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這場宴會是周府大太太周于氏主持操辦的,,畫眉因著存了私心,也幫忙張羅,。周府原是前朝上海道臺的官員府邸,,后來被周老爺買下來,,成了安家之所。
作為官邸,,周府的布置也是極考究的,,一步一景,行止之間便盡覽山水之秀美神韻,。周老爺是個(gè)極古板傳統(tǒng)的人,,時(shí)下是流行在酒樓飯店辦宴會的,可這樣的‘時(shí)興’周老爺定是不喜的,,畫眉雖有些小心思,,但到底不敢得罪周老爺,再者上頭還有她母親壓著,,她也不敢放肆,,索性就提議將宴會辦在周家花園,趁著春意未盡,賞花飲酒也算是全了雅興,。
周于氏向周老爺請示后,,得了首肯,便也應(yīng)了,。那位道臺大人應(yīng)是個(gè)喜愛山川風(fēng)物的雅致人,,府中幾處院子雖瞧著精致,可樣式都大同小異,,唯有這處花園是費(fèi)了些心思的,。
說是花園,可事實(shí)上這處地方幾乎占了周府的一半面積,。賓客進(jìn)了周府大門先得繞過府里正院方至一處月拱門,,門上有匾,上提‘水岸沙汀’,,跨過月拱門,,便見一汪湖水,滿堤楊柳,,沿著石拱橋過去,,便是水上回廊,曲曲折折,,廊墻上開著雕花小窗,,透過窗子看過去又是一番光景。
走到回廊盡頭又是一道月拱門,,蜿蜒的石子路看不見那頭,,兩邊是郁郁蔥蔥的翠竹,伴著風(fēng)聲沙沙作響,,格外幽靜,。
石子路最終停在一處水榭前,。上面也有一牌匾曰‘砌花隨月’,,水榭內(nèi)擺設(shè)雖精致卻不沉悶,擺件大都是色彩清新的青花白釉,,家具一改前院雕花檀木而是用了藤椅竹塌,,頗有山野之趣。
臨榭而望,,又見那一潭碧水,,水質(zhì)清澈,隱隱還在流動,,想來這花園是引了活水進(jìn)來,,養(yǎng)著這一處景色。
水榭西南角有一處高樓,俯瞰整個(gè)周府,,常做賞月之用,,潭水之中放置了幾處假山,錯落有致,,其間還點(diǎn)綴了幾株花草,,鮮艷欲燃。水榭’砌花隨月‘之名倒是取得應(yīng)景,。
水榭與高樓以長廊相接,,眾人移步到高樓,眼下又是一番美景,。水榭西北角是綿延的長廊,,中間穿過一處亭子,亭子邊上還泊著一只小舟,,岸邊多種樹,,只梧桐玉蘭兩種,倒也不覺得雜亂,,想來一人泛舟湖上也是極樂之事,。
高樓之上可見整個(gè)園林精致,回廊盡頭是一處垂花門,,過去便是一處小花園,,雖已暮春,卻還是滿園嬌妍,,瞧著便讓人心生喜愛,。
再往左走便是他們來時(shí)經(jīng)過的‘水岸沙汀’和石子路了。整個(gè)花園以此三個(gè)部分組成,,其實(shí)規(guī)模在這滬地不算最大,,可勝在布置精妙,移步換景之體驗(yàn)倒是別的園子沒有的,。故此,,赴宴眾人倒還算是玩的開心。
眾人走走停停,,逛完這整個(gè)園子倒也費(fèi)了些時(shí)辰,,如今倒是該用飯了。畫眉將宴席擺在隨月樓,,賞美景,,吃美味,才算享受,。
