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荼蘼的禮,,可從來都不輕啊,。”
一旁的百無先生輕輕咳了兩聲,,又抖了抖手中的煙袋子,,
“老夫還記得上次做壽,,你送來了一個奇巧匣子,匣子上是失傳已久的八卦玲瓏鎖,,到現(xiàn)在還沒能破解開,,也不知道匣子中到底裝了什么東西?!?p> “那個啊,,我也不清楚呢,只是偶然得到,,想著您老喜歡倒騰這些古物就送去了,。也許啊,到了該打開的時候,,它自然就能打開了,,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也罷,,老夫活了這把年紀(jì),,已經(jīng)沒什么事是不能等上一等的了?!?p> “您老人家的能等,,可有些人的,卻是萬萬等不得的,?!陛鞭抡f話間,眼睛已經(jīng)瞟向了黃金屋,。
百無先生順著她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謝烏有肩上的東西,嘬了兩口煙,,“倒還真是份厚禮,。”
“您別說,,這次的禮啊,,它還真有個既古老又好聽的名字?!?p> “你這小丫頭片子,,怎么總是愛賣關(guān)子,倒是說來聽聽,,也讓我們都長長見識,。”
“我這個禮,,叫做‘清君側(cè)’,。”
“這我怎么好像聽不明白呢,?!?p> “您老是老狐貍,當(dāng)然聽不明白了,,只有我們這些俗人,,才難得糊涂呢?!?p> “這樣說來,,我好像又有點明白了?!?p> 荼蘼只是笑笑,,不再理會,,而是轉(zhuǎn)頭對謝烏有使了個眼色。
謝烏有將肩上的麻袋扔到了地上,,只聽細(xì)細(xì)碎碎一陣聲響,,麻袋中便探出了個被打腫的腦袋來。
這里面裝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不見了蹤影的李管家,。
“這我們剛還說宅子里好像少了個人,原來是在你這兒裝著呢,?!?p> “哪兒能啊?!?p> 荼蘼擺了擺手,,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
“規(guī)矩我懂,,不亂了章法,。
要是黃大人自己個兒的家事,,關(guān)起門來自己解決,,哪里有咱們這些外人說話的份兒。
好巧不巧,,大清早的時候嘴饞了城東家的糖餅鋪子,,便差了子虛去買兩張糕餅過早,誰道不巧就碰到了個鬼祟東西,。
子虛那孩子的小暴脾氣你們也是知道的,,抓起來不問是非就是一頓暴打,打完就扔城邊上了,。
后來跟我提了一嘴子,,我再去一認(rèn),您猜怎么著,?
這不是一言堂的寶貝疙瘩李管家么,,哎喲喂,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給我嚇了個好歹出來,,這不趕忙的給您送了過來。
本想賠罪不是,,又怕路人看見說三道四的不好解釋,,這才蒙頭蓋臉,卻沒想到剛進(jìn)了門就聽到滿院子的人在找他,。
再一打聽啊,,得,,這回子賠罪也免了,算是權(quán)當(dāng)禮物給送了吧,?!?p> “你說早上?,!”黃金屋的瞳孔突然收縮,,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扭頭便看向李管家,,“你打早上起便一直在她那里,?”
“我……我是被人算計的……”
再往后的話,黃金屋沒有聽進(jìn)去,,他確定的是,,按照這幾人的說法,他自天亮起回到江陵后,,就應(yīng)該再沒見過李管家才是的,。
那剛剛,他在院子里見到的李管家是誰,,再早些時候,,他天亮?xí)r剛回到宅子里見到的李管家又是誰?
一想到這里,,他不覺得身上有些發(fā)冷,,朝夕相處這么多年的人,他居然也沒能夠看出一點破綻,,他已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去想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耳畔,傳來一陣清幽的簫聲,,余音裊裊,,絲絲纏繞。
奇怪的是,,但凡聽過這簫聲的人,,都頓覺得心曠神怡,豁然開朗,。
簫聲,,傳到黃金屋的耳朵里,他突然覺得身上涌起了一股暖流,,將方才的寒意盡數(shù)驅(qū)散,,他已冷靜了下來。
普庵咒,,他自是識得,,遠(yuǎn)方傳來的這一曲便是普庵咒,,此咒可普安十方,消災(zāi)解厄,,是清心靜氣的曲子,。
他看到,來的不僅有這不俗之音,,更有那不速之客,。
兩個白衣女子翩然而至,一個袖映寒梅,,一個發(fā)別蘭簪,,像是九重天上的仙子誤入了凡塵。
佩蘭的姑娘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盡顯清幽之氣,,繡梅的姑娘穎慧靈俏,一顰一笑間皆是萬種風(fēng)情,。
她們卻只是恭恭敬敬地對著黃金屋一拜,,再拜,三拜,。
“黃大人拜帖邀約,,盛情難卻,固所愿也,,不敢請耳,。只是我家主人舊疾在身,出行不便,,只好遙遙聊奏一曲以謝知音,命梅蘭侍婢二人前來拜謝,?!?p> 黃金屋側(cè)目,以往這種時候,,李管家總是在他身邊做些應(yīng)做的事,,可這次,他卻差點忘了,。
他相信自己絕不會走了眼,,也同樣確認(rèn)他從未認(rèn)識這兩位女子和她們的主人。
他,,什么時候請過他們,?
