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崔不為得到竇嬰重用的事,，李敢自然是有所耳聞,，不過他此時最關(guān)心的還是大哥李當(dāng)戶陪同劉徹再次狩獵的事。
宮中有皇后整天哭鬧,，一團(tuán)亂糟糟的,，劉徹不勝其煩，這才把衛(wèi)子夫托附給王太后,，想要出宮狩獵散散心,。
李當(dāng)戶當(dāng)天倒是回了一趟家，與李敢交待了一番，匆匆整理行裝便啟程了,。
之所以只告訴李敢,，無非是陛下不想聲張，只愿以平陽侯的假身份兩三人出行,。
李敢不好表現(xiàn)太多精明的地方,，只是讓其注意安全。
……
劉徹駐馬東望,，隴原盡頭剛剛升起朝霞,。
然后，他狠甩一鞭,，催動坐騎沖入晨光下的曠野,。
李當(dāng)戶緊緊追在身后，問道：“侯爺,，這是要去往何方,？”
劉徹馬鞭指向前方，道：“池陽,?！?p> 一連數(shù)日，劉徹帶著狩獵隊伍,，北至池陽,，南獵長楊，西至黃山,，東游宜春,。
常常是他帶領(lǐng)一支隊伍，李當(dāng)戶另外帶領(lǐng)一支隊伍,，從不同的方向出發(fā),，然后在預(yù)定的地點會合。
李當(dāng)戶明白,，陛下展開這樣的狩獵,，不過是為了發(fā)泄。
因而,，他總是暗中叮囑部下少打些獵物,。這樣幾次之后，就被劉徹看出了破綻,。
這天午夜時分,，大家決定到戶、杜一帶的山間狩獵,。
在隊伍即將分開之際,，劉徹向李當(dāng)戶問道：“為何你的人馬每一次打的獵物都比朕的少,？”
李當(dāng)戶遲疑片刻便答道：“陛下……”
劉徹“嗯”了一聲，李當(dāng)戶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口誤,，忙不迭地改口道：“侯爺有所不知,，在下所帶人馬，與侯爺?shù)南啾容^弱,，自然要稍遜一籌了,。”
劉徹笑了笑,，隨之嚴(yán)肅道：“你覺得能自圓其說么,？同是一營所選的士卒，何故本侯的人馬就會強(qiáng)一些呢,？莫非你要戲耍本侯不成,？”
李當(dāng)戶聞言大驚，慌忙滾下馬來,，伏地跪拜,，惶恐道：“屬下不敢，請侯爺恕罪,?！?p> “罷了，起來說話,。本侯說過，這游獵如同打仗,，不可視作兒戲,。而你卻暗地讓本侯沉湎于虛榮之中，這豈能瞞過本侯雙眼,？
念是初犯,，本侯且饒你這一回，若再如此,，本侯就不客氣了,！”
“謝侯爺！”
劉徹說罷,，就要繼續(xù)前進(jìn),。
于是他縱馬踩過稼禾，向坪上沖去,。
李當(dāng)戶正要號令大家上前,，卻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大聲喝問：“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此狩獵,，還踩踏百姓稼禾,，還不趕快下馬,，難道要以身試法嗎？”
說話間,，兩位身著縣尉冠服的人提刀策馬,，頃刻間就到了狩獵隊伍面前。
“本官奉縣令之命,，前來捉拿你等擾民毀田之徒,。”
衙役們紛紛上前,，卻見劉徹身后的子弟一個個弓上弦,，劍出鞘，未有怯意,。
李當(dāng)戶見狀,，忙喝住身邊的人馬，上前道：“你們可知何人在此,？”
“不管是誰,，都不能違反律令?！?p> 縣尉的態(tài)度很堅決,。
“這可是當(dāng)今……”
話到口邊，李當(dāng)戶打了個結(jié)巴,，“這可是當(dāng)今平陽侯曹大人,！你們有幾個腦袋？竟敢對曹大人動手,？”
