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紅茶與國王衛(wèi)隊
我的丈夫,曼陀羅:
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已經(jīng)決心回到利利安,,并在接下來的戰(zhàn)爭中與利利安共存亡。
待到戰(zhàn)爭結(jié)束,,帝國重建之時,,我便會回到您身邊,。既已在眾神前立下誓言,我便會履行夫妻的職責(zé),,作為您的妻子,,為您奉獻一切。
因此,,我也希望您能夠履行承諾,,守護利利安,守護我們的帝國,。
您的妻子,,鈴蘭。
當罌粟帶著幾個士兵撞開緊鎖的房門時,,鈴蘭與雪絨都已不在這里,。受命對鈴蘭保持監(jiān)視的兩個仆人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綁在房間的角落里,并用布封住了嘴巴,。
曼陀羅緩緩地把信放在了桌面上,。
“看來我是大意了……竟然讓她從我的眼皮底下逃走,而且還反將了我一軍……”他滿是皺紋的臉微微抽動了起來,,甚至連話語都出現(xiàn)了少有的顫抖,,“鈴蘭,這回你可是真的惹怒我了……”
罌粟站在曼陀羅面前,,靜靜地等候曼陀羅的指示,。
可是曼陀羅在經(jīng)過幾句抱怨之后,卻停了下來,,繼續(xù)低頭看著那封鈴蘭留下的信,,久久沒有說話。
現(xiàn)在本應(yīng)是分秒必爭的時候,。
“陛下,,要我?guī)к婈犎プ穯幔俊焙苌僖姷?,罌粟主動向老國王提出了建議,。
“不……”曼陀羅搖了搖頭,低聲地說:“你帶一部分國王衛(wèi)隊去追,,但是不能動用其他軍隊,。我們要把這個消息封鎖起來,除了國王衛(wèi)隊,,誰也不許知道,。”
“我知道了,陛下,?!?p> “還有,別傷了她,,我要她健康地回來,。”
“我知道了,,陛下,。”
“去吧,。”曼陀羅說完,,便揮了揮手,。
罌粟立刻轉(zhuǎn)身走出了門外,衛(wèi)兵們也把被捆綁起來的仆人帶走,,只留下曼陀羅一個人站在他和鈴蘭的臥室里面,。
“很好,石斛蘭的女兒,?!甭恿_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低沉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就讓我看看你的能耐到底如何,。”
老國王的臉上,,再度泛起了陰森詭異的微笑,。
小王后到底往哪個方向逃走了呢?
這是罌粟所面臨的第一個問題,。
從無限王宮出來有共三條路可以選擇,,一條路是向西去納西索斯,一條路是向北去利利安,,還有一條是向西南去往南水,。納西索斯如今已是敵人,第一條路對小王后來說是死路,;第二條向北去利利安,,是最直接最快捷的路線,罌粟立刻安排衛(wèi)隊主力向北前進,,一路追尋王后的蹤跡,。
但是罌粟自己并沒有往這條路去,他選擇了帶上一小部分衛(wèi)兵往南走。這是第三條路,,通往千鎮(zhèn)南方的南水公國,。南水公國國土狹長,瀕臨海洋,,陸路可以從東面繞道前往利利安,,海路更是四通八達,王后未必不會選擇這條路線,。
或者說,,那敏銳的戰(zhàn)場直覺,反而在告訴他,,王后就在這條往南方去的路上,。
身為帝國最強的騎士,他似乎可以嗅到宿敵的味道,。
雪停了好幾天,,氣溫逐漸有了一點回升,不過這山谷兩邊仍然是一片冬季的景色,。
三輛馬車在一隊雇傭兵的保護下在小溪邊緩緩前行,,這些士兵里有的唱歌,有的聊天,,整個隊伍充滿了悠閑的氛圍,。
坐在最前面那輛馬車上的是這些傭兵的雇主,利利安的蒲公英,。她穿著精致華麗的連衫長裙,,外面裹著厚厚的高檔棉被。雖然馬車不斷顛簸,,但她還是因為瞌睡而不停地搖晃著腦袋,。
可能是因為她連瞌睡的動作神態(tài)都那樣迷人,在前面駕車的少年傭兵總是忍不住紅著臉,,回頭偷看幾下,。
不知道什么時候,少年的這種行為被蒲公英注意到了,。
“給我認真看路啦,。”蒲公英笑了笑,,雖然她這樣說但她語氣輕松,,絲毫沒有責(zé)怪少年的意思。
