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生離死別
鏟除一個在京城根深蒂固的朱家并不簡單,朱家有如秋后的螞蚱,,還能蹦跶幾日,。茅山道士應邀而來,第一時間被請去東宮,。領頭的是茅山大弟子茅正法,。
一番檢查,茅正法眉頭越來越緊鎖,,一臉凝重“太子殿下被惡鬼纏身,,惡鬼一直在蠶食他的靈魂,所以才會出現(xiàn)昏睡不醒的狀態(tài),,如今太子的靈魂已經(jīng)被蠶食了大半,,即使拿回來也……”未盡的話語昭示情況的不樂觀。
“惡鬼,,怎么會,,皇——”有人提出異議,還沒說完立刻意識到什么,,馬上閉嘴,,縮著身子降低存在感。
茅正法立刻解釋“有人用法器或者陣法破了護身龍氣,,并且吸收了它,,如今太子身上龍氣衰弱,近乎沒有,?!泵┱ù蛄恐車l(fā)現(xiàn)法陣殘留的痕跡,,只是布陣之人手法高超,,無法查明。
茅正法重新設立一個法陣,,保證太子靈魂不會再被惡鬼蠶食,,又護住殘余的龍氣,太子精神有所好轉,,神志也有所恢復“母后,,我和茅山的仙人有些話要講,。”陳依擔心,,但還是走開,。
傅世君撲通跪下“仙人,請受我一拜,?!?p> 茅正法忙扶起他“太子殿下不可?!?p> 傅世君坐在床邊,,咳嗽幾聲說“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可我放心不下母后,,傅為臣不是人,,他不是傅家血脈,可我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但是母后已有身孕,,我擔心他會對母后出手,還請仙人幫忙護住母后,,揭穿傅為臣,。”一下子說了這么多話,,太子有些喘不上來氣,。
“若他真的不是凡人,我定會出手,,太子放心,。”茅正法保證,,他以前遠遠見過傅為臣,,確實有些古怪,但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但太子既然如此說,,定然發(fā)現(xiàn)異常。
傅為臣的病好了,,只是很低調的在自己的房間,。
即使有茅正法的法陣護著,太子殿下的衰弱也只是減緩,,死亡是早晚的事,。自從上次皇上大發(fā)雷霆,眾人雖說不敢大張旗鼓的支持傅為臣,,但已經(jīng)私下開始交好朱家,,皇后心情郁結,,且身子不穩(wěn),皇上將后宮之事交予朱貴妃掌管,。
縱使有最好的醫(yī)生依舊難以回天乏力,,傅世君的生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陳依日日以淚洗面,,但只要出現(xiàn)在他面前,,永遠笑臉示人。
傅世君心中自責不已,,卻只能假裝看不到,不愿再讓母親傷心,,他看著手中的紅豆相思鏈,,終于下定決心自私一次,“母后,,我想見一見曾經(jīng)的伙伴,。”
陳依面色一滯“君兒,,你的兩個表弟現(xiàn)在也很傷心,,怕是......”
“那....其他三個人也可以?!?p> 陳依看了一眼紅豆相思鏈恍若明白了什么,,傅世君握緊手中的鏈子,頭微微低下,,面色微紅“母后~”
“我會讓人去請他們,。”
井姍一早被她父親送到了老家,,短時間是趕不回來了,。
葉櫻被葉不凡軟禁在家中,哪里都不許去,,期間水侯爺親自登門請葉櫻去勸說安慰絕食的水唯衷,,葉不凡實在推辭不過,才讓她出去一趟,。