用膳的命令一傳下去,,便有下人恭引客人入座,,坐定以后,即送上香茗,、干果,、蜜餞等小吃食,等到周老爺同劉老爺,、李老爺,、陸少爺?shù)戎髻e落座以后,又有下人會撤去桌上干果蜜餞,,清理桌面,,隨即奉上冷盤。周府因著周老爺?shù)木壒?,都是極為講究規(guī)矩的,,冷盤數(shù)多為雙數(shù),以示吉利,,不僅如此色香味形也均臻完美,。
周老爺坐在主位,左側(cè)依次是劉老爺,、李老爺,、陸少爺,因著畫眉的兩位哥哥尚在海外留洋,,故此周老爺右手邊坐的便是周于氏,,至于畫眉則是在一旁親自布菜倒酒。周老爺雖古板,,但時(shí)代到底不同了,,倒也不至于不許妻子女兒上桌,對此倒也沒什么意見,。
周老爺瞧著一旁明艷動人的女兒,,反而心中還希望她爭點(diǎn)氣,他這個(gè)女兒是個(gè)有心思的,,此次辦宴會也未必不是替她考慮,,要是能找到個(gè)好夫婿,對她,,對周家都是好事,。
周老爺心中想著,,面上倒是不顯,,只是有意無意的多灌了陸少爺幾杯酒。這陸少爺是陸參謀的嫡次子,,平日里最受陸參謀寵愛,,在周老爺看來,陸紹由便是最好的人選。
畫眉腦子也聰明,,只消片刻便咂摸出了周老爺?shù)囊馑?,等到她第三次上前給陸紹由斟酒時(shí),故意動了動手腕,,假裝不小心蹭上了陸紹由的,。
白皙溫?zé)岬募∧w貼上男人的手背,滑膩柔軟的觸感登時(shí)讓他一怔,,借著喝酒的動作,,眼神飄向了身側(cè)的垂首而立的少女。
女子模樣俏麗,,一身嬌嫩的水紅色寶相花紋樣的襖裙更顯得她嬌媚動人,,小臉兒低垂著,雙頰覆上淡淡紅暈,,顯然是被剛才的接觸羞到了,,視線下移,剛剛碰他的皓腕上掛著一只翡翠鐲子,,綠油油的顏色襯得她的手腕更加白皙瑩潤,,看的陸紹由心中發(fā)癢。
畫眉面上一副羞怯的模樣,,心中倒是平靜的很,。陸紹由與她年紀(jì)相仿,又是參謀之子,,作為此次宴會的客人,,畫眉早就提前做了準(zhǔn)備。陸紹由生性風(fēng)流,,最愛嬌弱美人,,今日這一番便是為了迎合他的口味。
陸紹由盯著畫眉看了幾眼,,正要挪開目光時(shí),,原本低著頭的嬌羞美人忽的抬了頭,一雙水光流轉(zhuǎn)的眼睛直直的望進(jìn)了他眼里,,女子好像沒料到他會看她,,對視一眼便連忙垂下了頭,動作有些慌亂,,引得頭上朱釵微晃,,粉色唇瓣微微一抿,竟是連耳朵尖兒都羞紅了,。
陸紹由借著酒杯遮掩,,邪邪一笑,,顯然是對畫眉上了心。畫眉余光瞥了眼身前的男人,,便默默退到一邊,,再沒有看陸紹由一眼。畫眉知道,,對于陸紹由來說,,勾得他心癢癢卻又吃不到的,才是最誘人的,,今日她做的已經(jīng)夠了,。
拋開畫眉二人的小動作,席間客人倒是吃的開懷,。冷碟吃的差不多了,,便上熱炒,多為四熱對炒,,即上席的大盤中,,是由兩款熱菜組合而成,雖為對拼,,但涇渭分明,,絕不含糊,這些菜主要是供客人佐酒之用,。另外,,席間還上了兩次點(diǎn)心,等宴席最后,,又送上兩葷兩素的熱炒,,稱作“隨上便菜”,供賓客用飯用粥之用,,如客人用粥,,還要再配上兩碟醬小菜。
周府的宴席倒是隨了周老爺喜奢華好面子的特性,,整個(gè)宴席辦下來很是繁瑣,,算得上是極體面的排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