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號稱小東林的復社實際作為。
首領張溥自號‘天王’,,私下更有‘江南小天子’的雅號,,其把持科舉史上留名。
明末周同谷有詩曰:
婁東月旦品時賢,,杜譜門生有七千,。
天子徒勞分座主,兩闈名姓已成編,。
下有注釋:張溥有七千門生,,科考座次都由他決定。
雖然理論上鄉(xiāng)試會試是由皇帝派遣座主——主考官,,但是在此之前誰中試,,誰是第一名早已決定。
考官都是張溥的門生或者東林黨人,。
童生想要府試合格,?明碼標價,120兩銀子必不可少,。
再者,,一言不合,,組織學子鬧事驅(qū)逐異己。
“令門人制檄文……粘布衙署……各學沸然,,甚至抬城隍神像,,坐府署詛之?!?p> 厲害,,換了誰攤上這事,這官也當不下去嘍,!
其他的事就不細說了,。
就這么一群混賬,還想他們‘天下為公’,?
不如去看母豬上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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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沉思許久,除了應社別的暫時還不能動,,也沒法動,。
毋庸置疑,科舉有著種種弊端,,可很顯然的,,這是底層唯一一條上升之路,至少要比薦舉制靠譜多了,。
不過八股文肯定要改,,一朝科舉中第就平步青云也要改。
做個統(tǒng)計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明清兩代很少有寒門子弟能通過科舉出人頭地,起碼也是小地主,、小商賈出身,,這就是八股文的功勞。
這東西需要從小學起不說,,還要聘請名士講解其中奧秘,,這就相當于后世的輔導班了,普通人家自然是無力負擔的,。
先考慮怎么安排溫體仁,。
既然主動投誠,又素有清廉之名,,雖然這清廉水分很大,,甚至朱由檢懷疑大明官員究竟有沒有清廉的官員都是個問題。
可至少比連清廉都稱不上的人好點吧,,自然要給他一個施展的平臺,。
國之大事,,無非兵與錢,兵是朱由檢親手抓,,錢有郭允厚還算稱職,,日常工作有魏公公。
除此之外就是吏部了,,正好現(xiàn)在吏部尚書周應秋貪名在外,,扔到通政司算了。
有了皇家邸報與密奏制度,,通政司已經(jīng)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傳達室,。
溫體仁進吏部騰出工部尚書,王之臣調(diào)回來后一直掛在兵部,,正好安排過去,。
“朕欲命你主持吏部,你有什么想法,?”
溫體仁心中暗喜,,沉吟片刻后道:“吏部弊端已久,臣暫時也沒有辦法,,唯有先重開抽簽選官之制以絕賄選,,然后再想他法?!?p> 又來了,!
朱由檢苦笑:“抽簽之說切勿再提?!?p> 溫體仁心里也苦笑,,不抽簽還能怎么辦?
他可以保證不會賣官,,可對手下卻是無法保證的:“臣明白了,,如此只能嚴考成了?!?p> “禁結社之事,,先生回去就上個奏疏?!?p> “臣遵旨,。”
這本來就是他的進身之資,,沒什么好說的,,答應就是。
次日一早溫體仁就上疏,,歷數(shù)東林黨與應社的種種有的沒的惡行后,,請求禁止結社結檔,。
朱由檢當然從善如流。
當日下午,,旨意發(fā)到內(nèi)閣,,處理速度很是神速。
畢竟大伙雖有內(nèi)部矛盾,,可東林黨是大伙的公敵,,東林余孽必須趕盡殺絕。
旨意再送回宮中,,略做檢查,,當日送六科。
次日一早,,旨意經(jīng)六科簽發(fā)后再明登塘報發(fā)天下各省州縣:‘太祖定制,,許天下百民對朝政上疏論事,唯不許學子多言……,。
張溥.張采逐回原籍,,削籍為民。
各地禁止學子結社議論朝廷,?!?p> 京師內(nèi),皇家邸報又是一個熱銷的日子,。
內(nèi)閣發(fā)文要求地方將應社名單送交朝廷,。
拿到名單后,又有三人被從庶吉士削籍為民,。
魏忠賢特意交代地方官務必留意,,發(fā)現(xiàn)結社立即上報。
以后每次選拔官員,,魏忠賢更是拿著名單對照,,有名者概不錄用——應社也享受到了東林黨前輩的待遇。
在魏忠賢的持續(xù)打擊下,,東林黨都只能做鳥獸散。
同樣,,應社也只能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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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溥與張釆兩人乍一得到消息,很是懵了一會,。
