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有人登門拜訪,說是少夫人的娘家人,。沈盈盈聽小廝說了名字,并不是陸伯伯,,心想這是哪來的人竟敢和她攀親戚。
“不見,,不見……”沈盈盈擺了擺手,。
“少夫人,那人賴在門口死活不肯走,,說是不見著你就不走了,。”小廝頗是無奈地說道,。
沈盈盈奇怪這顧家的下人何時這般怕事,又不是皇親貴胄,,轟出去不就得了,。
跟著去看了看,沈盈盈這才明白小廝的無奈,,只見一個一身粗衣的老婦人趴在地上哭天搶地的,,任下人如何勸說亦是巋然不動。
這撒潑打滾的老人家可是沒幾個能對付得了的,。
沈盈盈轉(zhuǎn)身就想走,,可那老婦人卻是眼尖,瞧見了她,,立時朝沈盈盈喊去:“閨女啊,,我是你姥姥……”
聽見這話,沈盈盈不由地停住了腳步,,她想起之前陸致遠(yuǎn)對她說的話,,如果她娘是錦城人,那娘親的家人自然也是在這的,,只是……
沈盈盈慢慢回轉(zhuǎn)身來,,瞇著眼睛仔細(xì)瞧那老婦人,這么個無賴真會是她娘的母親,?沈盈盈頓覺頭皮發(fā)麻,。
不想聽那老婦人一嗓子一嗓子的吼,沈盈盈最后還是讓人帶老婦人去偏廳候著,。
去見那老婦人前,,沈盈盈問了小廝一些老婦人的事,小廝只記得老婦人說夫家姓梅,,家中曾有個女兒叫梅念雪,,其他就不知道了,。
這么一說,沈盈盈心中有了一番計較,,便去了偏廳,。
梅老婆子一見了沈盈盈,立時眼眶濕潤了,,緊著上前幾步,,一把摟住了沈盈盈,頓時淚如雨下,。
沈盈盈被摟得發(fā)慌:“老人家,,你放開我行不?有話好好說,?!?p> “閨女,我可是你姥姥啊……”梅老婆子松開了手,,可一對上沈盈盈懷疑的眼神,,還要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廳中一時安靜得可怕,,梅老婆子埋頭喝了幾口茶,,也不敢再看沈盈盈了。
“原先聽人說碰見了個像念雪的,,以為是胡謅的,,也就沒管??尚睦镱^不是個滋味,,你娘離家十幾年了,老婆子心里頭掛念緊,,想著若真是念雪呢,,就找人打聽了一番,卻想不到是念雪的女兒嫁來了錦城,?!泵防掀陪氐土四X袋,說話沒了先前的氣勢,,倒是局促了起來,。
說得倒像那么回事,不過沈盈盈也沒因著這番話就信了她,,好言說了幾句,,給了些銀兩,便打發(fā)她回去,。
夜里,,顧允城回來也問了這事,。
“你娘是錦城的人?”
