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她再去仔細分辨母妃額頭上的美人痣,,兩個禁衛(wèi)軍就上前抬走了東海王妃的遺體,,奕兒哭喊著掙扎向前,,泣不成聲道,,“別帶走我母妃,,我還擦干凈……”
后面上來的人又要拖走奕兒,,她咬牙,,肘擊了那兩人心口,,不顧一切的抓住尸骨上的白幡。
然而身體剛猛撲出去的那一瞬間,,背后就立即重重挨了一馬鞭,,打得她直接倒在血泊里,。
宇文賀猛地一驚,心上像被人和狠狠剜了一刀一樣,,他抬眼瞪向打了奕兒的兵卒,。
那兵卒沒看見,依舊揚手在奕兒身上肆虐著,。
自始至終也不曾聽見她開口叫疼,,奕兒淚眼模糊的去掙扎著,不顧那鞭子在她身上打出一道道淋漓的血道子,。
司禮監(jiān)搖搖頭,,忍不住感嘆,當年曾是他親手為這東??ぶ鲾M的封號,。可惜他看慣了太多的物是人非,,那顆心早就麻木了,。
他害怕耽誤了時間,便繼續(xù)道:
“東海境將軍顧瀚,,死于亂箭鐵騎下,,只余頭顱?!?p> “東海境將軍顧瀚夫人常氏,,于東海瓊海灣自盡?!?p> 奕兒淚眼朦朧,,那是他的叔父和叔母,一對風趣的夫妻,,每次要是她父王因為過錯罰了她時,,她總是偷偷跑到叔父府上,叔父叔母沒有孩子,,奕兒就像是他們親閨女一樣,。
叔父的頭顱白布蓋著,只有凸起的一大塊,。
奕兒抹了一把眼淚,,顫顫巍巍的伸手帶著白布把顧瀚的頭顱抱在懷里,繼而痛聲失哭,。
“回陛下,東海王室之尸已驗檢完畢,,其余皆是兵將之尸,?!?p> 奕兒扭頭往下看,五具……十具……二十具……她突然咬緊牙關,,拼命甩開身邊的兩個銀甲衛(wèi),,隨手抽出一柄長劍,朝明景帝沖去,,怒吼道:“你這個暴君,!我殺了你——”
明景帝一驚,身邊的銀甲衛(wèi)早已不費吹灰之力制服了情緒崩潰的人,。
奕兒仍然拼命掙扎著,,不顧手上,腿上都是血,,張口咬在一個銀甲衛(wèi)手上,。
那銀甲衛(wèi)一惱,猛地踹在奕兒肚子上,,她被踹翻在地,,口中涌出血花來,手里依然死死握著那把長劍,。
不等奕兒喊疼,,鞭子又劈頭蓋臉的揮下來。
“住手——”
宇文賀突然大喝一聲,,泄憤一般猛的踹開那銀甲衛(wèi),,怒道:“堂堂北朝銀甲衛(wèi),連弱女子都這般欺辱,?”
奕兒愣了愣,,繼而笑出了眼淚。
他堂堂北朝二皇子宇文賀連弱女子都利用,,區(qū)區(qū)銀甲衛(wèi)怎么比得上他,?
明景帝愣了愣,勾唇笑道:“朕還以為是老三譯兒來了呢,,譯兒那直腸子是最會談什么道義正直的,,賀兒今日怎么也同你弟弟譯兒一樣了?哈哈哈,!”
他口中的老三譯兒,,是先皇后之子,當今最得勢的三皇子——宇文譯,。
宇文賀朝明景帝直直跪下,,忍下沉痛道:“父皇,您說過若是兒臣此次能順利捉拿東海逆賊,,您便會重重賞賜兒臣,,兒臣如今就來向您討要賞賜,!我宇文賀一屋不求,唯求父王可以饒無憂郡主一命,!”
天幕上落起了雨,,明明是夏日卻冰涼刺骨,沖刷著地上的血,,觸目驚心,。
明景帝愣了愣,眾臣也皆是嘩然,,他如今可能馬上就要受功勛,、封王爵、立府邸,,怎么會為了個東海余孽這樣做,?
暗處看著的莫秋水咬牙,瞳孔微縮,。
奕兒依舊只是冷笑,,雨水沖洗了她臉上的污血,襯得她愈發(fā)容顏如蓮,。
她東海王室慘遭厄運,,她東海將士尸骸枕藉,她顧無憂喪父喪母喪兄喪姐喪親喪友,!
都是因為眼前這對父子,,留她一命又如何?可憐她嗎,?
可憐她愚蠢至極,,竟會如此輕易的信一個外人,以致血染東海,,萬里腥雨……
“哈哈哈,,可這余孽剛剛還不思悔改,想要殺朕呢,,賀兒難道留著她等她來殺朕嗎,?這個賞賜朕可不能給……”
明景帝依舊是笑,宇文賀目眥欲裂,,猛地磕頭道:“父皇開恩?。 ?p> 眾臣嚇的有些面面相覷,,誰不知道這明景帝是個笑面虎,?一向最是會迎合陛下的二皇子今日是想拂一大子逆鱗不成?
萬萬使不得??!
宇文賀仍然磕著頭,,大喊開恩,,明景帝的臉色難看起來,。
“父皇!我北朝向來明君當世,,父皇是明君,,從小便教導兒臣要心有慈悲方為君子之德,父皇在兒臣心里一直是明君圣人??!父皇,求您饒了無憂郡主——”
此番話頗有威脅的意味,,眾臣也皆是嘩然,,個個嚇的面色慘白,都不明白這二皇子是中了什么邪,。
明景帝勾唇,,看著這個自己一直都不太親近的兒子,心里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些哀憫之心,。
隨即他淡淡開口道:“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你讓父皇如何饒了這亂臣賊子之后,?”
奕兒愣了愣,,隨即哭著笑,何為國法,?
明君當世,,國法乃安邦定國之法度。
暴君當世,,國法乃一人隨心所欲之言,。
宇文賀又磕了一個頭,字字珠璣道:“父皇,,《國史》記載名相衛(wèi)錚曾用自己的軍功換取他弟弟的殺頭之罪,,改為流放,如今兒臣也愿意用自己的功勞換無憂郡主一命,!”
雨水淅淅瀝瀝,,不大不小,卻很是寒意逼人,。
明景帝挑眉,,思量了許久,腦海里又想起東海王顧龕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心里不知怎么就揪了一下,。
久久,,這九五至尊開了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東海叛亂,,然郡主年幼無知,,免其死罪……”
宇文賀聞言一喜,正要磕頭謝恩,,卻聽見了下文,。
“貶為庶人,杖責一百,,流放南疆,!”
宇文賀的眸子突然血紅血紅,額上青筋暴跳,。
且不說奕兒被杖責一百后根本活不下去,,就是茍延殘喘活下來,流放南疆也是沒什么活路,,這明擺著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可偏偏這還是一道赦喻,宇文賀當真是一個字都不能再說什么了,。
奕兒聽見這赦喻,,大聲笑起來,凄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