“知,,知道了,!”少年緊張地把臉轉(zhuǎn)了回去,看向前方。
蒲公英靜靜地看了少年一會兒,,可能是少年感覺到了身后的視線,,他的臉變得通紅,甚至連耳朵根也是如此,。
蒲公英偷偷笑了笑,,她決定捉弄一下這個少年。于是她往前挪了一點,,然后微微側(cè)過身來,,將頭輕輕依在了少年的背后。
“哇啊啊——”駕車的少年一下子就像觸電一樣彈了起來,,接著拉車的兩匹馬也跟著發(fā)生了小小的混亂,,整個馬車左右搖晃了起來。
“噗嗤——哈哈哈”因為搖晃,,蒲公英向后摔倒在馬車上,,不過她卻開心地笑著。
周圍的其他傭兵看到這一幕,,也跟著笑了起來。
“小子,,我們老板可是有心上人了喲,!”一個在后面騎著馬的中年傭兵隊長對少年說。
少年大概是因為剛才的表現(xiàn)太丟臉了,,紅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坐下來,。經(jīng)過一番努力,他好不容易讓馬車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
蒲公英好像滿足了,,她不再把目光放在這位少年身上。倒在馬車上的她干脆就那樣躺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上方的天空,。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突然鼓起勇氣主動向蒲公英搭話了,。
“老板……”
“嗯,。”蒲公英向后仰躺著,,仍然看著天空一動不動,。
“老板您的戀人……一定是某位王公貴族,或者偉大的騎士吧,?”
“都不是喲,。”蒲公英回答說。
“那……那他是什么人,?”少年問,。
蒲公英笑了笑,盡管少年不經(jīng)人事,,卻依然體會到了這個笑容里的一絲落寞,。
“他呀,以前和你一樣是個士兵,?!逼压⒄f。
“以前,?那他現(xiàn)在……”
正當少年想繼續(xù)問的時候,,卻被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密集的馬蹄聲在車隊后面響了起來,,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是異常緊促。
蒲公英迅速地坐了起來,。
“我們靠邊讓一下,。”她對駕車的傭兵少年說,。
接下來,,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出現(xiàn)了,他們的軍裝上沒有任何徽章,,無法得知是來自哪里哪支部隊,。不過領(lǐng)頭的人蒲公英倒是認識,她不久前還在無限王宮的宴會大廳里見過,。
那是罌粟騎士,。
他一如既往地穿著全身板甲,戴著頭盔面罩,,他的相貌被隱藏了起來,,但他的形象卻隱藏不了。而且這一次,,他還帶上了一個特別的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
罌粟手里拿著一個巨大的盾牌,盾牌上繪有完整的龍圖案,,還有上古文字裝飾在旁邊,。蒲公英曾經(jīng)親眼見證罌粟在納西索斯的騎士競技大會上,手握這塊盾牌,,還有一柄長劍,,打敗了所有敢于挑戰(zhàn)他的對手,。
而在更之前的戰(zhàn)爭里,他的父親也用這塊盾牌,,守護過年輕的曼陀羅國王,。
這塊盾牌名叫“塔”。
蒲公英和雇傭兵們一起讓到了路邊,,不過罌粟一行人并沒有立即通過的意思,,他們放慢速度并停了下來。
罌粟騎著馬來到蒲公英的馬車前面,。
“您好,,騎士大人?!逼压鸟R車上走了下來,,一邊說一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金色長發(fā)。
衛(wèi)兵們的視線大都不由自主地被蒲公英吸引住,,唯獨罌粟根本沒有打算理會她,,他先是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蒲公英所乘坐的馬車,然后驅(qū)馬上前,,從腰間拔出長劍,,挑起了蓋在馬車座位上的衣物和被褥。
