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羲悶在麻袋里,正運著力氣崩繩索,,雙腕的繩索剛松了一些,就聽見旁邊有人叫嚷,。
“你們把我綁起來做什么!我花了一百兩銀子才進的明月樓,,你就這么把我弄出來了,!可是要賠我銀子的!”
吾羲極力掙動,,想讓這人注意到自己,。
那綠衣女子聽見細碎的聲響,,扭頭看去,卻是不停掙動的一只大麻袋,。
但是她雙手反綁在身后,,只得躺地上才能夠著那麻袋。
費力解了麻袋,,里面蹬出來一雙布履,,一身素衣,從膝蓋往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的麻繩,,直捆到胸口。
綠衣女子坐起身幫忙扯了麻袋,,露出一個蓬亂的腦袋,,一張嘴被麻布塞得嚴嚴實實,笑道:“你這個綁法……也太夸張了,?!?p> 吾羲被捆得像一尾魚,,不斷地在地上打挺撲騰,。
“你別亂動了,我先給你嘴里的布拿掉,?!?p> 吾羲將頭往女子手邊靠,一大團麻布扯掉的時候,,帶出黏糊糊的口水,,吾羲只覺得牙關又酸又疼,抬起眼看那綠衣女子:“謝謝……戚姐姐,?”無以復加的驚訝,。
那綠衣女子看著吾羲,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你認識我,?”
“戚姐姐,,你忘了嗎?我是吾羲,!三年前神農架上,,你和戚藥師救過我的命!”
戚萋萋還是有些茫然,,三年時間不長,,但孩子的長相變化又快又大,。
“那時候我、桃桃,、護國將軍虞讓,,我們三個都中了毒的,你幫們放血換藥的……”
戚萋萋終于想起來:“你就是水臨淵帶著的那個男孩子,!”
吾羲連忙點頭,。
戚萋萋突然高興起來:“你變化真大呢……你怎么被綁成這樣子裝麻袋里?”
吾羲道:“我也不知道呢,!趙公升那個人好卑鄙,,打不過我居然放迷煙!我醒了之后就在麻袋,,綁成這個樣子了……”
戚萋萋:“怎么是你一個人,?你師父水臨淵呢?”
吾羲喪著眉眼:“此事說來話長,,戚姐姐,你先幫我松綁,,捆的我好難受,!”
戚萋萋看了一眼他蠶蛹一般的綁法:“你這個綁法太復雜,,你先幫我解開雙手,我再幫你解綁,?!?p> 吾羲用嘴咬開戚萋萋手上的繩結,戚萋萋得了自由,,去給吾羲松綁,,卻發(fā)現(xiàn)極其結實。
“戚姐姐,,你先幫我松了手腕和雙膝,這樣我就好用力了?!?p> 戚萋萋拔了頭上的烏檀木簪,順勢一擰,,抽出來的竟是只小匕首,!她拿了那匕首割斷吾羲手腕和雙膝的繩索。
吾羲雙手和雙膝得了自由,,便站起來兩腳分立,雙手緊握成拳,。身上的繩索“噌噌”斷裂,。
戚萋萋用烏木簪子重新挽了頭發(fā),,既驚且喜:“你功夫看著還不錯的!”
吾羲理了理形容:“姐姐也被趙公升無緣無故綁來的嗎,?”
戚萋萋疑惑:“趙公升是誰,?說起來也是一言難盡,,我本想著湘南人人交口稱贊的明月樓什么樣,,結果剛進去明月樓就被兩個女人給挾持了,后來那兩個女人就不見了,。剛看完獨倚紅跳舞,明月樓的跑堂又將我抓去了雅間,。那兩個女人也不知道說了什么,突然就服毒自盡了,。那個領頭的男人,我說他有病,,他就讓人把我關這里了。他是真有?。 ?p> 吾羲聽戚萋萋說的的云里霧里,,只當她和自己一樣是被人莫名綁架,,伸手拉門,已經上了鎖,。
手上真氣匯聚,一掌拍在門上,,木板碎裂飛散,,連帶著門框都裂開,。
吾羲正要出去,被戚萋萋一把拉住,?!暗鹊?。”
戚萋萋從她身上的小布袋了掏出來兩粒丸藥,,自己吃了一顆,給吾羲一顆,。
“這是什么?”
