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重生嫡女風華38
在這占地萬頃的皇宮的中軸線上,,那號稱九五至尊的真龍之子此時形同枯木的躺在寬大的龍床之上,絲滑柔軟的寢衣穿在他身上,,也透出了幾分沉沉的死氣,。
一雙渾濁的眼睛已然沒了光彩,木愣愣的,,干澀的雙唇不住的顫抖,,苦澀深褐色的藥根本倒不進去,舀進去多少便流出來多少,,還染濕了下巴和那灰白的不加修理猶如亂草的胡子,,
柳貴妃看著這個自己依附了大半輩子的男人,放下藥碗,,伸手拿著自己的手帕小心的為他擦了擦嘴角,,
皇帝眼神混沌的偏頭,那濕潤的胡子便碰到了柳貴妃擦拭的手,,眼中飛快的劃過一抹嫌惡,,
但她還是很快的做出了一副擔憂,悲痛的模樣,。
“陛下,,再喝些藥吧?!?p> “不,,不了?!?p> 此時的皇帝眼中恢復了些神采,,就像是那回光返照一般,他無力的擺擺手,,支撐著要坐起來,,柳貴妃連忙將枕頭墊在對方的身后,讓這枯槁的身子能夠立起來,。
看著眼前依舊嬌媚的女人,,皇帝眼珠子在四周掃了一圈,還是猶豫道,,“皇后呢,?把她叫來,朕要見她,?!?p> 柳貴妃原本溫良的表情頓時變得扭曲,,“陛下,您糊涂了,,您三個月前才把姐姐送到冷宮里去呢,,現(xiàn)在有臣妾不夠嘛?”
“是么……也罷,,朕也沒什么可說的,。這是當年我們……”
柳貴妃嘴角含笑的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陷入了回憶,握著絲帕的手幾乎要將那絲帕揉碎了,。
“罷了罷了,,老福子,給朕拿筆來吧,。”
“誒,?!北粏咀骼细W拥睦咸O(jiān)一甩拂塵,連忙低頭彎腰的遞上來一只朱砂筆,。
“陛下,,您這是……”柳貴妃心中已經明白了,臉上頓時換上了一副悲愴挽留的模樣,,“陛下,!您肯定能挺過去的,您不是說明年還要帶臣妾下洛陽去看那牡丹,,去看那曇花嗎……”
搖搖頭,,他自己的情況他明白,自己現(xiàn)在能坐起來說遺詔根本就是回光返照,,他撐不過這個晚上了,。
“老福子,你給朕代筆吧,,朕老了,,老得動不了了?!闭f著,,老皇帝回想自己的這一生,嘴角帶出幾分自嘲,。
“陛下,,奴才的好陛下啊,您可千萬別這么說,,您這么說,、這么說,,可讓老奴怎么是好啊,!”那老太監(jiān)立刻老淚縱橫,,匍匐在地上,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哈哈,,起來吧?!?p> 老皇帝笑了兩聲,,岔了氣,頓時一陣急咳,,咳得又兇又猛,,老福子伸手去接那痰,卻接到了一手的血,,里面似乎還夾雜這腐敗器官的碎片,,淡淡的掃了一眼,老皇帝抬手擦擦嘴角,,道,,“叫外面的都進來吧?!?p> “誒,。”
老福子連忙小碎步的跑出去,,將外面的皇子們都招了進來,,看見趙冠霖的那一刻卻是愣了愣,但是倒地是人精,,明白這個時候未成定局,,他也不去想緣由,連忙對著眾人匆匆道,,
“太子殿下,,靖王爺,各位皇子們快些進去吧,,陛下召見,!”
不等他說完,二皇子就一馬當先的退開了門邊上杵著的老福子,,第一個往里面沖,,其他人也連忙跟上,生怕落后了幾分幾秒的就和皇位失之交臂了,,趙冠希其實對于皇位并不熱衷,,自己這些年來都是柳貴妃壓著的去學去拉幫結派,,竟是生了幾分叛逆之心,此時倒是樂得落在后面,。
不過比他更不急的是趙冠霖,。
“哥?”
