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曬谷場時,,已是傍晚,。
回京是不可能了,眾人只得在胡家口歇息,。
曬谷場上死了的村民,,已經被各家領回去,場地空了出來,。士兵們便在此處架起了篝火,,做飯炒菜。
在尸體躺過的地方燒火做飯,,若無其事,,尤其是地上還有斑斑血跡,怎么看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飯后,,篝火旁,盧明義將一張畫像遞給花將軍,,道:“根據村民的描述,,描得那道士的畫像?!?p> 花將軍鼻孔一個冷哼,,道:“看著也挺人模狗樣的?!?p> 又問:“村里的這些人,,你打算怎么做?”
盧明義道:“參與此案的罪魁大多都已經死了,,還有四個明日一并押回京城。至于其他村民,,他們知道的并不多,,但知情不報,也算從犯,。
“按理從犯也得帶回去,,可這一整個村子的人,不乏老弱婦孺,,若都帶回去,,整個村子就空了,。所以在下覺得,先回京稟報皇上,,再做定奪,。”
花將軍輕輕“嗯”了聲,,沒有反駁,。
他只是帶兵過來協助而已,如何斷案還是盧明義說了算,。
只是可憐這些村民,,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不惜泯滅人性換來的安生,,原不過是他人導演的一出皮影戲而已,。
“鈴鈴鈴......”
正說著時,空氣中忽而傳來一串清脆的鈴鐺聲,。
眾人循聲望去,,是送那些女子回京的一個士兵去而復返,還帶回來了一個少年,。
盧明義和花將軍在看到那少年時,,嘴角眉眼止不住的鬼搐。
蘇上錦看去,,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火光照射下,,少年穿著一身寶藍華服,,金冠束發(fā),腰佩明玉,,端的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好一個俊俏仙姿的少年郎,。
只不過少年郎略有些狼狽,,錦衣華服擰巴褶皺,束發(fā)的金冠歪斜,,眉清目秀下沾了泥塊,,不知剛從哪個狗窩鉆出來,鬢角還扎了幾根草屑,。
少年腿邊,,是一條圓肥的黑狗,脖子上掛著一串項圈鈴鐺。走動的時候,,鈴鐺“鈴鈴鈴”的響動,,十分清脆。
花將軍忍不住地頭疼,,迎過去道:“小祖宗,,你怎么跑這來了?”
那少年呶呶嘴,,微低著頭,,不欲多說。
花將軍無奈地扶了一下額頭,,話鋒問向帶他來的士兵:“怎么回事,?”
那士兵道:“我們送那些女子回去的途中,正好碰到了小花,。小花領我們進了一處......”
“閉嘴,。”那小少年忽的一喝,,眼神警告,。
花將軍道:“別理他,你繼續(xù)說,?!?p> 少年:“你敢?!?p> 花將軍:“你給我閉嘴,。”
少年看向花將軍明顯陰冷的神情,,囁嚅了兩下嘴巴,,不敢再言,憤憤地走到蘇上錦的對面坐下,。
那圓肥黑狗也跟著在他腳邊蹲下,,吐著舌頭打量著蘇上錦。
離得近了,,蘇上錦這才看清,,這黑狗長得十分討喜,通體黑色,,眼睛明亮,。而且它的兩眼四周,有兩小塊的黃色,,看起來就像有四只眼睛一樣。
這是四眼柴犬,十分祥瑞的狗,。
那士兵續(xù)道:“小花領我們進了一處林子,,我們在一處野獸陷阱里,找到了四少爺,,還有這包袱,。”
蘇上錦打量著少年,,這是一個王子變青蛙的少年,,俗稱落湯雞。
少年拍著身上的衣裳,,發(fā)現她在打量他,,抬起頭來瞪了她一眼,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蘇上錦挑眉,,低下頭去,,不看了。
少年火氣又轉向一旁的盧明義,,道:“還有你,,有案子為什么不跟我說?怎么,,怕我搶了你的功勞,。”
盧明義肝膽俱顫:“四少爺,,盧某哪敢?。∵@胡家口地處偏僻,,環(huán)境惡劣,,實在不適合您這樣的身份來。再說,,您這不是準備成婚,,告假了嘛!”
少年頓時火冒三丈,,一蹦三高:“胡說八道什么,,我什么時候說要成婚了,誰要娶那個......”