短短幾日,,水唯衷兩頰凹陷,葉櫻忍不住心疼的把水唯衷抱在懷中“干什么這么作踐自己,,若是長樂公主知道了,,不知道要多傷心?!?p> 一聽這話,,水唯衷的眼淚刷一下留下來,,抱著葉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著對母親無盡的思念。葉洛幾次都覺逾矩,,可看水唯衷如此傷心,,又不好上前阻止,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時分,,才帶著葉櫻回家,,路上幾次想開口,卻在看到葉櫻悵然低落的神情時作罷,。
這日,,葉櫻正在對著窗外發(fā)呆,余家滅門的事她已經(jīng)從哥哥那聽到了,,但是葉洛也不知道余成奇到底怎么樣了,,只知道安康公主被救了出來。
“小姐,,夫人找您,。”
“找我何事,?”葉櫻隨口問道,。
“奴婢不知,您快過去,?!?p> “馬上來?!比~櫻隨手整理一下發(fā)飾去了前廳,。
宮里的大太監(jiān)朝她溫和一笑“這位便是殿下想見的葉姑娘了。請——”
葉櫻看一眼擔憂的母親,,跟著太監(jiān)離開,。一路上她設想了無數(shù)的可能,都沒有發(fā)生,。到了東宮,,游所思已經(jīng)站在那里,太監(jiān)領著兩人進了太子寢殿,。
葉櫻剛一進去就和正好回頭的皇后對視,,她趕緊行禮,陳依握著她的手拉起她“不用,,君兒在等著你,。”葉櫻依舊忐忑,,姬音和滕樂隨侍在陳依兩旁,,對葉櫻使了個不用擔心的眼神,。
傅世君穿著常服,好像他們初遇的模樣,,他擺了兩杯茶遞給游所思和葉櫻“坐,。今日就當在摘星閣,沒什么尊卑之分,?!眲傉f完就咳了起來,雖然他把手握了起來,,但葉櫻還是眼尖的看到隱約可見的血跡,,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難道外頭的傳言是真的,。
樓心月跪在阮迎春面前“大人恕罪,,但當時情況緊急,屬下不敢打斷,,唯恐傷了櫻小姐?!?p> “你知不知道我答應了傅含光什么,,你現(xiàn)在讓我怎么交代。你現(xiàn)在讓我到哪再找個阮家后人,?!?p> 樓心月低頭不語,阮迎春深吸一口氣“罷了,,事已至此,,只能從別的地方尋找可能性了。要是能找到寄魂木也不是沒有回天之力,,可惜那種天材地寶消失不知多久了,。我聽說搜刮弘法寺的時候連帶玲瓏塔上的舍利子一起帶走了?”
“是,?!?p> “或許可以從那里做點文章?!?p> 回到東宮,,除開一開始的尷尬氣氛外,三人相談甚歡,,末了,,傅世君猶猶豫豫的從懷中拿出紅豆相思鏈遞給葉櫻,“按年齡來說,,我可稱呼你一聲妹妹,,這是我提前贈與你的禮物,,權當一份思念?!?p> “可這太貴重了,。”葉櫻已經(jīng)不是兩年前情竇未開的小女孩,,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了紅豆的含義,,哪敢收下。
傅世君牽過她的手,,把紅豆相思鏈塞到她手里,,還用力握了握,“我聽說你有一個哥哥,,你就把我當成第二個哥哥,,哥哥送的禮物,哪會有別的意思,,只是恰好得到,,又想著你喜歡吃紅豆糕,覺得應景,。本來早就該送你的,,卻擔心你多想,這才拖到今日,。如今,,我怕再不給就沒機會了?!?p> 話都說到這份上,,葉櫻要再推辭那就是不識好歹了,她只能收下“謝謝君哥哥,?!?p> “櫻妹妹?!?p> 就在葉櫻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的時候,,傅世君道“今日說了許多話,我身體也乏了,?!?p> 游所思站起身“殿下,屬下先行告退,?!?p> 葉櫻跟著站起身點頭,傅世君點點頭,目送著兩人離開,。
