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峣玉拖著沉重的身子起床吃飯時,問了店小二隔壁人的去向,,本以為走之前還得打聲招呼,,卻得知他昨夜里就走了。
峣玉想起了那莫名的吻,,懊惱捶打了幾下腦門,,結果本來就痛的腦袋被她捶得更痛,連帶著口中的食物滋味兒都淡了幾分,,秉著浪費可恥有罪的原則,,又埋頭享用地干干凈凈。
腹中飽和之后,,峣玉的頭也不痛了,,她又縮回久違的柔軟棉被中昏天黑地,在外顛簸流離了一個多月,,終于可安下心來,,無需時刻受累挨餓,膽戰(zhàn)心驚,,這感覺簡直靈魂都要舒服飄上天了,。
身體積累的沉痛得到了充分的釋放,峣玉睡得天人合一,,卻又在飯菜送上時迷迷糊糊下肚,,而后一頭陷入與周公戲蝶的美夢中。
夢中的她竟那般開心,嬉笑不止,,導致醒來時流戀不已,,只想一昧沉溺下去。
峣玉再次轉醒時日頭正轉了一輪半,,昏黃的光線透過鏤花窗大幅散進來,,屋中安神的沉香繚繞懸梁,濃郁的氣味令她有些悶頭,,只眼神茫然去尋焚香的臺子,,卻見香柱早燃到了頭,灰燼落下一大片,。
她再次腦中一白,,宛若喝了好幾斤烈酒,腦袋眩暈不止,,甚至未來得及再多瞧一眼,,再……往遠瞧一眼,那里,,有一個人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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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轱轆轉動的聲音如此刺耳,如在心上一下一下地磨,,峣玉聽了好久才艱難睜開眼。
眼皮從未有如此沉重,,身子像被車轱轆碾了幾回,。
她這是怎么了?為什么一覺醒來會在馬車上,?她花了一堆錢才得來的客棧,,軟床呢?
果然世道不太平,,好端端住個客棧都遇到此等陰暗鬼祟之事,,好歹人家城外的賊匪都是明著搶錢殺人。
峣玉壓住心里的盛火,,盡量讓自己不被沖昏了頭,,小心翼翼將前簾拉開一條縫,湊身上去使勁往外瞧,,她倒要看看是哪個缺錢又缺心眼的人為禍百姓,。
但剛及瞧見前頭一眾馬屁股,軟簾便被一瞬撩起,,一個人躬著腰疾踏了進來,。
峣玉懸心一瞧,立即揮舞雙手高興道:“阿鏡,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阿鏡?
奇怪,,阿鏡臉色又為何這么蒼白又面無表情,?
陳鏡并未殷切挨她而坐,只是獨自坐在角落中垂低頭顱,,問道:“公子可是餓了,?”說著,也未等峣玉的回答便將一大堆吃食拿出,,恭敬放到她面前,。
峣玉瞧見滿目的吃食并未眼中放光,而是一下子大力抱住了阿鏡,,嗚咽道:“多日不見,,我要想死你了……”
“……”
“對了,都這么長時間了,,你怎么未回東仁?。俊睄i玉放開陳鏡的身子,,一臉疑慮問道,。
陳鏡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微微垂下頭去,,“公子未回,,屬下怎敢離去?!?p> 峣玉面間涌上一絲愧色,,撓了撓頭道:“阿鏡,當日騙你的確是我不好,,可是我已決意一人游遍同越國,,以后不再回去東仁了,你快放了我吧,?!?p> 峣玉說完忽感覺到阿鏡的眼中射出一絲凌厲,令她莫名一顫,,一時也不敢再說話,。
她果然是罪孽深重,傷人至深了,。
可是心底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在提醒著她,,峣玉硬著頭皮道:“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里,,要是回頭便前功盡棄了,你快放了我好不好,?好阿鏡,?”
峣玉又揪著阿鏡的衣袖央求了幾遍,直到阿鏡冷冷說了一句:“公子當真令人失望,?!?p> 她旋即心中一沉。
接下來的時間里二人均縮著車廂兩邊的角落中相對無言,,峣玉仍不死心勾勾車簾,,想尋個逃走的法子。
她不能待在這里,,馬車每朝前顛簸一下,,她心中的呼喊便更為強烈,似一股炙流要從身體深處噴薄而出,,將她渾身燒至體無完膚,。
阿鏡冷意旁觀她幼稚的舉動,并未阻撓,,因此峣玉挑開前簾成功瞧見了外頭的一切,。
其實也就是一片空敞的道路上,三五人被風吹得狂肆飛揚的衣裳和屹立于馬上的背影,。
峣玉仔細瞧著那一道道背影,,忽心中一沉,扭頭說了一聲,,“阿鏡,,我的馬呢?”
“公子,?”
“我的馬在何處?”峣玉依舊重復問道,。
“……”
陳鏡瞧著情緒如此激烈的公子,,滿面詫異。
“是不是被丟了,?還是已被殺死了,?”
為何只單單一匹馬,她卻忽如此害怕,,竟覺一刻再不能容忍,,發(fā)狂一般從正疾速向前的車廂內(nèi)鉆了出去,而后揪著馬夫的頭發(fā)大聲勒令其停,。
那體型壯實的車夫痛得直叫,,而峣玉則被陳鏡一把帶回,馬車繼續(xù)前行,峣玉終于發(fā)出崩潰的叫喊,,陳鏡眼中多了一絲震驚和驚慌,。
終于,馬車晃悠了幾下停住,,峣玉瞧了一眼已松開她胳膊的阿鏡,,朝外奔了出去。
她因為太心急下車時不甚摔了一下,,身后傳來一聲擔憂的“公子”,。
峣玉爬起來朝前頭跑去,然后喘著粗氣站在為首之人的馬匹前,,疾說道:“我的馬呢,?把我的馬還給我!”
眼前人騎著的馬兒是如此高壯,,太陽光斜斜映在側臉,,以至于峣玉一時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不欲激怒眼前瞧著高高在上之人,。
但在這寬廣又空曠的土地上,伴著聲勢浩大的疾風,,峣玉那一聲顯得格外高亢,,那雙眼神中透著明顯的恨意和不屈,眼眶已有幾分嗔紅,。
空氣陷入了無邊的安靜,,那高處的人只用一雙銳利的眼神居高臨下,既不準備從馬背上翻下也不準備開口,,只是冷冷地瞧著她,。
峣玉能感受到濃重的輕視和不屑,但她并未生出退意,,只是由下仰望,,咬牙道:“我的馬在何處?”
旁側馬背上一人翻身下馬,,走到她身前道:“別說了,,快回車上去?!?p> 峣玉偏頭瞧他,,立即面色一喜,如救命稻草般抓住那人的衣袖,,“風護衛(wèi),,那馬兒還拴在客棧里對不對,?它對我非常重要,你讓我回去尋它好不好,?”
被峣玉揪扯著的風卓卻面色冷峻,,后退幾步道:“屬下無能無力?!?p> 峣玉心上一沉,,頭凜然一轉,聲音堅毅道:“是不是只有求大人才有用,?”
那人依舊未發(fā)一言,,峣玉沒來由的心中倏痛,又一咬牙,,膝蓋驟然一沉,,道:“小民不知和大人舊日結了什么仇怨,但是求大人讓小民回去一趟,,那匹馬是心愛之物,,不能割舍,小民愿以身上全部家當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