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人的隊伍相當(dāng)壯觀,，前呼后擁,，車駕接連,。
馬車都很豪華，車轅上包裹青銅,，車廂以黃桃木制造,，窗上蒙有細(xì)致麻布，車蓋用柚木打造,，車軸是一整根潔白的象牙檀,，兩端突出車輪的地方掛著飛鈴，當(dāng)馬車前進的時候,，車軸快速轉(zhuǎn)動，牽動鈴鐺叮當(dāng)作響,，坐客怡然自得,。馬車御者亦是訓(xùn)練有素，衣灰袍,，馭白馬,，輕車熟路，在林間大道上前進,。
太陽已經(jīng)逐漸傾向于沉落,，正午以外的時分，小仔林確實算得上涼爽宜人,，這里沒有山林中慣見的瘴氣毒沼,，自然也就缺少險惡蟲豸滋長的環(huán)境。對于見慣危險的希蘭度來說,，他甚至還覺得有些不太適應(yīng),。
這還不過是邊境地帶而已，氣候便已相當(dāng)宜人,，到了龍之國的首都瑞安尼亞,，又會是什么樣的景色呢？希蘭度揣度起來,。
想必應(yīng)當(dāng)?shù)教幎际欠课?，建筑連著建筑，密密麻麻鋪滿整片空地,，一棵樹都看不到,，龍之國民討厭森林,。而每家每戶都會挖出巨大的地下室，彼此聯(lián)通,，瑞安尼亞人一定就居住在超巨大的地下空洞里,，以此來避免地面上的暑光，同時充分利用地下水,。幾戶人家公用一個巨型水池,，既可飲水，亦可洗浴,。不愧龍之國先進文明之名,。
胡思亂想著，差點錯過整個車隊,，希蘭度從叢林中現(xiàn)身,。
騎著馬的護衛(wèi)身穿布衣，拿著劍,，頭戴皮盔,，側(cè)頭看到他，連忙揮劍指過來,，嚷嚷不止,。
“不是敵人，不是敵人,?！卑＠麃喖{旋即出現(xiàn)，裝著用不熟練的瑞安尼亞語說,。
“你們是什么人,？”護衛(wèi)質(zhì)問，與此同時,，整個車隊都慢慢停了下來,，對這些忽然出現(xiàn)的怪人感到訝異。
“別這么著急嘛,，我們來自山中,，我們想要貿(mào)易，看到這么大一支隊伍,，覺得很有意思,，我們想賣東西?！卑＠麃喖{撓頭,，憨厚地說。
“去，去,，快滾,。”護衛(wèi)絲毫不給面子,，用劍虛揮了幾下,，示意他們趕緊退散，“別礙事,?！?p> “哎，哎,！別急,，你們看，都是好東西,，好東西呀,。”埃利亞納拿出幾株稀有草藥和顏色罕見的花朵,，展示給他們看,，馬車?yán)镪懤m(xù)有人拉開簾布，探頭看到這些稀奇的植物,，彼此竊竊私語起來,。
“那……”護衛(wèi)撥轉(zhuǎn)馬頭，側(cè)頭聞訊車上客人的意見,。
“等明天再說吧，我們還有事,?！逼渲幸惠v馬車?yán)飩鞒鲞@樣的回應(yīng)。
“讓開,，把路給伊內(nèi)斯塔大人的隊伍讓開,。”護衛(wèi)策馬往他們逼近,，“明天再來,。”
埃利亞納意識到事情不成,，轉(zhuǎn)向希蘭度,。
“他們讓我們明天再來?！?p> 希蘭度知道要讓他們信服沒那么容易,，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另一套說辭，正要囑咐埃利亞納。
正中央一輛馬車中傳出洪雷般的粗重聲音,。
“讓他們上來,！”
這輛馬車是隊伍中最大的，用兩匹馬拉,，比其他車更加寬闊,，華蓋上更是鋪著金色和白色相間的綢布。
“這……”護衛(wèi)愣了下,，其他的馬車乘客改了口風(fēng),，急忙催促。
“你沒聽到伊內(nèi)斯塔大人的吩咐嗎,？快,，快，請他們上去”
護衛(wèi)點點頭,，不太情愿地對埃利亞納示意：“我們有事要趕去邊境要塞,，不會停下來等你們。如果你們要做生意,，直接上來,。”
埃利亞納將他的意思轉(zhuǎn)述給希蘭度和后面的夏涅,，他們點點頭,，于是跟著往中間的大馬車上去。
當(dāng)他帶著長矛靠近車轅的時候,，那兩匹雜色馬嚇得揚起蹄子,，嘶鳴不安，馭手怎么也沒法安撫它們,，登時警覺地看向希蘭度,，希蘭度趕緊矮身鉆入車廂中，圣山之鋒拿走之后,，兩匹馬才稍微消停下來,。
車廂里的情形讓他感到訝異。
分有前后兩排座位,，在靠后的座位上,，一個肥胖的男人面帶微笑坐在那里，穿著一件五顏六色的坎肩,，坦開可以看到他的肚臍和胸毛,，下身穿一條彩色方格裙，頭上裹著一條白色頭巾,，用來遮住他的光頭,。
他身旁坐著一個全副武裝的侍衛(wèi)，專業(yè)、兇猛并且態(tài)度惡劣,，死死地盯著希蘭度的面具看,，希蘭度一進來，他就大聲說了幾句瑞安尼亞語,，只是希蘭度根本聽不懂,。
“他讓我們把武器放下?！卑＠麃喖{跟著鉆進來,，然后用瑞安尼亞語和胖子打招呼，“噢,，尊敬的伊內(nèi)斯塔大人,。”
夏涅最后進來,，她探頭探腦,，對伊內(nèi)斯塔的身材感到吃驚，在部落里從來見不到這么寬闊的男人,，這種人跑得慢,、追不快，根本就打不到獵物,，深受歧視,。
伊內(nèi)斯塔一見到夏涅，有些吃驚,，連忙把坎肩系起來,，遮住自己的身體，然后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夏涅皺了皺眉,，坐到對面的角落里。
