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書的時候,，博弈論是門確定策略的好學(xué)問,，一切復(fù)雜的情況只要選對了模型，各條路徑的優(yōu)劣就都清晰明了,。但是把它用到生活里突然就顯得捉襟見肘——一件事在人感情天平上的重量根本無法衡量,，人是會撒謊騙自己的，既不想承認它對自己重要,，也不想違心判定它不重要,。

　　牧之衡量了一個晚上，感覺還是一團亂麻,。

　　周日還是一個陰天,，并不熱，但天地都悶著,，沒有風(fēng),，也下不出雨。

　　起床的時候頭還是暈暈沉沉的,，但是溫度已經(jīng)退了,，看著臉色不大好，需要補一點粉底,。雖然跟季副導(dǎo)約了下午,，但牧之幾乎跟許清一起起床，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飯,，回來宿舍看了一會兒英語,，又開始看論文。

　　上午的時光突然變得非常的漫長,，一直在路上的唐嘉嘉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到,，牧之又拿出在劇組期間的筆記本,，上面記的滿滿的，有心得體會,，也有理論知識,。還剩下幾頁沒有寫完，顯得不圓滿的樣子,，于是她拿起筆,，開始記錄自己的輾轉(zhuǎn)糾結(jié)。

　　人生始終是一個人的旅程,，其他人即便再親密信任,，在關(guān)鍵節(jié)點上，做決定的還是自己,，誰也沒辦法替自己斷言接下來的路該怎樣走,。

　　事實證明唐嘉嘉這貨需要的時候可以踩點一級準，約了11點出發(fā),，她幾乎一分鐘都不差的出現(xiàn),。不過也幸虧帶上了她，中午這頓飯才沒有冷場,。

　　她和季副導(dǎo)不愧是忘年交,，過去那點小芥蒂一絲也看不出來，他們兩個一唱一和把場面打點的非常和諧,，順帶也帶著牧之跟人家時尚服裝的代理交流起來,。

　　每年進入娛樂圈的新人很多，燕瘦環(huán)肥,，各有春秋,，你根本就不知道哪個是觀眾老爺們喜歡的款。而少數(shù)的新人,，就像是這位一樣,，也不是說她哪里不好，但一看就是之前沒想過進這個圈子,，有個恰巧的機緣而已,。隨意生長不加注意的樣貌和身材也許也會不錯，但總比人家年深日久在健身房里泡出來的差的遠,。好在肩背挺拔,，看起來倒像是家里有注意要求孩子。這姑娘看起來書卷氣濃郁,，說話簡潔大氣,，不是那種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搖，瞎掉書袋的人,，這樣子的氣質(zhì)比較容易拉好感,。

　　時尚圈的人眼毒,，雖然跟誰都客客氣氣不多話，不過一席飯的功夫已經(jīng)有了大體的思路——大戲女二,，劇組力捧,，氣質(zhì)抓人，落落大方,，野生身材也算不錯,，適合簡潔大方的款式和顏色，不需要在形象上搞事情,，不出錯就能提好感,。

　　思路定了之后開始談方案，這姑娘甚至沒簽個公司,，都是劇組出面接洽。不過也是,，她一個新人如果不是公司給置換資源誰會在她身上用心,。論地位同組有個奪目的影后莫宴，有莫宴在大家根本看不見別的姑娘,。論形象這又不是絕世美人抓人眼球,，大品牌怎么會看上她，但劇組出面,，就有了劇組力挺的意思,。

　　牧之對這背后的彎彎繞繞不上心，讓她挑也根本挑不出什么,，雖然人家說她可以自己看看,，反饋一下意見，但是她干脆利落的把決定權(quán)又還給人家：都聽您的,。

　　這樣的新人說好聽是省事,，不好聽就是沒主見。人家倒沒有因此對她有什么偏好,，看“無所依著”的面子也不能給她檔次太差的禮服,，正想拎出幾件給她選擇，就被季叔平拉了一把：“牧之你先看著,，我們聊點事情,。”

　　牧之當然沒有問題,，唐嘉嘉對這些品牌如數(shù)家珍,，哪一年的春夏秋冬款張口就來。兩個人不太敢直接上手,，小心翼翼的看著,，倒是叫服裝助理對她們很有好感,。

　　“Kayla姐姐，我們牧之還請你上點心,！”季叔平直奔主題,，反正跟她打花腔也沒什么用，只能給她個嘲笑自己的機會,，不過嘴甜還是要的,。

　　“這話得說清楚，我才知道怎么上心啊,?！彪m說拉出來大體都是這樣一番話，而季叔平在她這里多少都是有幾分面子的,，不過具體有什么樣的內(nèi)幕,，還是能決定著這“多少”的上下限。