趙冠霖對他揚揚下巴,,示意他走他的,,然后自己走到門邊彎腰就要扶起還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老福子,也不在意對方手上的血污,。
“公公也小心著些,。”
“哎,!靖王爺抬舉奴才了,,奴才一個腌人怎么擔得起王爺?shù)囊环觯∈共坏檬共坏?!”老福子一驚,,
“公公言重了,公公自小便跟著陛下,,我等這些孩子也是公公看著長大的,怎么說公公都算我們的半個長輩,,如何擔不起,?”
邊說著,趙冠霖的雙手就落到了對方的臂上,,一個用力就不容抵抗地將人給扶了起來,。
“誒,奴才謝謝靖王爺了,?!?p> 老福子站起身來,笑了笑,,臉上的褶子都開成了一朵老菊花,。
雙眼不著痕跡的將對方這一副匆忙而來的裝扮盡收眼底,眼中劃過幾分若有所思,。
趙冠霖倒是寵辱不驚地點點頭,,然后和老福子一并進去了。
“怎么才進來,?”
老皇帝渾濁的眼睛在趙冠霖身上一掃而過,,最后視線落在了老福子的身上。
聞言,,將人推倒在地的二皇子頓時就站直了些,,臉上有些忐忑,。
“老奴這老胳膊老腿的在門口沒站住,摔了去,,虧的靖王爺扶了老奴一把,。”
“嗯,?!崩匣实埸c點頭,不在糾結于這點上,。
二皇子聞言倒是松了一口氣,,給了站在皇帝身邊的老福子一個算你識趣的眼神。
老福子看見了,,奴顏婢膝的笑笑低下頭,,眼中卻是劃過了一抹不屑和嘲諷。
老皇帝現(xiàn)在已經撐不過去了,,寫圣旨斷是要假以他人之手,,雖說這妃子們可以對他們這些閹人奴才隨意打罵,但是實際上在皇帝的眼中,,他們好歹算是半個男人,,自是比女人要來的高些,這里能代寫圣旨的舍他其誰,?
而且宣讀也是他,,給皇帝過目之后,怎么讀不又是自己說了算,。
呵,,蠢貨。
老皇帝眼中精光閃爍,,視線在一眾穿著整齊光鮮亮麗的皇子身上劃過,,趙冠霖這一副慌里慌張不修邊幅的模樣倒是顯得格外的突兀。
目光在趙冠霖身上頓住,,這里的人一個比一個表情要悲哀,,仿佛死的不是他,而是他們自己,。
反而是這個被自己指派到了封地上的藩王兒子,,面無表情,眼眶則是積蓄著淚水,,卻隱忍不發(fā),,倒是比那表面的傷心更加真切。
這孩子……
強撐著精神隨意的抽查提問了一下這些孩子們的功課后,老皇帝便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父皇,!兒臣不想走啊,兒臣想陪著父皇你??!”之前推人的那個二皇子又開始用力過猛,猛地撲到皇帝的榻前,,鬼哭狼嚎,。
突然一下子嚇得老皇帝又是一陣猛咳,一口血直接嘔在了他揚起的臉上,,偏偏他還張著嘴表演,。
二皇子:……
突然不知道是該繼續(xù)了還是先擦臉吐口水。
“夠了,,你也退下吧,。”
老皇帝伸手推了推二皇子的腦袋,,讓對方滾蛋,。
二皇子這才做著依依不舍的模樣,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見人都走了,,老皇帝臉上流露出思索,
竟是突然問了一句身邊的老福子,,“老福子你說誰才能夠接朕的班呢,?”
“老奴不過是一介奴才哪敢對皇子們多加評價,不過是承了陛下的福澤,,能夠近距離的看看他們罷了,?!?p> 不然怎么說老福子在一眾太監(jiān)中能夠做到這最高的位置呢,?
就憑他有眼力,小心謹慎,,即使老皇帝現(xiàn)在都要咽氣了,,他依舊保持著這種謙卑的姿態(tài)。
“狗奴才,!朕還不知道你嗎,!朕讓你說,你就說吧,,你只管說你的看法,,不用擔心別的,現(xiàn)在我還沒咽氣呢,!”