希蘭度把圣山之鋒放到背后,，他感受到馬車搖晃，重新啟動,，車軸兩端的飛鈴又清脆地響了起來,。
“那個，我們是附近的部落民,，收集了許多草藥,，想要做生意，換些金子,，嘿嘿,。”埃利亞納把之前展示過的斑斕花草拿出來，“您看看,，是這些……”
他忽然想起來,，忘記問希蘭度這些草藥的名字了，自責(zé)做事不周,。但實際亦是無用,，阿比蓋爾以山民的語言給它們命名，尚無對應(yīng)的瑞安尼亞語翻譯,。
“看起來真漂亮,。”伊內(nèi)斯塔微笑著,，“不過我們無法辨認(rèn),，能給我們講講它們的用處嗎？”
“當(dāng)然,，這些是用來止血,，這些可以解除動物毒素，這些……”埃利亞納開始介紹,。
“你們戴著面具,，這是為什么？”等埃利亞納結(jié)束講述后,，伊內(nèi)斯塔又問起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的面具。
“傳統(tǒng),?！卑＠麃喖{胡謅了個理由，“我們都已經(jīng)成婚,，按照習(xí)俗規(guī)定,，只有我們的妻子可以看到我們的臉。如果讓別的女人看到了,，我們的妻子會非常憤怒,。”
“噢噢……”伊內(nèi)斯塔表示理解,。
夏涅感覺有些不自在,，轉(zhuǎn)頭跟希蘭度交談：“這個胖子好胖，超胖,，而且他好像還沒有頭發(fā),，真難看。他和森林里那些豬簡直就是一族的,?！?p> 伊內(nèi)斯塔咳嗽了一聲,，用標(biāo)準(zhǔn)的山里人方言開口：“我聽得懂?！?p> 夏涅臉紅了,，瞪大眼睛，不知所措,。不過伊內(nèi)斯塔旁邊的那個侍衛(wèi)好像聽不懂,，只是兇巴巴地盯著他們，而不是直接拔劍而起,。
“無意冒犯,。”希蘭度開口,。
“我知道,，我原諒你們?！币羶?nèi)斯塔流露出一種自信而高貴的氣質(zhì),，“我是商人，我們來這里的目的只是為了更好的交易,，交易之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那么現(xiàn)在告訴我，像這樣的草藥你們有多少,？每個月產(chǎn)量如何,？”
“很多，不計其數(shù),，每個月都能采集上百株,。”希蘭度解釋,，他一點也沒撒謊,，要是回到深林之中，這些稀有藥材對常人而言難覓若稀寶,，對他來說易尋如常石,。
“我們要帶一些去試驗效果，然后才能大量采購,，可以理解吧,？”伊內(nèi)斯塔從容地說。
“非常公平,，您的明智令人印象深刻?！毕Ｌm度頷首,。
伊內(nèi)斯塔嘆了口氣,。
“是‘明智’嗎？是‘錢’讓人印象深刻吧,?！彼粷M地說，“不過也好,，我知道我的外形不能讓人心生敬佩,。但我的財富彌補了這一切，人們會以‘忠誠’,、‘信任’和‘崇拜’來做對應(yīng)的利益交換,。”
錢,？希蘭度思索著,，錢……錢到底是什么？眼前這個胖子好像覺得錢有無限大的力量,。錢大概是龍之國用銅和金子做成的通貨,，可以用來普遍地進行交易，連部落都已完全接受了它們,?？墒钦l來給錢定義價值呢？以物易物是很明朗的,，那是基于彼此的需要而達(dá)成貿(mào)易關(guān)系,。可人們?yōu)槭裁磿靶枰卞X呢,？錢既不能用來吃,，又不能用來穿。
“不能完全這么說,?！毕Ｌm度誠實地說，“不是因為錢,。實際上,，您和其他瑞安尼亞人不一樣，他們大多數(shù)兇惡,、野蠻而且殘暴成性,，但您這樣聰明和善的人很少見?！?p> 伊內(nèi)斯塔眼前一亮：“過獎,，過獎?！?p> 夏涅聽到希蘭度這樣吹捧胖子,，幾乎要吐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嫌惡的目光，翻了翻白眼,。
“之前聽說您要去小仔林營地,，到底想做什么呢？”
“談生意,，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伊內(nèi)斯塔淡淡地說,，“士兵們需要錢,，他們出賣自己的勞力，而這個國家的祭司們不能很好地支付,，因此需要我這樣的人適當(dāng)?shù)亍深A(yù),，來調(diào)節(jié)矛盾，來解決生存問題,。毫不夸張地說,，我就是維系這個國家云端之上和泥土之下的柱石?！?p> 希蘭度他們對伊內(nèi)斯塔的自吹自擂不感興趣,，然而這正中伊內(nèi)斯塔的下懷，他就是喜歡在根本沒想法的人面前談?wù)撟约旱睦砟?，見到他們?nèi)嗣Ｈ坏难凵?，他更加高興了。
“來吧,，我?guī)銈內(nèi)バ∽辛譅I地,，一起見見拉莫斯長官，到時候你們就明白,，所謂‘商人’的藝術(shù)了,。”他心滿意足地點頭,，在看不起自己外形的陌生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華,，折服他們，是伊內(nèi)斯塔生命中一大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