被褥下面什么也沒有,。
“所有人把頭盔拿下,!”罌粟向傭兵們命令道。
傭兵們一開始面面相覷,,不過隨著蒲公英點頭,他們一個個都把頭盔摘下來,。
罌粟仔細地觀察了每一個傭兵的臉,,但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所在尋找的人。這些傭兵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男性,。
罌粟又掃視了一遍整個傭兵隊伍,,然后,他的視線又落到后面的兩輛馬車上,,那里裝著許多大木桶,。
“把這些都拆開來看一下?!崩浰趯λ砗蟮男l(wèi)兵們說,。
“等等,大人,,這些可是陛下給予的紅茶,,在離開王宮的時候士兵們已經(jīng)檢查過了,,”蒲公英對罌粟說,“頻繁開封是會影響紅茶的品質(zhì)的,?!?p> “拆開?!崩浰谕耆焕頃压⒌恼埱?。
士兵們從馬背上下來,然后走到了馬車前,。
不一會兒,,大木桶就全部被撬開了。但是當士兵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煎制好的茶葉和吸水用的石灰袋之外,,什么也沒有。
顯然罌粟要找的人不在這里,。
“先生,,您覺得是否應(yīng)該給我們賠償?”蒲公英站在罌粟面前,,用凌人的語氣說道,。
罌粟從腰帶上的夾層里逃出一枚金幣,扔到了蒲公英的馬車上,,然后他轉(zhuǎn)身對士兵們大聲說:“上馬出發(fā),。”
“大人,,我們要折回北邊嗎,?”一名士兵問。
“不,,繼續(xù)往南,。”罌粟說,。
說完之后罌粟的隊伍就立刻出發(fā),,毫不猶豫地向南加速奔去。
南千鎮(zhèn)伯爵領(lǐng)城堡,。
“曼扎大人,,曼扎大人,有個不得了的消息呀,!那個……”
老管家一邊慌慌張張地跑進房間,,一邊壓低了聲音喊著,不過當他跑進房間之后看到的一幕讓他沒有再出聲,。
曼扎正坐在那里,,摟著兩個幾乎一絲不掛的侍女,。雖然老管家慌張地趕來,他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一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心不在焉地說:“有什么事嗎?”
“是很重要的事情……”老管家小聲地說,。
曼扎看了看老管家,,然后露出了特別不耐煩的厭惡表情。不過過了幾秒之后,,曼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突然又變得慌張害怕起來。
“你們出去吧,?!彼麑κ膛畟冋f。
侍女們按照曼扎的意思,,離開了房間,。
“難道,難道那個老不死的發(fā)現(xiàn)是我了嗎,?”侍女剛走,,曼扎就緊張地問。
“不不不,,伯爵大人,。刺客已經(jīng)自殺了,怎么可能還查的出來呢,?!崩瞎芗乙贿呎f一邊靠近到曼扎身前。
“那不得了的事情是什么,?”曼扎歪過頭問,。
“王后不見了?!?p> “什么?這是真的嗎,?”曼扎吃了一驚,,“她從那個老不死的手里逃走了?”
“對,,這是我們在無限王宮內(nèi)線所提供的情報,。”老管家說,,“另外,,罌粟已經(jīng)帶著一部分衛(wèi)隊離開了無限王宮,,想必這個消息不會假?!?p> “什么,?罌粟離開了曼陀羅?”曼扎先是繼續(xù)吃了一驚,,然后就笑了起來,,“哈哈哈,這次我的機會來了,,機會來了,!”
“伯,伯爵大人,,您又要……嗎,?可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不到能接近國王陛下的人和機會了呀?!?p> “對呀……”曼扎的表情一下子又變得消沉了下來,。
“伯爵大人,我有個想法……”
“快說快說,?!甭炔患按貑枴?p> “雖然國王安全了,,可是只要除掉王后,,您的王位不就……”
“對呀,可是我到哪里去找她呢,?”
