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生疑
“你不會只想來告訴我這些,,好讓我這個無用的糟老頭,,晚景也難得善終,?”
“善終,?看來您還是低估了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恨!”
“哈哈,,多年沙場流血,,這點(diǎn)皮肉上的折磨,,于我來說算不得什么,。”朱溫意外釋然的笑,,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冷冽,。
“哼,告訴你這些,,就是讓你在無助的時候,,最后的希望也被赤裸裸的戳穿?!?p> “落在你的手里,,這幾年光景已去,都不曾有人尋到,,你覺得,,我還會對他們抱任何希望嗎?”
“……假設(shè)我今日未曾來答你的問題,,你不還是抱著希望在等,?”
“沒有那么多‘假設(shè)’,人這一生,也不會有重來,。年輕人,,你若想報仇,我朱全忠人已在此,,悉聽尊便吧,!”
“哼,你覺得,,要報不共戴天之仇,,單單一個你怎能夠?”正倫的語氣猛然變得激烈,,這倒很明顯的驚到了朱溫,。
“你?你還想要如何,?”
“自然是你一手所創(chuàng)的大梁……”
“啊哈,?不,不,!”朱溫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話,,怒急的想要沖上來,身體卻被鐵索緊緊勒住,。
正倫漠視一笑,,盯著朱溫極力朝他靠近的臉,用極冰冷的語氣說,,“受你迫害的人何止兩三,,多少孤兒因你失去雙親,單就懲罰一個你,,又怎能消解百萬甚至千萬人的恨呢,?”
說完,正倫再也不顧朱溫歇斯底里的怒喊,,一甩闊袖抽身離去,。
茯茶在房里苦等無雙,因?yàn)閹煾刚f會讓無雙來同她講故事,。
可都在屋內(nèi)坐了兩個時辰,,無聊的她都在茶桌上趴著睡了一覺。
醒來,,揉著惺忪的眼睛,,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婢女們都退下了。身上滑落的披風(fēng),,也讓她覺得醒來時周身驟冷,。
四下無人在,,茯茶毫不掩飾的靈動雙眸,也終于不再呆滯,。
時有時無的清晰回憶,,讓她的癔癥也在發(fā)生著變化。
只是當(dāng)她發(fā)覺自己在慢慢恢復(fù)的同時,,也正巧發(fā)現(xiàn)了師父不可為人知的秘密,。
她知道,如師父這般的人,,若不是因?yàn)楹ε轮魏盟牟?,又怎會在石敬瑭說謊的時候,選擇不再追究,。師父是怕她?。∨滤鸟Y好了,,讀心的本領(lǐng),,就又能看透他的內(nèi)心了。
師父說的沒錯,,朱友珪和石敬瑭,,他們都讓她極為苦痛。那些回憶,,自然也不是什么美好的東西,。就算她癔癥最終,心智退化到雛童程度,,也總比一直活在那些苦痛記憶里好,。忘記那些讓她痛不欲生的恨,或許能讓她注定短暫的宿命,,還能快活那幾年,。
“少主?”無雙姍姍來遲,,從外歸來仿佛身上還帶著些風(fēng)雨的味道。
“……哈???無雙!你終于來了,?”瞬間收起表情,,茯茶臉上再見,已無單純以外的情緒,。
“方才,,可是有什么不適,?”無雙分明看到茯茶的轉(zhuǎn)變,只是覺得有幾分蹊蹺,,可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懷疑,。畢竟是她的少主,也是她未來的主人,。那稍縱即逝的清明眼神,,讓她有幾度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方才怎么了,?哦,你是說,,茯茶方才醒來,,覺得好冷不適嗎?”
看著茯茶認(rèn)真的小臉,,無雙有些懊惱自己的懷疑,,當(dāng)即說,“無雙這便替少主把爐火燃旺些,,天干風(fēng)冷的,,這樣睡著的確容易風(fēng)寒?!?p> “哈哈,,無雙像個老媽子,和師姐一樣……”
茯茶笑鬧著跑開,,無雙只能無奈的追在她身后,。
見茯茶笑的如此簡單快樂,無雙又一次推翻了自己在心里的假設(shè),。
還是這種干凈透明的感覺,,少主的簡單依舊,可能真的是她多想了吧,!無雙嘴角的笑意,,也隨著茯茶的歡愉,漸漸融入其中,。
以前,,她只敢跟在師父千冥身后,做個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刺客,。也不知從何時起,,幼小脆弱的內(nèi)心,開始被她偷偷藏在深處,。直到遇見茯茶少主,,二人年齡相仿,,又都能互相明白心里的脆弱。久而久之,,從未有過朋友的她,,在少主身邊,竟第一次感覺到有朋友的甜蜜,。
她從不知,,原來這個年紀(jì)的自己,還能有如此輕松快樂的心情,。
茯茶少主就像一道光芒,,照進(jìn)她黑暗的小世界,給了她對光明的渴望,。
近來,,金陵那邊的消息,開始變得頻繁,。
南宮里又時常得不來最新動向,,想要知道大將軍徐溫,到底要對金陵王氏做如何應(yīng)對的正倫,,也在一籌莫展中焦急等待,。
