢寢忘食般地拼命,，總能拼出些東西來。
“那不是有一份出色的,、也不套路的大綱么,？怎么說那是一個通俗的故事呢？”
“大綱,？”吳崢眨了眨眼,，他突然聽不懂眼前人在說些什么了，自己寫《仙界創(chuàng)世錄》時完全就是按“我要寫一本無腦爽文”的心態(tài)去寫的,，就連構(gòu)思全篇劇情也不過只花了兩天時間,，從頭寫到尾雖費了很多時間，但也沒用上大綱……大綱,？
“——,，——？”
“——,！”
他額前忽地滴下了一滴冷汗來,，冥冥之中有什么聲音告訴他，他好像忘記了什么,，白天時的幾次恍惚與看到的幻覺在這時也似是又一次“來到”了他身邊——他有些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來,，與到訪的年輕人對上了視線——他冷不丁地、又一次看見了那一雙深邃的,、如同噩夢一般的眼眸,。
“你相信奇跡么，吳崢,？”
“什么,？”
面前面相陌生的年輕人忽地變作了祁洛的模樣，又隨即變了回去——不,，吳崢不得不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異變,，他看見身前的一切突然扭曲了、破碎了，再沒有什么雜亂不堪的出租屋,，屋內(nèi)的大堆書籍,、桌上的蛋糕點心、手中的茶水以及坐在面前的年輕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某種未知的力量下被擠壓,、被撕裂、最后隨著周圍那動蕩不安的空間一同碎裂成塊,。
——虛假的,、卻看似真實的“死亡后”的幻想世界倏地消失，只余下一縷意識的已死之人立于一望無際的黑暗里,，迷惑地,、茫然地環(huán)視著四周突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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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開什么玩笑,，我的《仙界創(chuàng)世錄》，哪來的什么大綱?。?！雖說寫作前沒有大綱能被說成是不負(fù)責(zé)任的表現(xiàn)……可這本書真的沒有大綱,！】
【但是，但是在咖啡廳里,，我與那位自稱“祁洛”的少年所說的,，又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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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是一個限制,?！泵质恰澳衬场薄⒚直荒ǔ说目Х葟d內(nèi),，名為“祁洛”的少年坐在“吳崢”的對面,，他打發(fā)時間般翻動著手中空白無一字的筆記本的紙頁，同時和他十分看好的作者談起了自己聽說的一些傳奇與軼聞,。
“逢七是一個輪回,，故事開始在第七個世界?！逼盥鍖菎樥f,，“不過實際上么，那已是第八百六十四萬一千九百六九個世界了,?！?p> “八百六十四萬……啊。”吳崢好似被這個龐大的數(shù)字給嚇到了,，他張了張嘴又猶豫著閉上,，而在心中計算了幾次后、終是饒有興致地開口,，“哦呀,？隨便一個數(shù)乘以七就好了？”他這般問著,，“要我說的話,，這很草率，不過,，也沒什么,，在這種故事里，時間反倒是最不重要的事情呢,?！?p> “哈哈哈哈……”
“哈哈哈……”
“……”
“……”
“你相信奇跡么，顧斐,？”
“我正試著去相信它,。”
顧斐——隨著這熟悉的名字自耳邊響起,，險些在黑暗中陷入永眠的靈魂猛然“驚醒”過來,，吳崢站在黑暗中的透明平臺之上，再瞪著眼睛看著周圍的黑暗散去,、看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熟悉的世界之中,。
可這一回與之前的“迷失”不同，他沒再遺忘自己“已經(jīng)死亡了”的事實,，也記起了自己死后被一個聲音點化成“系統(tǒng)”,、與名喚“顧斐”的闖關(guān)者合作完成任務(wù)、尋找自己死亡真相的事,。
并且,，現(xiàn)在的他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不過只是一個亡靈、僅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游離于世界之外的“觀眾”：
是啊,，吳崢內(nèi)心平靜地想著，他畢竟已經(jīng)死了啊,，沒人能看得到他的靈魂,，成為了靈魂體的他亦觸碰不到任何事物。
他再做不了參與者了,。
就連做一介無比邊緣化的旁觀者,，他都需顧忌著正在滴滴答答流逝的時間、計算著自己的“執(zhí)念”還有多久便會消去、預(yù)估著自己還需多久便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