“我們跟著罌粟走,,只要等罌粟找到她,那我們就把他們兩個一起除掉,?!?p> 曼扎看著他的老管家,露出了笑容,。
“那么,,為了保證萬無一失,這回我可得下血本才行了,?!?p> 千鎮(zhèn)王國南部。
越往南走,,天氣就越溫暖,。
雖然冬天還未完全過去,山坡上仍是一片雪白,,但溪谷里逐漸出現(xiàn)了新的生機,。前段時間一直凝固的溪流,,現(xiàn)在也有了清脆的流水聲。
兩匹高大的戰(zhàn)馬在小路上行進,,其中一匹馬的馬背上坐著的是鈴蘭,,她裹著黑色斗篷,在寒風(fēng)中只露出小半張臉,。當年皇家輕騎兵的軍服穿在她的斗篷里,,而皇后佩劍則被布裹了起來掛在馬鞍邊上。
另一匹馬則由雪絨步行牽著往前走,,她同樣裹著黑色斗篷,,加上原本臉上的白色面罩,如今只在雙眼處露出一條細細的縫隙,。因為她個子非常高,,加上這樣的著裝掩蓋住了身材曲線,很難分辨出是男是女,。在斗篷下面的,,是白衣騎兵的軍服和胸甲,還有掛在腰間的馬刀和燧發(fā)手槍,。讓旁觀者一定會感到奇怪的是她背后還背著一個很長的東西,,那是和被布包裹起來的長槍——“戰(zhàn)車”。
雖然為了保存馬匹的體力,,她們的行進速度并不快,。但此時她們已經(jīng)走了好幾天,經(jīng)過了相當遠的距離,,這里的冬天比起無限王宮所在的地方要溫暖得多,。
“看,雪絨,,那是狐貍嗎,?”
鈴蘭坐在馬背上,伸手指著不遠處山坡上的一處地方說,。
“是的,。”走在一旁的雪絨用沙啞的聲音回答說,。
“那邊那個呢,,那個也是嗎?”
“……抱歉陛下,,太遠了在下看不清?!?p> “我覺得那肯定也是,,”鈴蘭遠遠地眺望著,,自問自答地說,“以前我在天平堡上課的時候?qū)W到過,,千鎮(zhèn)除了紅茶以外最有名的就是紅狐的皮毛,。一小車紅狐的毛皮可以在納西索斯換到幾十大車的小麥,這是我親眼在集市上見到的,。聽說在利利安賣的話會稍微便宜一些,,但品質(zhì)良莠不齊,運到納西索斯的毛皮則是高檔品居多,。哦,,對了,聽說還有外地的獵人專門到千鎮(zhèn)來獵取紅狐的呢……”
雪絨沒有說話,,她低著頭靜靜走著,。
自從離開無限王宮之后,鈴蘭的心態(tài)似乎每天都會有那么一點變化,。第一天的時候鈴蘭緊張得什么話都不說,,第二天的時候表情已經(jīng)明顯緩解,第三天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會開始和雪絨閑聊,,到了現(xiàn)在——甚至偶爾能看到鈴蘭輕松的笑容了,。
看來離開千鎮(zhèn)這個決定是對的。
“雪絨,,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南水呢,?”
鈴蘭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身邊的雪絨,。
“還有一天左右吧,。”雪絨回答說,。
“等到了南水,,我可以先洗個澡再上船嗎?”鈴蘭說,,“我的身上滿是茶葉發(fā)霉的味道,,實在是忍受不了啦?!?p> “最好不要這么做,,陛下,多逗留一分鐘,,就會多一分鐘的危險,。”
鈴蘭笑了笑,似乎是因為雪絨的語氣過于認真了的緣故,。
“好吧,,那我只好到利利安再洗澡咯?!?p> “嗯,。”
“雪絨,,利利弗羅瑞家的商船是不是特別豪華,?”
