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青山書院正上著課。陳秀才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的,,不時跑到學堂外面對著縣城的方向望上一眼,。
終于,,他按耐不住的把李塵叫出了課堂,,拉到側墻外面,,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小塵,,你寫的那首《雨中新荷》,,我已經(jīng)給一個學友看了,,這學友聽說你能指物為詩,,挺感興趣的,,今日會來試你,,應該快到了,倒時千萬不要慌張,。懂嗎,?”
“先生,你就放心吧,?!崩顗m嘻嘻笑道,。
“嚴肅點,,等會可不能這般嬉皮笑臉的,。”陳秀才臉一板,,嚴肅的說道:“要是搞砸了,,我決不饒你!”
“知道了!”
“回去上課,。”
過了一會兒,,果然只見小路上得得得的行來兩個騎驢者,,二人年紀差不多,,莫約三十不到的年紀,均一襲月白襕衫,,頭裹浩然巾,,一手拿著驢鞭,另一手撐著一把遮陽傘,,神態(tài)悠然自得,看起來都是讀書人的樣子,。
其中一人生得高大削瘦,,膚色白皙,,相貌英??;另一人中等身材,面色黝黑,,生了一副高聳的斷鼻,唇邊還長了一顆極其醒目的黑痣,,讓人瞧一眼便感覺是一個很不好相與的人,。
“得,,得,,得……”驢行到學堂的位置,,二人輕揮驢鞭,,坐下之驢便折了道,,沿著小坡上到學堂前,。
二人下了驢,,栓了驢,,收了傘,,抹了額頭的汗水,,各自掏出一把折扇來撲撲的扇風,。
高瘦青年手中折扇一指著青山書院的牌子,笑道:“張兄,,看來陳兄還是這般德性,,如此破舊的地方居然冠上書院的名頭,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p> 黝黑青年點頭道:“他一貫如此,言過其實,,夸夸其談,這輩子是改不了了的,?!?p> “啊,是文翰兄來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聽到動靜的陳秀才立刻迎了了出來,,對著高瘦青年就是深深一鞠,。
高瘦青年回以一鞠。
陳秀才看著那黝黑青年,,感到有些意外,,眉頭皺了皺,,但還是熱情的鞠了一躬,,道:“海川兄你也來了,歡迎,,歡迎,!”
黝黑青年回了一鞠,說道:“晴川兄,,聽文翰兄說你這里一個孩童會寫詩,指物立就,,寫的還不錯,覺得好奇,,就一同過來瞅瞅,不唐突吧,?!?p> “哪里,,哪里!二位快快里面請,!”陳秀才忙笑著邀請,,心里卻犯嘀咕,“趙銘只說今日要來,,怎邀上胡沖一起了,今日第一次推廣,,人多了怕是風險就大一點了,,何況這胡沖素來性格剛強,是一個喜歡和人抬杠的主,?!?p> “里面寒酸了些,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哈哈,,哪里話,?!倍诵χ愋悴胚M到里面,。
高瘦青年名叫趙銘,字文翰,;另一個青年名叫胡沖,,字海川;二人都是陳秀才曾經(jīng)的學友,,也是秀才之身,但都沒中過舉,。但二人家底殷實,,捐了點錢給縣學里,弄得個貢生的名頭,,每月都可以領到錢糧,,可保衣食無憂,專心攻讀,,以便來年科考,。
所以,二人可比陳秀才混得要好得多,。
前日夜里,,陳秀才把那首《雨中新荷》拿去給趙銘看了,并神靈活現(xiàn)的吹噓了一番李塵,。趙銘甚是驚喜,,約定今日前來看看人,順路也邀上了同在縣學的好友胡沖,。
陳秀才領著兩人進到學堂內(nèi),,兩人略略看了一番,,搖頭嘆息不已。
三人轉(zhuǎn)進臥房,,趙銘問:“晴川兄,,是哪個學童做得詩,讓他出來讓咱們瞧瞧,?!?p> “二位先用些酒菜,再喚來不遲,?!标愋悴虐岩辉缟辖仲I的一壺酒,半只鹵鴨子,,二兩花生米,,再加一碟霉豆腐,另加三副酒杯筷子放在了桌面上,。
三人小酌了一會,,在二人的催促下,陳秀才就起身去喚李塵,。
李塵進來了,,對二人施施然行了禮,朗聲說道:“青山書院小蒙童李塵見過二位先生,?!?p> 二人覺得這通報有趣,又打量了一番,,見他雖是垂髫小兒,,但落落大大,一點也不見生,,更兼生的唇紅齒白,,尤其一雙眼睛明亮出彩,讓人一看便生好感,。
