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曦,?”
“是的,是‘太陽’的那個‘曦’哦,。”
這一顆發(fā)光放熱的“太陽”就這樣非常大方地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面前的陌生人,,而讓人感到錯愕的是,,當(dāng)它說出了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它那散發(fā)著耀眼光輝的“外殼”便突然破碎了,,原本的“太陽”模樣也驟然消失,。
光芒的碎片瞬然淡化在了四周空氣中,再無法看見——現(xiàn)在留在青年人眼前的,,不過只是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年輕人類罷,,他的周身四散的光芒熄滅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那殺氣,。
此時此刻,在這一名為“紀(jì)曦”的年輕人身上,,似是已看不出有哪里能與“太陽”沾邊,,他臉上的笑容倒是像太陽那般燦爛。
而那束從先前的“太陽”身上照下來的“光”,,則是其為表善意,、朝初見的有緣之人遞出的手。
“那么,,能有幸認(rèn)識一下么,?”
在又花了點時間、關(guān)切地詢問完顧斐的身體狀況,,得到了“剛才只是一個舊疾的并發(fā)癥,,我的身體并無大礙”這一回答后,年輕的人類面上關(guān)心的神色不減,,再笑著問顧斐道,,“請原諒我剛才不小心聽見了你們的對話?!彼f,,“嗯,夏大人是第一次來我們這,?你似乎對我們這里的傳說很感興趣,。”
夏大人?哦,,他聽見了權(quán)臻對我的稱呼啊……顧斐垂下眼眸,,看著紀(jì)曦向自己伸出的手,于心中暗暗想道:他對“夏滿”這個名字沒什么反應(yīng),,他心念著,,是夏滿的名聲還未在朱紅墻中傳開、不,,是夏家在朱紅墻內(nèi)并不有名么,?
同時,青年人也用余光打量著對方,、包括對方的樣貌,、神情姿態(tài)和穿著。他猶豫著要不要禮貌性地那看似十分友善的年輕人握手,,或是也微笑地回復(fù)眼前人的問話,、再把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透露給對方。
實話說,,他對“面前的這位年輕人到底聽到了多少東西,、又是從什么時候來到‘偷渡’進(jìn)城的他們身邊”一事非常的好奇,這種“好奇心”也讓他對面前人充滿了戒備之心——因為在對方把自己的名字告知于他之前,,名為“紀(jì)曦”的人類在他眼中就是一顆正劇烈燃燒著的巨大火球——高光高熱,,存在感之高讓人想忽視都難,火球表面散發(fā)出的強(qiáng)烈光芒亦讓其無處可藏,。
可他偏偏沒有注意到對方,,直到紀(jì)曦開口出聲,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邊多出了這么一個權(quán)臻以外的存在,,并隨之產(chǎn)生了危機(jī)感,。
而且,他自知自己在穿過城墻時可是特地征詢了身邊妖怪的建議,、選取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后才開始行動,;在來到城內(nèi)后,他們身前還有一輛馬車擋著,,方才他也仔細(xì)看過四周,,確認(rèn)了周圍并沒有閑人在——所以,不存在有“周圍的人太多,,自己一時間沒辦法記清楚所有人的樣子,、也就沒發(fā)現(xiàn)這年輕人其實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這種本就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你……”
“……對離仙的傳說——”
“額,,其實,,我的確對,、咳,離仙的傳說很感興趣,?!?p> 躊躇再三,出于忌憚的心理,,顧斐最終還是沒領(lǐng)面前人的情,,而直接無視了對方向自己伸來的手。
他想起了先前在聽到這自稱“紀(jì)曦”的人類的聲音后“肩頭火”的異變,,縱使現(xiàn)在他已感知不到先前的殺意了,,可“肩頭火”發(fā)出的警告是真,那看起來像是一介普通凡人的紀(jì)曦就絕不會只是一介平凡的人類,。
但無視歸無視,不握手歸不握手,,他仍是將自身的戒備與對眼前人的“敵意”藏在了心里,,并未表現(xiàn)出來,在收回了放在對方伸出的手上的目光后還順著其之前的話,、隨便地找了一個話題,,企圖分散對方的注意力、把握手的事情糊弄過去,。
嗯……說實話,,在這一世界的時代背景中,人與人見面是用“握手”這一禮儀的么,?