躺在床上的沈盈盈不是很想搭理他,,也就沒應(yīng),。顧允城也不惱,接著說道:“我派個人去查查,,免得有人招搖撞騙,。”
“那你查過后可記得告訴我,?!鄙蛴唤?jīng)心地說道。
話雖說得隨意,,可沈盈盈心里頭卻是亂成了一團,,她一邊期盼著梅老婆子真是她姥姥,一邊又希望她不是,。
沈盈盈也鬧不明白自己為何這般古怪,,要是爹在這就好了,她直接問爹就知道一切了,。
“萬事有我呢,”顧允城寬慰道,,“你安心歇息,。”
沈盈盈側(cè)過身來,,眼巴巴地望著籠在燭火中的顧允城,,突然覺得身邊有一個人還是好的。
幾日后,,顧允城陪著沈盈盈去找了那梅老婆子,。聽街坊四鄰說,梅家老頭已經(jīng)走了好幾年了,,梅老婆子同她兒子住在一起,,日子有些艱難,平日就東家竄竄西家逛逛,,不大招人待見,。
站在那破敗的院子前,沈盈盈有些猶豫要不要進(jìn)去,,顧允城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去看看吧,,我在這等你?!?p> “嗯,?!彼剖窍露藳Q心,沈盈盈一個人走了進(jìn)去,。
院子里一個上了年紀(jì)的男人在干活,,他瞧見一個光鮮靚麗的姑娘走了進(jìn)來,一時發(fā)懵了,,半晌后道:“姑娘,,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我是來找梅大娘的,?!鄙蛴f道。
那男人狐疑地望了沈盈盈一眼,,才朝屋里頭嚷了一聲:“娘,,有人找你?!闭f完有些好奇地打量起沈盈盈來,。
屋子里傳來不耐煩的聲音,梅老婆子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一瞧見屋外頭的人,,立刻變了張臉。
“哎呀,,這不是我家孫女嘛,,快進(jìn)來!”梅老婆子招呼著沈盈盈,,轉(zhuǎn)頭看向邊上的中年男人,,“仲寧,快去沏壺好茶來,?!?p> 梅仲寧沒見過自家娘對誰這般熱情過,心下便知這丫頭來頭不小,,忙丟下手中活計出門去了隔壁,。
梅仲寧捧著泡好的茶過來時,梅老婆子拉著沈盈盈的手是又哭又笑的,,他拿了兩個粗碗倒了茶,,自己撿邊上的椅子坐了下來,也不去外頭忙活了,。
“你爹做事可不厚道,,就這樣拐走了你娘,氣得你舅舅都離家出走了,,十幾年了都沒有回來過,?!泵防掀抛痈蛴г怪?p> “舅舅,?”沈盈盈抬頭瞧了瞧左邊坐著的那個一臉憨笑的男人,。
那人知道她誤會了梅老婆子的意思,忙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我說的舅舅是你母親的大哥……”梅老婆子抹了抹眼淚,,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聽完后,,她這才理清了來龍去脈,。當(dāng)年娘親與爹爹相戀,大舅是頭一個反對的,。當(dāng)時的爹爹不過是個落魄書生,,無權(quán)無勢,又窮困潦倒,,大舅自小就疼愛娘親,,不愿他這個妹妹吃苦,百般不同意,,誰料想一向乖巧的娘親竟會偷偷跑出了家,,和爹爹一起離開了家鄉(xiāng)。
“若不是你爹,,你娘也不會這么早就走了,。”
沈盈盈有些生氣,,這和她爹有什么關(guān)系。
老家伙看出沈盈盈不高興,,哭著道:“你爹當(dāng)初要是不送那對花瓶,,也許也不會出事?!?p> “什么花瓶,?”沈盈盈問道。
“你不知道,?”梅老婆子微訝地看著沈盈盈,。
沈盈盈搖了搖頭,要是有這樣一對花瓶,,爹爹還不得供起來,,畢竟這是他對娘親唯一的一點念想了。
“就是繪有月槿花的花瓶,?!?p> 又是月槿花,!錦城的人對月槿花也是狂熱了,什么事都和它扯上關(guān)系,。
梅老婆子見她眉頭緊鎖,,明白沈盈盈不知這其中的緣由,邀功似地解釋給她聽這月槿花背后的禁忌,。
聽梅老婆子一番解釋,,沈盈盈這才知道月槿花除了那句“一綻傾國色,復(fù)生敗朱顏”外,,還有個錦城人閉口不談的傳言,。
在錦城,月槿花不僅是稀世名花,,更是姻緣的象征,,相愛的兩人若是得了月槿花就能相守百年。然而月槿花二十年才開一次,,錦城的人便把這美好的心思寄托在各種與月槿花有關(guān)的物品上,,可這物件卻不能是自己親自做的,必須是他人所贈的物品才行,,否則會招來災(zāi)禍,。
她想起家中前廳案上的一對花瓶,以前倒沒注意,,可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好像真是繪有月槿花。
忽地想起花會那夜顧允城從別的姑娘那搶來的簪子,,以前還以為是他小氣,,原來他要別人的發(fā)簪給她,是這么回事,。一瞬間,,沈盈盈也明白了在觀月臺看煙火時宋蔓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