“大概是吧……畢竟是帝國最富有的家族?!毖┙q說,。
“不,我覺得不是的,,”鈴蘭說,,“我覺得這艘船一定比一般商船更簡陋,因為他們是帝國最成功的商人,,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從每一艘船上壓榨出更多的利潤,。”
“嗯……陛下也許沒錯……”
雪絨點著頭,,與鈴蘭久違的輕松不同,,她到此刻依然緊繃著自己的神經(jīng)。雖然她的大半張臉都被面罩遮住,,但從其一直警惕地四處觀察的雙眼里,,可以看到這一點。
現(xiàn)在還沒到完全放松的時候,。
她們還需要一天的旅行,,才能逃離千鎮(zhèn)。此時她們的馬匹已經(jīng)相對疲憊,,如果曼陀羅能猜出她們真正的逃亡路線,,并派兵追趕的話,現(xiàn)在才是真正危險的時刻,。
果然,,擔心的事情恰恰出現(xiàn)了。
急促而密集的馬蹄聲出現(xiàn)了,,從她們身后的溪谷遠處傳來,。
兩人都在第一時間感到了不妙。
從馬蹄聲來判斷,,大概是十多個人組成的隊伍,。
如果是曼陀羅派來的追兵的話,,那此時她們最好的選擇就是找一個地方躲避起來,等追兵們過去再作行動,。雪絨剛才就一直在觀察四周,,這個溪谷里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場所。
那就只能全速逃跑了,。
“陛下,跟上我,?!毖┙q低沉沙啞的聲音說。
“我知道了,?!扁徧m點頭。
接下來,,雪絨以一個干凈利落的動作翻身上馬,,在上馬的同時她以馬刺猛踢戰(zhàn)馬腹部。對于身材較小的鈴蘭來說,,她胯下的戰(zhàn)馬看上去異常高大,,但是騎術(shù)是她的強項,而且在利利安有過一個人騎乘戰(zhàn)馬的經(jīng)歷,,操縱這樣一匹龐然大物對她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困難,。
下一刻,戰(zhàn)馬嘶鳴著,,如同兩支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罌粟沒有忽略這個聲音。
他和他的隨從,,還有其他士兵們策馬狂奔的聲音一同在他的鋼鐵頭盔里轟鳴,。不過即使如此,他仍然捕捉到了來自前方遠處的嘶鳴以及那另一組馬蹄聲,。
接下來,,罌粟一行人幾乎一直在以最快的速度前進,但他漸漸發(fā)現(xiàn)前方的馬蹄聲距離并沒有拉近太多,。
對方顯然也在以最快速度狂奔,。
雖然因為溪谷的蜿蜒,罌粟沒能看到對方的身影,,但此時他已經(jīng)嗅到了獵物的味道,。
前方恐怕正是正在掙扎逃離他的獵物。
一場追逐戰(zhàn)開始了,。
雖然罌粟裝備沉重,,但他的戰(zhàn)馬在這一路上已經(jīng)換過四輪,如今胯下的這一匹是剛剛在灰燼谷換乘的新馬。在坐騎的耐力上,,罌粟占有絕對優(yōu)勢,。
果然,距離還在繼續(xù)一點一點地拉近,,對方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了,。
“準備戰(zhàn)斗!”罌粟向士兵們大吼,,“注意不要傷了王后,!”