“這是神農架自創(chuàng)的防毒丹藥,,可化去大部分迷藥劇毒,不過,,效力只有兩個時辰,。”戚萋萋道:“方才那人搜我身,,一看我這袋子里都是丸藥,以為是沒什么用的東西,,就沒上心。殊不知,,看似沒用的東西,往往有大作用,!”
吾羲吃了藥,,拉了萋萋出去,。
“咦?你這就直接走了?不找那綁你的人算賬嗎,?”
吾羲道:“他沒我的馬重要,。我要先找了我的馬再說,,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它會跑哪里去了……”
這里是一家酒樓,,看裝飾還挺講究,。偌大的酒樓,,都是同一著裝侍應在忙活,,居然一個客人都沒有,除了在二樓喝酒的趙公升,。
趙公升正在愜意地喝小酒,,見吾羲帶著戚萋萋出來,,剛入口的酒噴了出來,忙拔了劍去攔,。
吾羲忙推開戚萋萋,,雙掌夾住趙公升刺過來的劍,錯位用力,,那劍便斷成兩截!
趙公升心下一驚,,卻還是棄了劍變作拳掌的招式打過來,袖中隱隱有煙霧逸出,。
吾羲側過身,,他此時見趙公升故技重施,,心里是真動了火氣,。
一手抓住對方臂膀,一拳打向他的下腹,,此處氣沉丹田,,蓄養(yǎng)氣海,,是習武之人的緊要所在,。
趙公升腹中一陣震蕩,,連僅剩的那一團真氣也盡散了,。
吾羲并不知趙公升心里的無限悲憤,單手攘開趙公升,。
趙公升便順著欄桿飯到樓下去,正巧砸中下面的一棵枝繁葉茂的招財樹,,又滾在地上,,哀哀呻吟,。
吾羲引著戚萋萋繼續(xù)往樓下走,,剛出門卻被戚萋萋一拉躲入了暗處抱在一起,。吾羲登時臉上火熱,卻隱約見萋萋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片刻后,,戚萋萋往門里探了探頭:“這人難不成是人販子?綁了一個又一個,?這是黑吃黑呢?還是狗咬狗,?”
吾羲也順著看過去,。
身著銀紋織錦絳紫綾羅袍的中年男人,,氣宇威嚴地進去了。
身后跟了四個玄衣勁裝的男子,,其中一人肩上扛了個錦衣玉帶的年輕人,。
紫色綾羅袍子的中年人看著躺在帶上長唉短嘆的趙公升直皺眉?!霸趺椿厥??”
趙公升扶著腰站起來,躬在蕭徵面前:“那丫頭和小子一起逃了,!”
吾羲看著玄衣人肩頭耷拉的年輕人,,猛地眨了眨眼,。沒錯!那錦衣玉帶的年輕人,,分明就是是清晨靸著草鞋,、穿葛衣,吃了豆花那個賒賬小伙兒,!
吾羲心下計較一翻,,先引著戚萋萋離得遠了,才道:“戚姐姐,,你先走,,日后有緣再見。我還要回去一趟,?!?p> 戚萋萋怪道:“哎……你回去要做什么呀?”
“方才他們擄走的人,,我欠了他十五個錢,,兩包干糧、十個饅頭,?!蔽狒艘桓睕Q心已定的模樣:“欠人恩情,,總得還的?!?p> 戚萋萋笑道:“欠債,,還錢就是,!欠債只有還錢才能銷賬,,欠錢還命可講不通?!?p> 吾羲道:“這不是錢的事,。人家并不指望我還錢,錢不多,,但這份恩義卻難得,。”
戚萋萋道:“那四個黑衣人一看就是厲害角色,,那個小伙子很厲害的,,都被人扛著走了。你想救人,,又有多少勝算呢,?”
