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祁暮云還稱得上言歡的同窗,。只是,當年的他身材瘦小,,蒼白文弱,,遠不是今天這般令人如沐春風般的灑脫清俊,。
言歡遇到他的時候,正是書院入學那一日,。她從后山的梨花林轉(zhuǎn)出來,,回到書院。雖然在那個玄衣少年那討了個沒趣,,可是言歡一會就都忘記了,。新鮮有趣的東西那么多,,她怎么可能因為這么點小事郁郁不樂呢。要說真的不在意也不是沒有,,但那玄衣少年的冷漠反而勾起了她對他的興趣,。畢竟大家都是要做同窗的,來日方長,,她言歡就不信找不回這個場子,。退避三舍,怎么也不是她的風格啊,。
言歡就這樣一路嘀嘀咕咕的回到了書院,。遠遠的,就見書院門前圍了一群人,。她向來是哪有熱鬧往哪去的性子,,自然是不會錯過。
還未走近,,就聽一個公鴨嗓子的聲音從那群人里傳了出來,,“啊呦,你不小心,?誰知道你是真的不小心,,還是故意不小心?!绷硪粋€聲音囁嚅道:“對不住,,真是對不住?!毖詺g已走至人群之外,,見顏清逸和虞子衡都在,便湊上去細問,。顏清逸道:“那個戴赤金冠的說那個藍衣小子撞傷了他,,正不依不饒呢!”
言歡狐疑地看著場中的一口公鴨嗓子的胖子,,那胖子頭戴一頂赤金冠,,光燦燦地好不耀眼,身上是一襲碧綠色的袍子,,袍子上滿繡了淺粉的折枝花樣,,花枝招展得令人眼暈,就像個行走的花瓶,。此刻,,那胖子正捂著自己的肚子,做一臉痛苦狀,一只手緊緊地拉著對面一個瘦弱的少年的胳膊,,那少年一身簡素的藍衣,,懷里抱著個小小的包裹,想是被嚇壞了,,面青唇白,,頭深深地埋著。
言歡仔細看去,,那胖子雖口口聲聲說自己被撞傷了,,卻不提醫(yī)治,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著藍衣少年,,握著少年的手也未見放松,。
“真的撞傷了么?”言歡哂笑,,推開擠擠挨挨看熱鬧的學子,,一直擠到了場中央。問那只行走的花瓶,,聲音竟是關(guān)切,,“呀,好端端的,,怎么撞傷啦,?”
胖子花瓶正是周錦榮,他原本在山門前惹了禍,,幸而因為玄衣少年之故未造成什么損失,,也并無人注意是他所為,盡管闖禍的是他家的馬車,,他只推脫一句,,是趕車仆役不小心,命人尋了管家來賠償了損失,,自是再無人來過問。他自小要風得風,,既對言歡美色垂涎,,不能得償所愿總歸是心有不甘。就這樣心氣不順地進了書院,,恰巧被面前這個窮小子碰了一下,,見那少年一身樸素,想是無權(quán)無勢,,他便借題發(fā)揮,,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此時,,他一聽有人關(guān)切來問,,自然而然答道:“你問他,,是他沒眼珠的撞過來?!庇謱δ撬{衣少年道:“你可知公子我是誰,,你既撞傷了我,今天這事可了結(jié)不了,?!彼{衣少年的頭埋得更低。
言歡聲音聽上去更關(guān)切了,,“究竟是哪里傷了,?”周錦榮此時方才轉(zhuǎn)頭,看到言歡,,眼睛一亮,,話都說不利落了,“傷,?傷,?呃,呃,?!毖詺g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奇怪他怎么突然住了話頭,。又問一句,,“是哪里傷了?”周錦榮一雙不大的眼睛只顧盯著言歡,,心中又驚又喜,。手胡亂地指著,一會是胸,,一會是肚子,,“誒,誒,,這里,,這里?!?p> “哦,,原來是這里?!毖詺g輕輕一笑,,笑里竟含了三分溫柔。可她的手并不溫柔,,笑容猶在,,已是一掌劈下。周錦榮嚇了一跳,,立時松了抓住藍衣少年的手,,遠遠向后跳開。言歡出掌故意留了三分余地,,為的就是讓周錦榮自己逃開,,好讓眾人看出他行動自如,并未受傷,。
“我看你好得很呢,!”言歡冷冷地睨他一眼,周錦榮這才覺出言歡用意,,但在眾人之前,,仍不能墮了威風,外強中干道:“你,、你懂什么,,本公子、本公子受的是內(nèi)傷,?!薄芭叮俊毖詺g微挑了眉,,逼近一步,,“內(nèi)傷?要不要我試試,?”周錦榮怕她再出手,,已是奔出好遠,“你,、你等著,,本公子要你好看?!弊詈笠痪鋮s是向著那藍衣少年說的,。
言歡只覺好笑,對著兀自在圍觀的眾人說道,,“散了吧,都散了吧,?!北妼W子陸續(xù)散去。
言歡看向那藍衣少年,“你也是今日來報到的學子吧,,莫怕,,我叫言歡,今后有何事盡可來找我,?!蹦撬{衣少年此時方抬起頭來,文弱清秀,,帶著一臉的感激,。“你叫什么名字,?”言歡問,。藍衣少年深施一禮,“在下祁暮云,?!?p> 少年的祁暮云與眼前俊雅男子的臉合為一體。言歡忽然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叨擾這許多時候,小女子該告辭了,?!逼钅涸祁D了一頓,似是不明白言歡態(tài)度為何變得如此之快,,但他一貫溫和,,遂道:“那在下去安排車馬,送小姐回去,?!薄安槐亓恕,!毖詺g急忙道,。往事已矣,此時她境況復雜,,并不想和故人有太多牽扯,。“不好再打擾公子,?!彼钌钜欢Y,“公子救命之恩,,日后必報,?!贝丝趟仓荒苎员M于此。
祁暮云不再堅持,,讓無憂送她出去,。無憂送完返回復命,道:“公子,,小姐已經(jīng)走了,。”祁暮云負手站在窗前,,神情晦澀,。無憂不敢打擾,慢慢退了出去,。
言歡出了祁府,,發(fā)現(xiàn)這里仍是城東,距廢棄的言府并不遠,。想是她受傷后不知怎么來到了這里,,遇到了祁暮云。人生當真奇妙,,當年她曾給他解圍,,如今,他竟救了她,。
言歡沿街走去,。大楚民風開放,對女子較為寬容,。因此,,單身女子走在街上并不稀奇,只是言歡身姿亭亭,,容貌俏麗,,她一路走過,不時有人指指點點,。
她只是埋頭疾走,,一面走,一面想著昨夜之事,,感覺頗有些奇怪,。昨夜那顆偷襲她的小石子似乎并不是想傷她,而是制造了一個讓她躲起來的機會,。而當李晏差點發(fā)現(xiàn)她時,,隔壁院子恰巧有東西被推倒,將他引了開去,。再加上有人幫她壓制住了真氣逆轉(zhuǎn),。顯然,,她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洞悉一切的人。
言歡心底微涼,,她隱姓埋名,改換身份回到這里,,一切還尚未開始,,便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人,這人到底是敵是友,。到底心懷善意還是惡意,,她一概不知。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當然,讓言歡心亂如麻的還不止這個,。昨晚的月光下,,那個不期然出現(xiàn)的身影,那個總是浮現(xiàn)在她夢里的面容,,仿佛一瞬間穿透了她的心,,言歡不自覺地撫上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把什么壓了下去,。她既然決定回來,她與他早晚會見面,,只是,,她心中情怯,總想著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