“誒,,”老福子福福身,,這才應聲,“就老奴看太子殿下癡心文學,,對家國大事并不上心,,大皇子沉默,二皇子莽撞……”
即使到了最后得了保證,,他也只是將對每個人的看法說了一遍,,并不偏袒。
沉默了一會,,從肺腑中一股積聚沖上來的氣流,,讓他又控制不住的開始猛咳起來,那肺部就像一個破風箱一樣,。
等到再平靜的時候,,他知道了,時間要到了,。
看了看一直安靜陪著自己,,給自己拍背順氣的柳貴妃,老皇帝伸手摸上了對方保養(yǎng)得益的柔荑,,安撫的摸了兩下,,
“放心,無論結果是什么樣,,我定然是不會辜負你這么多年的辛苦,。”
“臣妾跟著陛下哪里有什么幸苦的,?!?p> 老皇帝沒說話,只是拍拍她的手,,“好了,,你先去休息一會吧?!?p> “老福子,,你過來,給朕寫吧,?!?p> “誒?!边@會老福子沒有再推脫了,,一是時間緊迫,二是沒有必要了。
柳貴妃被說了,,自然不能再待下去,,只得走出內廂。
莫約半刻鐘后,,老福子收筆,,吹了吹最后留下的那墨跡,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眼睛已然快要睜不開的老皇帝面前,。
大致的掃過最后那繼承人的名字,,老皇帝這才極輕緩的點點頭,
末了頭往肩膀處一偏,,已然沒了氣息,。
“陛下!陛下,!”
聽著老福子驚慌的呼喊,,柳貴妃連忙跑進去,對方已經咽了氣,,雖然心中并沒有什么感覺,,但面上還是要做出那樣子來。
房里的太醫(yī)立即趕到現(xiàn)場,,摸脈搏,,掀眼皮,看瞳孔,,最后搖搖頭,,沉重的道,“陛下駕崩了,!”
見狀柳貴妃直接雙膝一軟撲到床邊上,,開始嚎啕大哭。
外面的一種皇子聞聲也即刻魚貫而入,。
臉上頓時都帶出了悲壯,,眼角擠出淚水。
老福子眼睛掃了一眼四周,,“陛下臨終之前借老奴之手寫了這封遺詔——”
頓時,,室內悲壯的氣氛猛然一凝,。
“眾皇子聽旨,!”
“臣等聽旨?!笔覂戎寺勓札R刷刷的都跪下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立三皇子趙冠霖為天子,愿其能順應天命,,護我大梁江山,,太子封鎮(zhèn)東王,屬地昭和一帶,,二皇子封西南王……”
讀完了前面一大段一大段冗長復雜的對自己平生的感嘆,,后面的幾段才交代了一下將皇后接出冷宮,以皇太后之禮數(shù)待之,,除柳貴妃外其他都嬪妃都陪他入皇寢長眠,,以及最重要的繼承人和其他皇子的分配。
將趙冠霖虛扶起,,老福子將圣旨正要遞給他,,旁邊的二皇子就滿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見狀,,更是魔怔了般要伸手搶來確定,。
老福子此時卻是身手靈敏的一躲,眼睛一橫,,就有人過來將他攔下,。
“為什么不給我看!你個閹狗,!我不相信,!”
“大膽!太上皇才剛剛瞑目,,二皇子你就敢在太上皇面前如此無理蠻橫,!沖撞圣上,簡直放肆,!來人吶,,把二皇子拿下!”
老福子眉毛倒豎,,尖著嗓子怒道,。
二皇子就被幾個小廝七手八腳的拉了出去,源源不斷的謾罵聲還能間斷的穿進來,,老福子卻是充耳不聞,,將圣旨交到了趙冠霖手上,
然后便匍匐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也連忙伏地,喊道,。
幾位皇子底下斗得兇,,卻是沒想到最后勝的竟是這個京城之外的家伙,,頓時臉上帶了不甘。
低頭看了一眼圣旨,,趙冠霖握緊了手,,指節(jié)都微微泛白,繼而便又放開,。
余光掃過自己這些同父異母的兄弟,,趙冠霖嘴角緊繃,沉聲道,,“縱卿平身,。”
這一夜就算過去了,。
新舊交替就如晝夜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