吾羲也是自知不敵,嘆道:“戚姐姐,,我知道自己是以卵擊石,。可是人情道義,,求的是問心無愧,,我去嘗試了,盡力了,,才能心安,。”
戚萋萋再要勸,,吾羲卻已經飛奔而去,,朝著剛剛脫身的酒樓去了,暗嘆一聲:“本事不大,,逞英雄的口氣卻不?。 ?p> 吾羲收斂了聲息,,挨著酒樓一件件探過去,。
在一間臥房里,聽見趙公升訴苦:“卑職使了百般手段阻截他們,,沒成想那死丫頭和那臭小子勾結起來,,設計我,,害我跌下了樓,兩個人趁此機會逃走了,?!?p> 蕭徵剛從明月樓回來,孤照影和驚鴻的事情讓他心煩意亂,,趙公升天花亂墜的編排讓他更加火大,。“滾,!”
趙公升見魏王動怒,,唯唯諾諾退出房門。
不戒被捆成個蟬蛹,,扔在地上,但不戒臉上笑嘻的,,并不覺得窘:“王爺既然看不上那趙公升,,為何還要帶著他呢?”
蕭徵一時情緒不穩(wěn),,反被不戒察言觀色看在眼里,。蕭徵瞥向地上的不戒:“你覺得呢,?”
不戒一愣,,想了想:“因為他忠心的像條狗,?”
“忠心……本王不缺忠心的人,?!笔掅缋湫Γ骸拔?guī)е?,因為他像我,。?p> “像你,?”不戒訝然:“那趙公升從樣貌氣度,、言談舉止,、眼界心思……哪一點夠得著像魏王您呀,?”
“幾年前,,趙公升說過幾句話,?!笔掅绲溃骸八约嚎赡芏疾挥浀昧?,有一天他和幾個士兵喝酒,,醉得滿口胡話,,但有幾句,,很得本王的心?!?p> 不戒好奇道:“什么話,?”
“他說,,人上人,不是生而為人上人,,人上人都是熬出來的,!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可為,,謀常人所不敢想,,成之,,而后成人上人,?!笔掅缒チ四パ例X,,道:“本王很喜歡他這句話,。而且看著他整日絞盡腦汁,、做小伏低,、忍氣吞聲的樣子,,也很像本王,?!?p> 不戒臉上的笑,,有點僵:如果魏王自比‘臥薪嘗膽’,,那趙公升儼然成了魏王懸在眼前的苦膽,。但什么事能讓魏王去“臥薪嘗膽”?
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可為,,謀常人所不敢想……不戒想著想著:原來世人眼中的閑散王爺,,都是假象,!
窗外的吾羲凝神聽著,,心中一沉:這個人看來是王爺,,怎么言辭間的意思,,是想謀反?
屋子里,,不戒又問:“王爺心比天高,草民瞻仰,。只是,,您不是說有禮物要送獨倚紅么,讓草民來取么,?為何要這般對待草民,?”
“當然是騙你?!?p> “王爺何至于誆騙小人呢,?”
“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你,?!?p> 不戒笑道:“王爺,誰還沒有點風流往事,,不至于為這個殺人滅口吧,!”
蕭徵道:“當然不至于?!?p> “那是為了什么,?”
“聽說三年前,你替劉芳辦事,,怎么后來失蹤了,?”
不戒心里一驚,果然是為三年前賑災糧的事,。佯嘆道:“別提了,!那時候,,劉大人說讓我去禹州西山幫忙運糧賑災,事成后,,給我立個戶籍,,誰知道被賊人所傷,醒來后,,早不見了大部隊,,后來聽說那批賑災糧被搶了。我想著回去了也邀不得功,,就跑路咯,!”
屋外吾羲心里一驚:怎么這幾人還和三年前禹州賑災糧有關系了?,!
屋里,,蕭徵神色不動,也分辨不出他言語間的真假:“你想不想活,?”
“當然想,!”
“你本事不錯,愿不愿為本王所用,?”
不戒眼中放光:“跟王爺做大事,,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得我身上的事情都了結了,,才能安心追隨王爺?!?p> “什么事,?”
“我身上背著命案呢,是個逃犯,,跟著王爺,反倒給王爺……”
“本王幫你安身立戶,?!?p> “我還欠了很多錢呢!欠了早點攤三百多錢,,欠了雪姨五百錢,,欠了‘紅顏’胭脂鋪二百多兩銀子,欠了……”
“本王都幫你還,?!?p> “我……我舍不得明月樓的姑娘們呢!”
蕭徵正了正身子,,睨視著不戒:“本王乏了,,再給你一個時辰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