回到家中不久,,游所思就收到傅世君送來的禮物和一封信,他微微一笑,。太子一如既往地考慮周到,,不會冷落任何一個支持他的人,只嘆命運弄人,,他隱去笑容,,突然對未來迷惘起來。他自小就是太子伴讀,,從小到大被灌輸?shù)乃枷攵际侵矣谔?,如今太子——他未來何去何從?p> 幾日之后,太子終于支持不住,,傅含光和陳依站在他的床邊,,安靜的陪著他走完最后一程。傅世君拉過母親用不大不小剛好讓傅含光聽到的聲音說“母后,,別傷心,,如果有來世,我還做您的孩子,。到時候,,咱們換個慈愛的父親,父皇太嚴厲了,。”
陳依眼中蓄滿眼淚,,勉強點頭“嗯,。”
傅含光瞪大眼睛盯著外面,,唯恐一個不留神眼淚落下,。
傅世君輕輕撫了陳依的嘴角一下“我喜歡看母后笑?!彪S后摸了摸她的小腹“哥哥看不到你出生了,,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欺負母后,,要護著她,。”他又轉頭看向沉默無言站在旁邊的傅含光,,傅含光也看向他,,兩人目光交流,無數(shù)情緒難以言明。
傅世君懂事以前很討厭傅含光,,長大了才知道父皇是為他好,,只是還是親近不起來。如今他即將離去,,只能把母親交予父親,,傅含光讀懂他眼中的含義,鄭重的點頭,。
傅世君所有的愿望都有了著落,,眼中的光芒逐漸散去。
“君兒,!”陳依感覺天旋地轉,,身下有一股熱流流出,陷入黑暗之前聽到傅含光慌亂的大喊以及被人抱起的動作,。
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唯有她的身上發(fā)出一點暖黃的光芒,她很累,,只想安穩(wěn)的睡一覺,,可看不見的黑暗中,繁雜的腳步聲一直沒有停過,,不斷有人在她身邊經(jīng)過,,吵得她不得安生。
她捂住耳朵,,蜷縮起身子,,終于清靜片刻,可隨后驚雷閃過,,白龍之影一閃一閃照亮黑暗,,熟悉的身影一一從她面前閃過,她不自覺的站起身想要留住那些回不去的時光,,見不到的親人,,卻誰都抓不住。
一株桃樹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很快開花結果,,樹上的果子有著難以拒絕的誘惑,她在白龍之影的照耀下一步步走向桃樹,,逐漸遠離深沉的黑暗,。
“娘娘醒了?!奔б艏拥暮暗?。
陳依蒼白的臉上帶著冰冷的汗珠,,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傅含光一直握著,,她露出一個笑容,,驅散壓在眾人頭上的陰霾。而外面的世界也雨過天晴,。
陳依救回來了,,但孩子沒有保住。傅含光久久的抱著陳依不撒手,,上天已經(jīng)奪走了他的妹妹和孩子,,千萬不要再奪走他的支柱。
姬音無奈道“陛下,,皇后娘娘身體尚且虛弱,。”
傅含光親了親陳依的額頭,,轉頭道“好好診治,。”
太子歸天的消息傳來,,幾家歡喜幾家憂,。朱貴妃恨不得放鞭炮慶祝,當然她也只是想想,,真這么做,,她怕是等不到傅為臣登基為帝。興奮過后,,她趕緊吩咐宮人穿上素白的衣服以示哀悼,。傅為臣長舒一口氣,昂首挺胸的走出房門,,身上是從未有過的龍氣環(huán)繞,,他得意的東張西望,恨不得飛到那些牛鼻子道士面前大聲嚷嚷“來呀,,來質疑我呀,?!?p> 朱紫恬欣喜若狂“這是真的嗎,?真的嗎?哈哈,,以后這天下就是我朱家的了,,我看誰還敢瞧不起我。等姐姐當了太后,,我就讓她下旨,,將水唯衷和余成奇送到我的府上任我蹂躪,我看他倆誰還敢對我視而不見,耀武揚威,?!?p> 愛蓮居恢復如常,仿佛之前雜草叢生的樣子只是幻像,,蓮撒下一把魚食,,看著魚兒競相爭食,悠閑地對身旁的圓真說“這就是你的后招,,把傅世君的龍氣移到傅為臣身上,,扶持傅為臣上位?”