“四弟,?!被▽④妳柭暫鹊?,“怎么跟盧大人說話的,給我老實坐好,?!?p> 少年憤憤地“哼”了聲,重新坐下,。
盧明義瞥了旁邊的蘇上錦一眼,,擦了擦額頭沒有的汗,心嘆:俺的個祖宗喲,!
蘇上錦倒是怡然自得,,想必這位就是所謂的“還有更頭疼的”正主了。
熊孩子,。
花將軍交代那士兵道:“你連夜回花府,,告訴國公爺,人在我這,,讓他們別擔心,。”
待那士兵走了,,他才走過來,,看著少年,道:“你不好好在家待著,,跑這荒郊野嶺來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萬一碰到野獸怎么辦,?”
熊孩子:“反正你們又不管我,,我死活跟你們有什么關系。我有自知之明,,趁早在你們眼前消失,,省得礙你們的眼?!?p> 花將軍:“花拂,,你說這話也不怕天打雷劈啊你?!?p> 花拂......
一聽到這個名字,,蘇上錦垂著的頭又抬了起來,看向少年,。
沒想到十二年前的小屁孩,,如今都長這么大了。果真是歲月催人老,。
那雙顏色極淺的眼睛每每面對火光時,,總不自覺的微微瞇一下,,好似不適應這光亮。
少年怒她:“你怎么還看我,,好看你也吃不著,,你誰啊你?”
蘇上錦差點噴口水,,腹誹:你說這話,不覺羞愧,?
盧明義嘴角抽抽,,道:“四少爺,這位是......”
“她叫玢娘,,是被抓來的女子之一,。”花將軍打斷了盧姓的話,。
蘇上錦翻了個白眼,,玢娘明明是白天跟他們上山的那少婦的名字。
不過話說回來,,這臭小子要真是花拂,,那這花將軍她大概也猜到是誰了。
花家從武的,、且年紀相符的,,便只有花二少爺,花季錚,。
難怪在東南山上時,,蘇上錦便覺得他有點熟悉。
十二年前,,花家的二少爺的確是橫的不行,,揍遍了許都城內一半的爺啊哥啊的,就差沒在腦門上刻個“王”字,。后來被自個老爹趕去做城門衛(wèi),,風吹日曬,日夜顛倒,。貴族婦人聚會時,,常常拿此事消遣。
沒想到十二年后,,人家已稱得上一聲“將軍”了,。
花拂問:“那她為什么不跟那些女子一同回去?”
盧明義道:“是這樣的,,玢娘正好是當事人,,需要她留下來幫我們查證,。”
蘇上錦腹誹:分明是別有用心,。
花拂正待開口,,然肚子卻咕嚕嚕叫了起來。
這咕嚕聲將他要說的話給打得煙消云散,,可憐巴巴看向自家二哥:“有吃的嗎,,我餓了?!?p> 花季錚面色不善道:“不好好在府里待著,,亂跑亂撞,餓死你算了,?!?p> 語氣雖責備,然而下一秒又吩咐士兵道:“給他煮碗清淡的粥,,炒兩個菜,,記得要清淡。去問問村民,,有沒有活雞,,花錢買一只來給他燉湯。如果他們不賣活雞,,雞蛋也可以,。”
士兵領命:“是,?!?p> 花拂小樣子得意,舉著手臂得寸進尺,,道:“我還受傷了,。”
花季錚看見他手臂上蹭掉了一塊皮,,仿佛自己身上也撕拉下塊皮似的,,立即心肝脾肺腎的疼。
急道:“受傷了怎么現在才說,,傷口不及時處理,,萬一感染了怎么辦?快,,拿藥來,,打盆清水來。去找戶人家,,把房間收拾出來,?!?p> 連續(xù)三個“來”,聽得蘇上錦和盧明義雞皮疙瘩甩了一地,。
這誰家的大小姐和她娘?。?p> “疼不疼,?”花季錚對著他的傷口吹氣,,那叫一個柔情似水。
花拂撅著嘴巴,,委屈道:“疼,。你不知道那坑有多深,我掉下去半天都爬不起來,,還以為要死在那呢!”
花季錚不悅道:“別胡說八道,?!?p> 他仔細看了他的傷口,道:“應該沒傷到筋骨,,不過回去后還是找太醫(yī)看看,,免得落下什么病根?!?p> 蘇上錦忍不住地翻個白眼,,不過是蹭掉塊皮而已,都沒個眼睛大,,三兩天就好了,,落什么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