“閹黨,!”張釆恨恨的道。
畢竟是智計過人之輩,,略一琢磨就明白被閹黨坑了,。
當機立斷,,略一收拾也沒辭行,就從后門出去了,。
怎么也不能與國丈扯上關系,,至少不能明著扯上關系。
“事已至此,,我二人只有自行去禮部分說了,。”張釆很郁悶,。
“唉,,早該出去尋一處住處的?!睆堜哂行┖蠡?。
“不是不想,事出突然,,誰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張釆苦笑,。
他們與國丈周奎都是蘇州人,,早有聯(lián)系,到了京師備考,,必然要拜見的,。
周國丈見是顧先生引見,又是文壇名士,,自然要殷勤的挽留,,他們也就順勢借住了。
等到放榜之后,,他們就開始四處覓房,,畢竟不能老是叨擾人家。
沒成想,,房子還沒找到,,皇帝就下了這么個旨意。
“奸邪當?shù)腊,?!”張釆嘆息一聲。
“且看他能猖狂到幾時,!”張溥恨恨的道,。
“為今之計,只有先去禮部了,?!?p> “也唯有如此了,。”
兩人匆匆來到禮部,,略一打探,,徑直又去了吏部,辦了手續(xù)之后,,兩人恢復了布衣,,又在錦衣衛(wèi)監(jiān)視下出了城門。
回頭望去,,雄壯的京城沐浴在夕陽下,,似乎多了一些蒼涼。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小小挫折,且當一場歷練,?!?p> “此次再回家鄉(xiāng),定要廣邀同門積蓄力量,,時機到來時,,定要將閹黨一網(wǎng)打盡?!?p> “還是顧先生有遠見,,早就預料到會有波折,如今也只能蟄伏了,?!?p> “二十年后再見分曉,到時再看誰能笑到最后,?!?p> “回去后,不能再結社了,,免得給閹黨借口,。”
“嘿,,結社不許,,難道同門親朋聚會他也管得?”
“總之,,要謹慎?!?p> “彼此小心,?!?p> 最后再看一眼,頭也不回的上了小舟,,沿著剛剛解凍開河的運河而去,。
“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風風光光的再次前來,?!睆堜甙底园l(fā)誓。
多年以后,,垂暮之年的張溥回想起這一幕,,總是自嘲的一笑。
彼時,,應社已是昨日黃花,,張溥也已被冠以不合時宜的評語。
他始終不明白,,為什么起初追隨他的千余人會逐漸背叛了他們的理想,,各自星離云散。
就如同他始終不明白,,應社從十二個人發(fā)展成千人又到復社的萬人,,并不是因為他們的主張,而是他們需要報團以爭權奪利,。
理想,?
這個東西,始終是屬于極少數(shù)人的,。
而對大部分人來說,,理想不過是晉身階梯而已。
他不明白,,他能聚合起這么多人,,并不是因為他有學識有人格魅力,而是因為他能操縱鄉(xiāng)試,,能給人以利益,。
或許明白。
或許,,許多話說的多了,,就連自己都信了。
而對大部分人來說,,重要的不是張溥這個人,,而是能操縱鄉(xiāng)試的這個人!
不管這個人是叫張三還是叫李四,只要他有這個能力,,就一定會有人聚在他的身邊,。
何況,他也并沒有多少出色的文采,,更沒有多么出眾的魅力,!
這些,大都是互相吹出來的,。
倘若再能從故紙堆里摘幾句,,或者大伙互相轉抄一些東西,那就妥妥的名士了——不是開玩笑,,看過明代一些書就會發(fā)現(xiàn),,原創(chuàng)不多,大多是轉抄.搜集的干活,。
當然,,起碼的素質(zhì)還是要有點的。
最起碼,,不能像張大帥,。
比如《趵突泉》:
趵突泉,
泉趵突,,
三股水,,
光咕嘟,
咕嘟咕嘟光咕嘟,。
如果是這樣的文采,,就像十歲的孩子混街頭,大抵是折戟沉沙的命,。
當然,,并不是說名士全部如此,就如同混道的也有張子強這種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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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東林理念仍然在,沒了復社,,也會有某社,。
但是這些,與張溥等人再無關系,。
張溥,,這位本該在歷史上興風作浪的妖星,未來的‘江南小天子’,,被魏忠賢盯上后,,輕輕的一巴掌,,即應聲跌落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