縣尉屬地方小吏,，且對曹壽也不甚了解，但平陽侯的大名卻是如雷貫耳,，于是他們說話的口氣緩和了一些,。
馬上向劉徹作揖道：“侯爺是朝廷貴戚，絕不會忘記陛下還耕于民的詔命吧,？
今侯爺狩獵,，踩踏稼禾，百姓怨聲載道,，侯爺此舉,，豈不枉視詔命，欺君害民么,？”
“這……”
“卑職職責(zé)所系,，請侯爺不要難為卑職，隨卑職到縣府復(fù)命便是,?！?p> “大膽,！誰敢動手?！?p> 李當(dāng)戶在旁邊聽到縣尉理直氣壯訓(xùn)斥著劉徹,，早已按捺不住，一聲喝令,，身后的子弟們頓時劍拔弩張,。
殊料劉徹卻平靜地擺了擺手道：“難得他們對朝廷如此赤誠，你就不要為難他們了,，本侯就隨他們到縣府便是,。”
“侯爺,！”
“侯爺,！”
眾子弟跟著李當(dāng)戶向前奔去。
“無須多言,，你隨本侯到縣府去,，其他人原地待命?！?p> 大約巳時時分,，劉徹一行來到戶縣衙門，杜縣縣令也在那里等候,。
兩位縣令從堂口看去,，但見堂下站著一位青年，身材高大,，器宇不凡,。
單看年齡，不像是平陽侯,。
再看跟在身邊的李當(dāng)戶，寬面濃眉,，一身玄色勁衣,，也是英氣勃勃，心里當(dāng)時便有些忐忑,。
但不管怎么說,，踩踏百姓稼禾，就觸犯了大漢律條,，身為地方長官,，就不能不問。
戶縣縣令舉起堂木,，正要拍案,，卻被李當(dāng)戶制止道：“大人且慢,，在下這里有一樣?xùn)|西，大人看了再審不遲,?！?p> 說完便疾步走上前去，將一只金虎頭鞶遞到縣令手中,。
兩位縣令一見這只有皇帝才能佩戴的東西,，頓時大汗淋漓，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大堂了,。
“起來說話,。”
兩位縣令跪在地上沒有動,。
“起來說話,。”
“微臣有眼無珠,，不知陛下駕到,，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劉徹環(huán)顧縣府大堂,，不僅縣令們魂不附體，就連那些手持法棍的衙役,，負(fù)責(zé)地方治安的縣尉,，還有兩縣的縣丞，也都齊刷刷地跪在地上,。
按說,，他們高舉著大漢的律法，為地方百姓仗義執(zhí)言,，本應(yīng)理直氣壯,，可面對皇帝，明面上威嚴(yán)的律法也顯得無力,。
不過這半天的經(jīng)歷又讓劉徹十分欣喜,，因為他親眼看到新制已略有成效，將來可期,。
記起前些日子,，他為排解煩惱，便翻看了先朝的書籍,。
他從《商君書》中讀到了“憲令著之官府,，刑罰必于民心”的箴言，這些話都被眼前的情景賦予新的含義：政之興在民,。
“二位縣令不必驚慌,，你等奉詔保民,，非但無罪，朕還要褒揚(yáng)賞賜,，且站起來說話,。
傳朕旨意，賞戶,、杜兩縣縣令金百斤,。”
劉徹有條不紊地說道,。
“謝陛下隆恩,！”
意外得到賞賜，兩位縣令恍若夢中,。
及至明白事情的原委后,，他們心中不禁為剛才的驚惶失措而尷尬，為劉徹的胸襟而感動,，便覺得與其得了皇帝的賞賜,，倒不如借花獻(xiàn)佛，將之散給百姓,。
劉徹對他們的行為自然是分外高興,，朗聲道：“二位愛民就是忠于大漢，朕回京后定當(dāng)擢拔你們,，你等要恪盡職守,，好自為之，切不可辜負(fù)了朕的厚望,?！?p> 縣令們益發(fā)地受寵若驚，為官多年,，他們什么時候有當(dāng)面聆聽皇帝贊賞的機(jī)遇呢,？
他們除了千恩萬謝之外，對劉徹的寬明大義又多了一絲領(lǐng)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