“遵命!”“遵命,!”士兵們紛紛回應(yīng)道,。
為了讓士兵們聽清他的聲音,罌粟將他的音量提高了許多,,他的吼聲變得就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一樣熱烈,。人們總以為他只有交際場合上那冰冷無趣的一面,只有與他并肩作戰(zhàn)過的人才能見到這樣的另一個他,。
“騎士大人,,騎槍,騎士大人,!”一個只穿著簡易護甲的騎手在罌粟身邊喊著,,他背著一些各種各樣的包裹,還有兩支巨大沉重的舊式騎槍,,顯然是罌粟的私人隨從,。
一百多年前當騎士們還是戰(zhàn)場主力的時候,他們都會帶上一個或幾個自己的隨從,,在戰(zhàn)斗中給予自己掩護和支援,。如今時代的發(fā)展為軍隊帶來了更強大的裝備,更好的訓(xùn)練,,更完善的后勤補給,,騎士們稱霸戰(zhàn)場的時代已逐漸過去。只有少數(shù)在保留了騎士傳統(tǒng)的地區(qū)和家族中,,才能看到這樣的一種作戰(zhàn)方式,。
“不需要——”罌粟一邊喊,一邊伸出手做了個讓隨從退開的手勢,。
下一刻,,罌粟取下了自己背在背上的盾牌,將它固定在自己的左手一側(cè),。這個繪有巨龍的盾牌名叫“塔”,,曾經(jīng)為他帶來無數(shù)次勝利,,這次也必將如此。然后,,他從腰間抽出了長劍,,手握劍柄,將劍刃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戰(zhàn)斗馬上就要開始了,。
罌粟和士兵們沖過一個拐角山口,前方相對空曠的溪谷平地展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
對手就在那里,。
兩個披著斗篷的人在前方不遠處策馬狂奔,其中一個小個子的女性大概就是千鎮(zhèn)國王和士兵們要尋找的目標,。而另一個人身材高挑,還背著一個夸張的長桿武器,,比小個子女孩更加顯眼數(shù)倍,。
那正是罌粟自己所要尋找的目標。
“陛下,,一直往前走就是南水公國的塔拉克港口,,到那里找到唯一的一艘利利弗羅瑞家的商船,他們會帶您前往南水的西康港口,。西康港口距離利利安邊境非常近,,陛下跟隨商隊從陸路只需要三天左右就能進入利利安境內(nèi)?!?p> 雪絨在馬背上用沙啞的聲音一口氣說了很長一段話,,說話的過程中她還不時回頭確認身后的情況。
“塔拉克港口,?西康港口,?”
鈴蘭此時本身就緊張不已,雪絨突然來的一長串話,,讓她更加混亂了,。
“陛下,一直往前到塔拉克港口,,然后找到利利弗羅瑞家的商船前往西康港口,,”雪絨又一次重復(fù)道,“然后再跟隨商隊……”
“不不不,,不對,!不對!這個我知道,,我知道,!”鈴蘭反應(yīng)了過來,,她打斷了雪絨的話。
從無限王宮逃往利利安城的整個流程,,早在開始的時候雪絨就已經(jīng)和鈴蘭一起計劃好了,,彼此也確認多次。雪絨此時交待這番話,,顯然是有另一層意思,。
她是要讓鈴蘭獨自一人前往利利安。
“陛下,,”雪絨雖然被打斷了,,可是她緊接著又開口說,“過了下一個彎之后我會回頭伏擊對方,,然后陛下趁這個機會甩開他們,,一路向南去?!?p> “不可能,!”鈴蘭喊道,“他們那么多人,,你不可能贏得了的,!”
“讓我試一試,陛下,!”或許是受鈴蘭影響,,雪絨也用力地提高了音量,“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雪絨又一次回頭確認了一遍身后的情況,,她們已經(jīng)完全暴露在了追兵們的視野內(nèi),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對方趕上,,接下來的一個彎道大概就是她們最后的機會了,。
鈴蘭沒有回頭去看身后的追兵,她只是看著身邊的雪絨,。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陛下,”雪絨再一次回過頭來時,,聲音變得出奇地平靜,,“我可是女武神的女兒?!?p> 這些天以來,,她作為隨從和顧問一直跟在鈴蘭的身邊。但是不知什么時候起,,在鈴蘭眼里,,她更像是自己的朋友,。有時候,鈴蘭甚至忘記了她是曾經(jīng)大名鼎鼎的白楊大總督的女兒這件事,。
不過那又如何,?
這并不是雪絨作出這種決定的理由。
“叛徒,!”
在風(fēng)中,,鈴蘭大聲喊了出來。
雪絨愣了一下,。
“你不是應(yīng)該保護我嗎,?”鈴蘭說,“如果你在這里離開我的話,,那么以后還怎樣保護我呢,?”
“可是陛下……”
“我是女皇,你只能按照我的命令行動,!”