——在青年人努力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面部表情,,既希望面前人不要發(fā)覺自己的緊張和防備,又期望對方能快些露出點破綻,、讓“未知與不確定”之事變作“已知”時,,這樣的一個問題突然從他的腦中冒了出來,接著,,再隨著他自言的一句“應(yīng)該不是”和“誰知道呢”,,被他直接扔去了腦后。
—
片刻過去,,在兩人一言不發(fā)的對視之間,、忍受不了尷尬氣氛和面前人笑臉的顧斐首先投降,他隨即向?qū)Ψ絾柫撕?,兩人再互相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并在帶上或召回了各自的隨從跟班之后,約定好了結(jié)伴同行,。
幾“人”的目的地是景城中的一座客棧,,那是一處專供來到城內(nèi)的商人或移民作臨時歇息地的熱鬧場所,,由目前正住在那里的紀(jì)曦一臉燦爛笑容地推薦給了顧斐,在顧斐心嘆著“這幅‘有人急著想自薦當(dāng)導(dǎo)游’的情形是不是在哪里碰見過”的同時,,那座獲得了熱心“導(dǎo)游”介紹的客棧也得到了對景城內(nèi)環(huán)境設(shè)施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的權(quán)臻的認(rèn)可,。
——另外,紀(jì)曦稱自己是在一年前隨著一支商隊搬來景城的,,并非是景城中的本地人,,他來到景城時是獨自一人,那些隨從和手下是他在景城內(nèi)招募來的,,為人憨厚,、價格公道。
當(dāng)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在前往客棧的路上時,,他們也路過了十幾間門口擺放著大紅色的“離仙雕像”的屋子,,可以看見有幾座雕像前還燒著香、也放著一盤山果充當(dāng)貢品,。
也不清楚離仙在對世界失望,、從世界上消失之前,在這座城中究竟做了些什么,,讓城里的人們就像是崇拜創(chuàng)世神明一樣,、崇拜著這個并不會回應(yīng)他人祈求的妖怪半神。
—
在不知是第幾次瞅見了那尊有著鮮艷且辣眼睛的顏色的雕像時,,顧斐忽然心中一動,。
他感覺到了——這一座座雕像給他帶來了與夏淼的護(hù)身符和夏滿書房內(nèi)的“空白水墨畫”相同的感受,只是離仙的雕像上所附帶著的那一能夠在人心中徘徊不散,、叫人莫名感到悲痛的情感,,并不似在臨界村中感受到的那般激烈。
對此,,本身只是因不久前權(quán)臻對景城內(nèi)居民的“崇拜對象”的描述才開始想要了解離仙的他不由在意起那些雕像來,,而在他幾次有意無意地打量了幾座雕像、確定了那些東西是景城中的人類自己雕的,,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后,,他便把放在離仙雕像上的注意力移至了離仙的背景故事上,覺得離仙和“上界仙人”之間定是有某種聯(lián)系,,也就是那種聯(lián)系讓“上界仙人”能夠?qū)⒆陨淼那楦屑耐杏谝蛔x仙的雕像之上,,因此能引起他的共情。
“……”
“我真的對離仙的傳說很感興趣,?!痹谝欢伍L時間的沉默之后,于心中想好了措辭的青年人停下了前行的腳步,,再偏頭看向路邊的一尊仙人雕像,,用著疑惑和感慨的語氣,,狀似隨意地對身旁的紀(jì)曦道。
“我之前有聽說……”他又瞥了眼走在自己另一邊的權(quán)臻,,想了想,,說,“景城中的人都很崇敬他,?”
權(quán)臻跟著自己的“先生”,,也停下了腳步、不再往前走了,,在聽到了自己“先生”的問題,、且注意到了“先生”的眼神后,這只妖怪不禁愣了下,,但因為它對離仙的傳說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回復(fù)的速度慢了紀(jì)曦一拍:
“是啊?!庇捎谏磉吶硕纪A讼聛?,所以也一并停止不前的年輕人類顯然是聽出了身邊人是在問自己,于是語氣里帶著笑意地回答說,,“我們這邊有一個傳言?!彼?,“那傳言說,離仙實際上是原初之人的另一個身份,,那位偉大的仙人原本已決心返回上界,,卻實在放心不下輝煌之地中的人們,可又不愿以高世間人一等的‘凡人之主’的身份回歸,,就找到了清源山上的山神,,以清源山靈氣作為憑依,成為了離仙,?!?p> 即是指,景城中的人看似是將離仙當(dāng)成自己的信仰,,他們所崇敬的“神明”,,實則還是原初之人。
“有這種說法么,?”顧斐與權(quán)臻互相對視了一眼,,權(quán)臻遲疑著點了點頭:“景城中是有這種傳聞,而且這一傳聞的源頭還是在輝煌之地內(nèi),?!?p> “在和離仙有關(guān)的一部分傳說中,,這位半神好似和輝煌之地中的掌權(quán)者相性不佳,所以人們都猜測離仙是原初之人分離出的意志,,為輝煌之地的‘原主人’處置那些不稱職的高位者,。
聽說他曾設(shè)計以一個游吟詩人的身份被‘請入’了朱紅墻大老爺?shù)膶嫷钪校锿顑?nèi)的侍女和下人們進(jìn)行了一場針對‘天下之主’的刺殺,,這場刺殺最終失敗了,,但離仙也全身而退,畢竟沒人攔得住這一近似于神明的妖怪,?!?p> “原初之人……和上界有關(guān)么?”
“還用說嘛,,那是當(dāng)然的,。”
“是這樣啊,?!?p> 在提出問題與作出回答間,顧斐已邁開步子,、走至了離他最近的那尊雕像前,,他仔細(xì)端詳著面前的塑像,再回想起了沿路走來時自己所見的每一尊離仙的“神像”,。
離仙的面部神情一直是平靜而淡漠的,、從未改變過,這一點在每一尊神像上都有體現(xiàn),;而離仙身邊跟著的小女孩“王玉玨”的形象卻是一直在變化,,有與離仙牽著手、走在離仙身后的年齡稍大一些的小姑娘,,還有被面無表情的離仙抱在懷里的幼童——可以說,,有幾尊離仙的雕像,就有幾個外貌大同小異的王玉玨,。
“嗯,?”
在打量了番眼前的大紅雕像后,聯(lián)系著腦海中對那一眾離仙雕像的記憶,,他的目光不覺被一段刻在王玉玨衣擺上的,、像是一首簡單的小詩一樣的文字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