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靜女踏入府邸,,這座府邸,,說是當(dāng)初皇帝說賜予南疆女君的府邸,,還不如說是軟禁的府邸,府邸內(nèi)沒有鮮花的種植,,只有那些個破土而出的青草,,春天樹枝和青草帶著一些綠色,府邸還有些味道,,這一入了秋冬,,滿園凋零,孤寂的很,。
府邸很大,,居住的人不過歌書、蘇嬤嬤,、春竹,、燕卿四人,前院內(nèi)滿是雜草叢生,,走廊的的梁柱上爬滿著蜘蛛網(wǎng),,地上隨處可見蟑螂、老鼠,、蜘蛛亂跑的畫面,,繞過前堂,進入后院,,首先看見的是一個池塘,,池塘內(nèi),池水早就干涸了,,池塘內(nèi)空空如也,,觸目可見的就是池底的污泥,面前的臨水軒,,屋檐已經(jīng)破敗了,,屋頂上還經(jīng)常有松動的瓦片掉落,這荒園,、廢池,、破敗的屋檐,要是在午夜前來拜訪,,在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那屋檐下掛著通紅的燈籠,恍若置身于聊齋小說中所述的,,住著鬼魅的陰宅,。
臨水軒,就是他們?nèi)缃褡〉牡胤健?p> 臨水軒分樓上樓下兩層,,樓下住的是仆人,,一人一間,,寬敞有余,,樓上住著燕卿,,也就是南疆的女君。
早晨的時候,,蘇嬤嬤眼見滿園厚厚的積雪,,這天氣冷的可怕,想著這天氣最適合做口暖湯吃了,,就拿著府邸的銀錢,,上街買了幾斤好炭、一些牛羊肉,,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做了一鍋的好湯,,此時正是中午,他們幾個人原是都在燕卿的屋子里,,一起圍坐著吃著那一鍋好湯,,燃著的炭盆就放在飯桌的近處,屋內(nèi)暖烘烘的,。
趕上樓靜女和芭蕉的到訪,,蘇嬤嬤又去廚房給他們拿了一套吃飯的碗筷,熱情地招待著他們?nèi)胱?p> 樓靜女也不拿外,,吃的很是開心,。
南疆北疆都有食辣的習(xí)慣,蘇嬤嬤年輕的時候,,是御前的看茶大宮女,,不僅泡的一手好茶,更是做的一手好湯好飯,,這暖鍋的湯底,,應(yīng)該是用了牛骨或者豬骨熬成的湯做高湯,搭配濃郁的番茄濃湯和辣椒的香辣,,這酸辣沖擊著味蕾,,冬天喝上這一口湯,全身的寒氣就算散去了一大半,。
樓靜女不住地夸獎蘇嬤嬤道:“嬤嬤這手藝,,真是好?!?p> 燕卿頭也不抬的,,無意間說道:“嬤嬤這手藝可算不上最好的,從前我姐姐宮里有個尤物,,真是秀色可餐,,是個長得哪哪都好看的人物,,做的是一手飯菜,他要在宮里說自己做飯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連著那些誰也不服誰的老御廚,都自愧的要說甘拜下風(fēng)四個字,?!?p> 樓靜女從暖湯里撈了一塊番茄卷著牛肉,塞進嘴里:“額……從沒聽你說過這人啊,?!?p> 燕卿吃飯的動作一頓,眼里有些難過的神情,,最近不知道怎么老是想到這個人:“不提也罷,,狼心狗肺的東西而已?!?p> 樓靜女一愣,,從沒聽燕卿嘴里,評論誰用上狼心狗肺四個字,,想來也是有一段曲折故事,,樓靜女見燕卿不說,自己也不在深入打探,,繼續(xù)吃著鍋內(nèi)的食物,,燕卿給樓靜女夾了一筷子的娃娃菜,那娃娃菜已經(jīng)煮的軟爛,,吸飽了湯汁,,吃在嘴里很是滋味。
樓靜女以為燕卿不說了,,燕卿卻接著往下說:“姐姐給他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朝慕,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潮暮暮之意,,南疆末年,他刺殺姐姐失敗,,被囚禁在天牢,,我若后來知道,他真的就是細(xì)作了,,我絕不放他活著離開,,我放他活著離開……后來,我就看著北疆和中原聯(lián)軍攻打南疆,我的族人,,葬生在火海里,,他們撕心裂肺的哭喊,撕心裂肺的求饒……”一滴淚,,落在燕卿的碗里,,暈開了一陣漣漪。
樓靜女放下筷碗,,拿著自己的手帕來給她擦淚,,抱著她說道:“乖咯,,不說了,,咋們不說了,不回憶了,,阿卿現(xiàn)在在北疆,,有我樓家保護著,我們以后會是很好地知己,,會是很好地姐妹,,會說一輩子說不完的貼心話,拉鉤鉤,?!?p> 燕卿抬著濕漉漉的眼睛,輕輕地抬手,,勾了勾樓靜女的手指頭,,樓靜女給燕卿擦干了眼淚,才又抬起碗筷,,繼續(xù)吃喝,,樓靜女吃的很是開心。
芭蕉有些格格不入,,吃得很少,。
燕卿收起了悲傷,就是平日所見的那副輕松樣,,剛才樓靜女入門的時候,,帶了好些東西,沉甸甸的“你說你來都來了,,還帶著些個做啥子,。”,,其實燕卿這里啥也不缺,,但也不能給他人看著感覺她過得很好,越是過得凄涼,北疆越是覺得她無害,,無翻身的可能,,越是對她看守的戒備放松,這樣,,燕卿才能方便的自有出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昨夜的她,,是醉臥酒樓,,一擲千金,只為美人指下那一曲美妙的樂曲,,喝的是珍藏的女兒紅,,吃的是全城最有名大廚做的醬牛肉,身上穿的是珍貴布料做的衣裳,,今兒白天的她,,換了身縫縫補補再又縫縫補補的舊衣裳,素顏的臉蛋,,就像那雞蛋的蛋白一樣,,彈嫩光澤,頭發(fā)也是隨意的盤在腦后,,發(fā)絲上戴的那只木簪,。