王竹如愿成了漆軻的女婿,憑著漆軻在朝中擅用老丞相一派曾經(jīng)的舊情,,很快就幫王竹在大將軍面前謀得些贊譽(yù),。
迫切想要用人的大將軍,自然也是樂于施恩王竹,。畢竟這樣一個之前毫無根基的才俊,,他若不趁早收入麾下,恐怕老丞相一派又會來爭搶,。金陵王氏早前便與老丞相有牽連,,而今又因?yàn)榍笆雷訔钿咴谒麄兪稚希髮④娕c老丞相之間的政權(quán)爭斗,,也就逐漸開始白熱化,。
王竹的底細(xì),螻蛄早就查究清楚,。祖輩皆是淮南佃農(nóng),,族中無任何入仕的親戚,如此算來,,王竹身世清白。又是秋試的狀元,,這不正好滿足了徐溫對螻蛄成員的首要條件,。
這日,,大將軍又傳召了漆軻。
就琚坰司往年從淮南各處寺廟征收的賬目,,徐溫從中經(jīng)漆軻點(diǎn)破,,已然查出諸多暗賬紕漏。
丞相一派暗中私吞琚坰司的錢,,雖算不得多,,可經(jīng)久以往多年之間,疊加起來倒是可以在淮南某處買下萬畝田產(chǎn),。民以食為天,,糧食又必須得有土壤的栽種。只要有了糧食,,那就一定程度上有了民心根本,。
細(xì)思想來,老丞相之心,,還真是難掩其鋒芒?。?p> 淮南之地富碩,,為避免朝臣私吞巨款,,淮南朝局早就設(shè)了戶部的存在。
流動在市面的大批官銀,,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戶部的監(jiān)督盤查,。但凡朝中高官有嫌疑貪污,就會被戶部的人盯上,。
這些年的較量中,,戶部已然是大將軍陣線的同僚,那自然是早已將丞相一派的動向盯得死死的,。
但凡丞相一派的官員中,,有人去到別處購置田產(chǎn)房契,那戶部就一定能洞察到當(dāng)?shù)氐墓巽y流通次數(shù),??蛇@些年來,戶部極少能查到丞相一派的動作,。那可想而知,,肯定是有人在丞相背后,借著龐大的家族產(chǎn)業(yè),,在淮南境內(nèi)多處購置田產(chǎn),。
這樣一來,戶部的眼線,,就算查到人家府邸賬目,,都不可能查的出端倪,。
“漆大人,就之前大人提供的線索,,徐某已經(jīng)查出些端倪,。此次傳喚大人入宮,不僅是要當(dāng)面感謝漆大人,,就是還有一件事,,在做決定之前,要經(jīng)由漆大人同意,,方可繼續(xù),。”
“承蒙大將軍抬愛,,漆某不勝感激,。至于大將軍所言何事,漆某也當(dāng)盡心竭力,,一切皆聽從大將軍安排,。”
“哈哈,,漆大人言重了,。”徐溫看著漆軻虔誠的模樣,,想到了往常漆軻曾在朝堂上恭維老丞相的樣子,,不僅覺得特別好笑。
漆軻似乎看懂徐溫的嘲笑,,當(dāng)即跪求徐溫的諒解,,“將軍為何還不愿相信漆某的投誠?漆某愿為將軍肝腦涂地,,只要有機(jī)會能向?qū)④娮C明,,漆某一定……”
“漆大人,徐某就是笑笑,,勿須多想?。 ?p> “是,,是下官多慮了,。將軍說的極是!”漆軻笑得很勉強(qiáng),,曾在老丞相面前好不容易混到人前,,都到了人前顯貴的地步。如今不過另投明主,竟又得重新經(jīng)營,,變得如此卑微,。
“啊,!不知將軍方才所說,‘還有一件事’,,是所為何事,?漆某不明,還望將軍明說,?!?p> “哈哈,漆大人的賢婿,,聽說秋試上有功名,。”
“承蒙將軍記掛,,小婿王竹秋試高中,,也算是由二公子主審監(jiān)考的第一批文士啊,!”漆軻如此說著,,嘴角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倒是非常明顯,。
“那正好,,既然是正倫挑選的人才,不如就讓王竹去正倫手下做個輔臣吧,!”
漆軻聞言,,欣喜溢于言表。
大將軍如今權(quán)勢通天,,將來必有很長一段時間,,掌控住淮南的命脈。而今徐知訓(xùn)和徐知勉都死了,,大將軍身后又暫且沒有合適的衣缽傳承,。那幾年前收的義子徐知誥,眼下看來,,就是大將軍身后唯一的衣缽了,。讓王竹入徐知誥身邊做事,無疑不是在幫他們漆家,,提早安排下成為近臣的引線,。
如此看來,大將軍或許已然接受了他的投誠。
“下臣漆軻,,叩謝大將軍有意栽培,。”
徐溫冷眼看著漆軻伏跪在臺階下,,眼里沒有一絲如漆軻那般的欣喜,。
因?yàn)樗@樣安排,最終也不過是想悄無聲息的架空正倫,。畢竟一個義子,,只用了短短幾年光景,就已經(jīng)在淮南政局中經(jīng)營出了讓他都不容小看的勢力,。
螻蛄是他精心打造沒錯,,可原先他是想將這部隱秘力量交由徐知訓(xùn)。
世事難料,,他遠(yuǎn)沒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訓(xùn)兒會死的這么慘。
仔細(xì)回想下來,,經(jīng)過戶部兵部的財(cái)權(quán)壓制,,老丞相一派已無力抗衡他的勢力。若不借助外力,,想必丞相府再難東山再起,。一直以來,他總是把精力耗費(fèi)在與丞相的官斗上,,就連那別院的王氏,,和丞相一派什么時候暗通,他都未來得及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