難道,又是那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李管家,?
黃金屋雖有遲疑,,卻依舊回禮,,他在女人的面前,向來都很客氣,。
“方聞一曲普庵,,已是天籟之音,今觀兩位姑娘,,一如天外飛仙,,想必主人更是不凡之士,然遺憾不得相見,,可否告知名姓,,改日在下登門拜訪?”
繡梅的女子湊到佩蘭的女子耳旁小聲嘀咕了起來,,“蘭姐姐,,他在說什么?”
另一個女子小聲地回著,,“他呀,,他說你是個女神仙?!?p> 兩個白衣女子相視一眼,,突然鼻子一皺,沒憋住笑了出來,,又把這笑意強憋了回去,。
黃金屋卻也從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只好跟著尷尬地笑了起來,。
“神仙姐姐,,住的莫不是神仙居么,所以不好告知我們這些俗人,?!?p> 佩蘭女子斂起了笑容,又變成之前那清冷的模樣,,“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家主人說,人生如寄,,多憂何為,?湯湯川流,中有行舟,。何必追名逐姓,,不過天涯多情子,人間苦行客,?!?p> “那究竟是舊時堂燕老客新知,,還是淡然若水君子相惜?”
“萍水之交,,素昧蒙面,。人只道是不知茶舍,竹公子,?!?p> “哦?”黃金屋細(xì)細(xì)地打量著她們,,他在回想整個永安巷,,甚至整個江陵城,“咱們這里,,什么時候有了個不知茶舍,?”
“今晚就有了?!?p> 兩個白衣女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這周圍的一切在她們眼里都異常的新鮮,這些人的問題也異常的奇怪,。
荼蘼的胳膊肘輕輕懟了懟謝烏有,,輕聲湊到他耳旁,“死貓,,你消息廣,,這個不知茶舍,是個什么路子,?”
謝烏有瞇起了雙眼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還記得咱們酒館旁邊那座空置的小樓么,?”
“記得,,說來也是晦氣,去年我這酒館剛開張,,對面的鋪子和旁邊的鋪子就不知怎的全都卷鋪蓋走了人,至今也沒人接手,,弄得別人還以為是咱這酒館風(fēng)水不好,,煞了鄰里?!?p> “近幾日我看那小樓里邊好像有人在折騰,,對,那幾個丫鬟跟這兩個姑娘的裝扮差不多,?!?p> 荼蘼輕輕咬著嘴唇,,也開始有些不安起來,這本不是在她意料中的事情,,“敢開在三更天的旁邊,,沖咱們來的?”
“不見得,?!敝x烏有捋了捋嘴邊上卷翹的小胡子,“那家的主人我見過,,是個瞎子,,沒什么打緊?!?p> “我看你才是個瞎子,!”
荼蘼的語氣突然嚴(yán)厲了起來,弄得謝烏有也猛地一個激靈醒了神,,睜開了雙眼,,“怎……怎么講?”
“你剛剛說,,不知茶舍就在三更天酒館的旁邊,?”
“是?!?p> “千金賭坊在永安巷首,,三更天酒館可在永安巷尾?”
“是,?!?p> “永安巷有多長?”
謝烏有的眉頭突然緊鎖了起來,,“我知道了,,是我錯了?!?p> “咱們在巷首,,便能聽到三里之外巷尾傳來的簫聲,你還覺得這樣的人沒有什么打緊,?”
“那明兒個我就去拜他個開張大吉,,試試深淺?!?p> “不必,。”她也望向了簫聲傳來的地方,輕攥著手心,,“本分做生意的,,咱們不去招惹,想找不自在的,,老子等他上門,。”
簫聲已盡,,白衣歸去,。
兩個白衣女子一聲告辭便已翩然而去,像她們來時一樣匆忙而神秘,。
觀望的人意猶未盡,,這才將目光從白衣女子的身上重新挪回了麻袋中的人。
有的人,,還在等著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