這只木簪,是歌書親手做給她的,,她日日帶著,,上哪哪帶著,人家問她,,一個堂堂的女君為何帶這么寒酸的東西,,她一直沒覺得那么寒酸,樂呵呵的給人家說:“這是我家公子給我做的小玩意,,我喜歡極了,,我日日戴著,公子見了,,心底里開心,。”
這一年兩年下來,,誰都知道,,南境府的女君,有個得寵的心上人,,曾經(jīng)侍奉她姐姐的男寵歌書,。
加上燕卿與二皇子王湘有些曖昧,這大街小巷,大到茶樓說書的,,小到巷子里流傳的,,都是關(guān)于他們?nèi)齻€人的三角戀故事,總之是版本不同,,聽來肝腸寸斷,、感人肺腑的情感小故事。
樓靜女想著燕卿與歌書的種種,,又有些耳朵根子發(fā)紅了,,樓靜女是從心底關(guān)心照顧燕卿的,說的話也貼心:“我猜到二皇子肯定也給你準(zhǔn)備了,,但二皇子是二皇子的,,我是我的,都是一份心意,?!睒庆o女與她是多年的舊友,樓家軍是負(fù)責(zé)把手這座府邸的主要軍隊,,一年二年過去,樓靜女身為樓家軍的小姐,,自然與燕卿也有些相熟,,三年四年下來,燕卿那悲慘的身世,,對于不諳世事的樓靜女來說,,是值得可憐和同情的。
樓靜女看著這座府邸雖然破爛,,燕卿住的這間布置雖然簡單,,但細(xì)細(xì)看著那些個窗戶,也是有人精心修理過了,,前幾年,,年年冬天下了雪來探望燕卿,十次有九次生了風(fēng)寒,,臥床不起,,今年門窗都修護好了,被褥也有人替她早些置辦了,,這精神和起色也好了許多,。
樓靜女知道是二皇子做的。
這位二皇子,,他是皇后娘娘嫡子,,未來是北疆的儲君,燕卿只是一個亡國戴罪之人,別說皇后娘娘容不下燕卿這顆雜草,,就是二皇子的正妃也不會給燕卿,,這個進門的機會,樓靜女是心疼燕卿,,花費了這些年,,等一個可能永遠(yuǎn)也等不到的人,其實有些勸解之詞,,說了也不上千百遍了,,都成陳詞濫調(diào)了,還是不忍心地在勸道“二皇子好是好,,從小佛法和國法雙修,,一雙眼中,滿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但你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為他虛耗歲月,,不值得啊,,?!?p> “他待我好,,我心底里知足?!毖嗲渲罉庆o女是心疼她,,可她要的從來不是心疼二字,在她看來,,會不會嫁娶是一回事,,他對她好是另一回事,這樣戴罪的人,,哪里敢奢求那么好的如意郎君,,他是她的神佛,是她的信仰,,是她只能卑微抬起頭去敬仰的人,,哪敢奢求啊。
午后,,撤了午膳,,樓靜女與燕卿坐在一處,他們的面前放著一個炭盆,,蘇嬤嬤替她們二人準(zhǔn)備了暖手的爐子,,握著手中暖手的爐子,,說著體己的話,外頭的風(fēng)雪越來越大,,這里溫暖依舊,。
芭蕉坐在外間,不時出門看著外頭的風(fēng)雪,,她有幾次想進里間催促樓靜女該回家了,,可聽著房內(nèi)的歡聲笑語,也就作罷了,。
這一作罷,,外頭的風(fēng)雪可不作罷了,風(fēng)兒越刮越猛,,雪越飄越大,,樓靜女看著窗外的風(fēng)雪,干脆就在南境府用了晚膳,,燕卿差遣春竹,,陪同芭蕉,先回樓府告知主母,,今兒風(fēng)雪大,,路上不安全,樓五小姐就住在南境府,,其實每年樓靜女都會偷偷溜出家門,,在南境府小住幾日,一開始主母是不高興的,,可無奈樓大人沒那么多的門戶之見,對此等事情從不加以管教,,主母才松了口,,只命她別去人家家中添亂。
晚間,,樓家的大人和主母坐在主堂內(nèi),,等待著樓靜女的歸來,等到夜有些深了,,才看見家門口兩個人影,,一個是春竹,一個是芭蕉,。
“奴婢春竹請大人,、主母安?!?p> 樓大人一見來人是春竹,,就猜到自家的五姑娘又偷偷去了南境府,,他無奈的嘆了一聲,從前不加以管教,,只是念她年幼,,對那南境府的女君又有幾分姐妹情,樓大人也不想,。教養(yǎng)出的女兒太過有門戶之見,、脾氣大的不可一世,就教了她一些眾生平等的大道理,,加之她從小骨子里就有些武將的豪爽之氣,,入了樓靜女眼的人沒幾個,偏就與南境府那位投緣,。
偶爾偷偷地留宿在南境府,,與女君一個被窩,說這姐妹之間的體己話,,可如今啊,,看來是要教樓靜女一些避嫌的道理了。
樓大人心中不悅,,臉上卻也沒表現(xiàn)出來,,還堆著笑意:“春竹姑娘,麻煩你走一趟了,,替我轉(zhuǎn)告女君,,就說只要女君不嫌棄樓家五小姐,愛住幾日就住幾日,,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