“李塵小蒙童,,前日你先生拿給我看的那首詩可是你寫的?”趙銘問,。
李塵眉頭一皺,,疑惑的看著他,沒有回應,。
趙銘納悶的看著陳秀才,。
“這小子怎么了,不會是怯場了吧,?!标愋悴乓魂嚮艁y,,盯著李塵,催促道:“趙貢生問你話,,怎還不回答,。”
李塵方道:“我寫過很多詩,,不知道趙貢生看過的是哪一首啊,。”
“就是那首《雨中新荷》,?!壁w銘指頭輕叩桌面,低聲吟道,。
“黃昏暮時人自愁,,”
“忽而驟雨落軒樓?!?p> “錦鯉紛紛潛入底,,”
“唯有新荷立上頭?!?p> “是我寫的,。”李塵面不改色的回道,。
“嗯,,不錯!小小年紀,,能寫出這般詩句來,,雖然淺顯了點,但也算是很了不起了,。”趙胡二人對望了一眼,,又說道:“聽說你入學不到半年,,已經(jīng)能把《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規(guī)》都倒背如流了。現(xiàn)在都在讀《說文解字》了,?!?p> 李塵謙虛的道:“先生常說笨鳥先飛,學生自認資質(zhì)平平,,所以平日里學習刻苦了些吧,?!?p> “哈哈,不錯,,不錯,,聰慧又謙虛,說話又得體,,實在難得,!”趙銘無不羨慕的對陳秀才道:“晴川兄,你可真是收了好學生啊,?!?p> “還行,還行吧,?!标愋悴庞樣樀馈?p> 這時,,一直盯著李塵看的胡沖說道:“聽你先生說你有指物作詩之才,,可否讓我等試試?!?p> 李塵道:“學生勉力而為,,若作不出來,或者作得不好,,還望二位先生不要見怪,。”
胡沖點點頭,,想了想,,又四處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筷子上,,說道:“這樣,,你就用這筷子來作詩吧?!?p> 李塵抓了抓頭,,皺起眉頭,負手開始踱步,。
趙胡二人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
踱完了三圈,李塵眉頭一舒,,開口吟道,。
“世間有此兩兄弟,”
“一般高矮一般瘦,?!?p> “別人吃來它嘗味,,”
“你說可氣不可氣?!?p> 此詩一出,,趙胡二人又對望了一眼,趙銘微笑道:“海川兄,,有點意思哦,!”
“是有那么點意思!”胡沖微微頜首,,說道:“容我再出一題,!”又四下望了望,突然手指房頂主梁,,“就以房梁作詩,!”
李塵負手皺眉轉(zhuǎn)了三圈,手指房梁,,開口吟道,。
“默默無聞一根木,”
“巍巍大廈能撐住,?!?p> “男兒自當以此例,”
“來日要當棟梁柱,?!?p>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趙銘大笑,折扇一收,,起身道:“走,,咱們到外邊去!”
四人邁步出學堂,,正好門檻上一只歇著的蝴蝶受了驚,,翩翩起舞著飛起來,又歇到了墻面上,。趙銘折扇一指,喝道:“小蒙童,,且以此蝴蝶作詩,!”
又是三圈轉(zhuǎn)罷,李塵吟道,。
“翩翩起舞一只蝶,,”
“不知是祝還是梁,。”
“雙憩雙宿惹人羨,,”
“為何獨自歇陋墻,。”
“嗯,,好,,不錯!”趙銘點頭稱贊,。
胡沖眉頭一皺,,納悶的問道:“你小小年紀,如何也知道梁祝的典故,?!?p> 李塵不慌不忙的道:“先前聽戲里唱過的?!?p> 胡沖哦了聲,,又問:“我且問你,你為何吟詩之前總是要背手轉(zhuǎn)三圈呢,?”
李塵道:“習慣了,,不這樣就作不了詩的?!?p> “有趣,!有趣!”趙胡二人嘖嘖稱奇,。
四人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胡沖望見前面樹林中一顆大柳樹上有一只鳥窩,于是手指一指,,說道:“小蒙童,,以此鳥窩作詩一首?!?p> 三圈轉(zhuǎn)罷,,李塵又吟道。
“高高樹丫屋凌空,,”
“幼兒嗷嗷待母哺,。”
“誰家頑童真可惡,,”
“手持竹竿要行兇,。”
胡沖叫了聲好,又昂著腦袋四處張望,,欲再尋找出題的對象,。
這時,李塵卻小手一拱,,施施然道:“二位先生,,失陪了,學生學務在身,,這會就要進去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