雪絨沒有說話,,在她看來,鈴蘭就像是所有十五歲的貴族大小姐一樣任性地發(fā)著脾氣,。在現(xiàn)在的形勢下,鈴蘭無理的要求不能改變?nèi)魏螙|西,。
“如果你不在的話,,我被他們追上也是遲早的事情?!扁徧m又說,,“現(xiàn)在唯一的方法應(yīng)該是我主動向他們投降,他們的目標是我,。只要你能逃脫,,就能夠再把我救出來,不是嗎,?”
鈴蘭這番話讓雪絨微微有些驚訝,,她剛才以為鈴蘭只是任性地發(fā)脾氣,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她竟然也在冷靜地思考,。而且鈴蘭的話并非沒有道理,與其讓鈴蘭一人繼續(xù)逃亡,,不如讓雪絨脫身,,再找機會來救鈴蘭。
不過這樣一來,,壓力就全部落在了雪絨身上,。
鈴蘭回過頭,,看了看身后已經(jīng)逼近的追兵,雖然在不斷顛簸的馬背上,,她仍然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
“好了雪絨,聽我的命令,,在過彎之前我就會停下來,,而你則加速過去甩開他們?!?p> “可是陛下……”
“沒時間了,,在過彎之前我會停下來,你繼續(xù)前進甩開他們,,聽清楚了嗎,?”鈴蘭學(xué)著雪絨之前所做的一樣,重復(fù)叮囑了一遍,。
雪絨還在猶豫,。
鈴蘭說:“你一定能做到的,你不是女武神的女兒嗎,?”
雪絨最后的一絲猶豫了被鈴蘭沖散了,,她點了點頭說:“遵命,陛下,?!?p> 情況出乎了追兵們的預(yù)料。
小個子的騎手逐漸減速并停了下來,,她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無法逃脫,,選擇了放棄抵抗。她調(diào)轉(zhuǎn)馬頭面向千鎮(zhèn)的追兵們,,然后摘下了斗篷上的帽子,,露出自己的臉和一頭深色秀發(fā)。
那的確就是千鎮(zhèn)的王后鈴蘭,。
正在追趕的士兵們看到這一幕也紛紛減速,,他們向兩邊分開,試圖將鈴蘭包圍起來,。
鈴蘭從容地等著他們,。
然而罌粟卻沒有減速,他騎著馬從鈴蘭身邊飛奔了過去,,甚至沒有轉(zhuǎn)頭看鈴蘭一眼,。
他的另一個目標還在前面。
“低賤的女人,,竟然在危急關(guān)頭拋棄自己的主人,!”
盡管罌粟帶著頭盔,,在錯身而過的一刻,鈴蘭還是聽到了他咬牙說出的一番話,。
罌粟的部下們只接到帶走千鎮(zhèn)王后的命令,,卻沒有接到繼續(xù)追擊的命令,因此紛紛呆在原地,。只有罌粟一個人騎著馬,,飛速追了上去。
雪絨轉(zhuǎn)過了彎道,,單獨脫離部隊的罌粟緊隨其后,。罌粟可以看到披著斗篷的雪絨背影離他越來越近,而這個女人似乎正在低頭做著什么鬼祟的小動作,。
突然間,,雪絨在馬背上轉(zhuǎn)過身來。
“砰——”一聲槍響,。
火槍的精度是遠遠比不上弓弩的,,再加上她身處顛簸的馬背上,這給射擊瞄準帶來了極大的困難,。更何況雪絨此時使用的僅僅是一把手槍,,即使命中罌粟,手槍的威力也不足以對全身板甲的騎士造成致命傷害,。
但雪絨的目標根本不是罌粟,,而是比罌粟目標大得多,且沒有板甲保護的坐騎,。
罌粟的戰(zhàn)馬在發(fā)出一聲悲鳴之后,就滑倒在了地上,,全身重甲的罌粟也跟著一起滾落在地,。
因為有盔甲保護,罌粟并未受多大的傷害,,但頭暈?zāi)垦5乃朔浅iL的時間,,才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雪絨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遙遠的前方,。
“呃啊啊啊?。。,?!”看著雪絨消失的方向,罌粟大聲咆哮起來,,滿腔的憤怒都在他頭盔里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