　　“唉,，這就是純麻煩你幫忙了,，說出來也怪不好意思的?！彼麛[出略局促的求人架勢：“你知道,，顏晟安，老顏,。我們想自己弄個話劇,，這成不成先不說，就算成了,，一個話劇也沒什么宣傳度,。那個……”他往門里比劃了下，透明的玻璃門里能看見牧之很捧唐嘉嘉的場的點頭贊嘆,，“那是我們定下來的主角,，一個純新人。就指望著跟著電影宣傳的美美的,，抬出來讓人家看臉說我們女主角還不錯,。全指望Kayla姐安排！”

　　這話說的誠懇,，不過意思也明白——不止有他的面子,。

　　Kayla疑惑的往里看看，普普通通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看起來不像是科班出身,，這是拜對了哪尊佛？

　　“她？”

　　季叔平鄭重的點頭,，這時候牧之突然跑了出來,，看到門口眼神奇怪的看著她的兩個，也來不及多問：“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然后急吼吼的跑了,。

　　目送著她的背影,，Kayla的目光里滿是問號。

　　“對,，老顏欽點的,，人家還沒答應(yīng)呢！我跟你講,，好苗子,，電影出來你就知道了?！?p>　　倒也是,，像是挑禮服這些事，要不是業(yè)內(nèi)看好,，哪用得上副導(dǎo)出面，看起來是有真本事的,。Kayla沒再多話,，心里有數(shù)。雖說火不火也不是看人有沒有本事,，不過她這樣的起點,，業(yè)內(nèi)著力栽培，未來著實可期,。

　　只是被他們討論的趙牧之現(xiàn)在并不輕松,。意外的，導(dǎo)師打來電話,，叫她立刻回實驗室,。

　　“老師，我現(xiàn)在在實習(xí)這邊,，我一時之間回不去,，晚一點行么？”

　　“你那是實習(xí)還是賣身啊,，怎么三天兩頭的擠出點事,。你是干什么的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么？怎么一個兩個的，都分不出輕重緩急來,。你快點給我回來,。”

　　也不知道導(dǎo)師今天怎么了,，火氣十分的大,。

　　“可是……我都答應(yīng)人家了。我跟他們說盡快,，我盡快往回趕,。”牧之小聲的商量,。

　　導(dǎo)師沒有說話,，能聽到那邊因為生氣而大起來的喘息聲。

　　“老師,，我真的……早早就答應(yīng)人家了,。我不知道今天下午您有事。我們盡快結(jié)束,，我去催催他們,。”

　　“我一直說,，你們想干什么要想好,，你這么看重這份實習(xí)，就好好干,?！睂?dǎo)師冷冷的甩了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過去導(dǎo)師不是沒有批評過她,，也不是沒有斥責過她。只是這種語氣這種態(tài)度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她為難的看著被掛斷的手機,，屏幕是系統(tǒng)自帶的碧綠的海浪，海浪來來去去,，所有搖擺不定的事物都沒有資格留在原地,。

　　以前聽說過一個段子：人沒有別的選擇還好，一旦有了,，就只有糟糕和更糟糕兩個選擇,。一旦選了，就只有后悔和更后悔兩個結(jié)果,。以前她以為那只是喪文化的抖機靈橋段,，可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還有更壞的結(jié)果——如果你不選，你的每一步都在左右為難,，讓所有人不高興,，拖得越久越嚴重。擺在她和孟學(xué)姐面前的,，是不同的選擇,，卻是一樣的事情。沒有人叫她們一定選擇什么,，只是選擇這件事就叫她們自己為難死自己了,。

　　那邊季叔平剛跟Kayla達成一致，就看趙牧之喪喪的走了回來,，他直覺這姑娘就要給他搞事情,。果不其然，她鄭重的走到他們面前：“對不起,，我們導(dǎo)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我立刻回去,。真的對不起，他也是臨時通知的,，我們實驗室最近有些……麻煩……所以時間不是很好確定,。我相信Kayla姐的眼光，衣服都很好看,！所以……如果沒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了？”

　　她語無倫次的說完,，羞愧的都不敢抬頭看他們的表情,。

　　Kayla一臉震驚的看著季叔平：“什么情況？”

　　季叔平?jīng)]好氣的說：“沒什么情況,，我們的科學(xué)家要回去做實驗了！”他氣的原地轉(zhuǎn)了兩圈,，還是憋著氣替她圓了下：“她在不在也沒什么用,，她那個眼光……嘖。給她量下尺寸,，都你決定就好,，問她的意見還不如問唐嘉嘉！”說著他粗暴的推著牧之往里面走,，“快去量個尺寸快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