圓真搖頭“非也,,非也,,傅為臣當不了帝王,會招來天罰的,?!?p> 蓮好奇“哦,怎么說,?他不止吞了傅世君的龍氣還有部分靈魂吧,。”
圓真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猜,?!?p> 余成奇被軟禁起來,葉櫻幾次去探望都被擋在屋外,,無奈只能去求樓心月,,樓心月剛好趁此機會去了一趟余家。
滿庭院的尸體東倒西歪無人收尸,,煞氣幾乎凝成實體,,卻被院子周圍布置的法陣阻攔始終差那一步。安康公主只求得替她的丈夫收尸,,其他人她不想管,,也沒能力管。
樓心月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尸體,,好些尸體都死于靈魂抽干,,她了然,看來余家家主是被控制了,,而需要靈魂的大概是圓真了,。
因為跟著阮迎春的原因,樓心月對余家有些了解,,阮迎春當年去戰(zhàn)場收集死氣,,救下瀕死的余家祖先,,兩人日久生情,阮迎春替他保命護航,,使得他多次化險為夷,,死里逃生,但自己卻因為干擾生死薄被鬼界囚禁十年,。
離開之時,,余家祖先與阮迎春約定十年之后再會,卻在出來的那一天親眼看昔日愛人張燈結彩娶了別的女子,,兩人相顧無言,,阮迎春強忍著沒在婚禮之上鬧出亂子,卻在之后的時光越想越氣,,對余家世代下了詛咒,,使他們代代活不過20歲,這本該是余家祖先死亡的年齡,,是阮迎春強行逆天改命,。
不過后來阮迎春與過去的自己和解,不想再讓不值得的男人占據(jù)她的生命,,哪怕是仇恨,,于是在其后代15歲的時候解除了詛咒,但是附贈了噩夢連連的懲罰,。
可惜余家祖先并不知道這件事,,他愿意以命相抵,卻不愿后代為他贖罪,,苦于找不到阮迎春,,無奈找到弘法寺,彼時圓真已經(jīng)盯上弘法寺,。圓真在他身上感知到了熟悉又無法確定的力量,,正是靠著這股力量余家才能戰(zhàn)無不勝,索性借著解除詛咒的機會將余家變?yōu)榭堋?p> 阮迎春設下的詛咒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消失,,她后來也沒再來過余家,,若不是刻意提起,怕是早就忘了那段糟心的戀情,,樓心月就更不知后來發(fā)生的事了,,所以才疑惑不已,不明白為什么和朱家牽扯上,。
陳依醒過來之后,,常呆呆地看著前方,,任何人和她說話她都不答,,傅含光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束手無策,幾次想朝著姬音發(fā)火又忍下來,,姬音是最出色的醫(yī)生了,,若連她都束手無策,其他人更是沒有辦法,。
好在,,陳依還能正常吃飯。
傅世君以天子的規(guī)格下葬,,皇上罷朝數(shù)日,,舉國哀悼。
朱家開心異常,,皇上只有兩子,,傅世君已死,皇后小產,,只有傅為臣一個兒子,,沒得選。但是表面上還是很悲傷的樣子,,表面功夫做的很足,。朱貴妃幾次要去探望皇后,皆被侍衛(wèi)攔住,,她用手絹遮著臉,,悲傷的抽泣“妾身知道姐姐傷心,想來安慰安慰姐姐,,以后為臣就是姐姐的孩子,。”如果不是眼里藏不住的喜色,,真以為她很傷心似的,。
“對不住,朱貴妃,,皇后有令,,沒有陛下許可,誰都不準進來,?!笔匦l(wèi)拒絕,這其實是皇上下的令,。
宮里的人擅長捧高踩低,,皇后失子,貴妃得勢,,好些人都偏向貴妃,,下場就是死的死傷的傷,,眾人看皇后沒有失寵的跡象,漸漸收了心思,。朱貴妃重新變得低調,,被皇上軟禁在她的宮殿。
葉櫻記起來她手里還有一塊回春堂掌門令,,苦于不知道怎么求見皇后,,水唯衷知道之后,主動說“我?guī)闳??!彼砩系暮⒆託鈳缀蹩床灰娏恕?p> 陳依坐在外面看著天上的飛鳥發(fā)呆,葉櫻上前行禮,,陳依扶起她,,終于開口說了醒來的第一句話“不必,紅豆相思鏈你帶著嗎,?”
葉櫻趕緊從身上摸出遞給皇后,,陳依沒有接過,只是叮囑“好好留著,,你很聰明,,應該知道什么意思。我不為難你,,只想你記著他,。”
水唯衷看兩人之間氣氛奇怪,,趕緊上前說話,,陳依看到他想起故去的長樂公主,悲從中來,,欲語淚先流,,葉櫻識趣離開,去找姬音,。
葉櫻把令牌拿給姬音“師父,,謝彥走之前把這個扔給我了?!表槺銓⒅x彥在驛站攻擊她的事說出,。
姬音拿著令牌“或許,他想讓你接任回春堂,?!?p> 葉櫻驚訝“我?”
“對?!奔б艨粗钆品路鹂吹揭郧澳莻€乖巧聽話的孩子,,鼻子一酸,勉強忍住“他大概也不愿回春堂毀在他手里吧,。他是我最小的師弟,父母皆是回春堂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