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谷里迷了路的人,,發(fā)現(xiàn)一條可以行走的路,是一定會像陷入泥塘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顧一切地往前走的,。雖然,,那一路上的巨石,沼澤甚至于猛獸出沒都在提醒著這條路是錯的,,迷路的那個人又怎么甘心放棄,,放棄了這唯一的希望,也許真的什么也沒有了,。只有當她跌撞著走到終點,,看到最后的出路竟然是萬丈深淵,她才會真的明白,,這是一條早該放棄的路,。
自從提了離婚的事,莫敏就像那個在終點看到了云崖的迷路人,,她終于明白,,五年前,為了讓自己不再沉迷于失去的那份愛,,選擇和林之結(jié)婚是件多么錯誤的事情,。
五年前的林之,出現(xiàn)在她喝醉的那個晚上,。
那晚,,林立的公司突然宣布倒閉,作為總經(jīng)理的林立更是如人間蒸發(fā)一般,,找不到任何的蹤跡,。
各種途徑都試過后,莫敏徹底地絕望了,。林立,,一定有著無法克服的巨大危機,才會選擇消失殆盡,。但凡有一點辦法,,以林立那種性格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江城,,這里有著他為之奮斗的一切,,有他牽掛著的父母,有他深愛著的女友,,如果不是因為迫不得已,,他又怎么會選擇離開,。
莫敏就那樣一會兒怪著林立,一會兒又為林立的失蹤開脫,。直到她終于喝醉在“偶然”。
“小姐,,小姐,,我們要打烊了?!?p> 莫敏微微地抬起眼,,一個很清秀的小女孩子正對著她柔柔地喚。
我這是怎么了,?我竟然趴在這里睡著了,?頭好疼,難道真的咖啡也能喝醉人嗎,?可是頭真的好疼,。
莫敏按著頭,使勁了敲了幾下,,還是不能緩解那劇烈的疼,,她只能又一次趴在了桌子上。她聽到那女孩轉(zhuǎn)身離去的聲音,,然后又有誰在向她走來,。
“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yī)院,。”
很好聽的男聲,,這聲音,,有幾分像林立,但比林立的聲音更為醇厚,,透著一種不能掩飾的男人氣勢,。
莫敏左手按著頭,右手揮了揮,,又在包里胡亂地掏著什么,,但什么也沒掏出來。她又困難地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對著女孩說:可以微信支付的吧,。
女孩剛說了一句行,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就阻止了她去拿二維碼,,對著莫敏道:今天的咖啡算我們請你喝的,。你真的沒事,?
莫敏笑笑,一手撐著桌子,,讓身子搖晃著站了起來:“沒事,,他不會讓我有事的。他說了會照顧我一生一世的,?!痹掃€在嘴里,身子卻已經(jīng)重重地跌了下去,。
莫敏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里的單人護理病房里。雖說是病房,,卻沒有一點醫(yī)院的藥味,,彌漫在房間里的是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莫敏一扭頭,,就看到床頭的柜子上排放著一個插滿薰衣草的水晶花瓶,。莫敏有一絲恍惚,那花瓶,,還有花瓶里的薰衣草,,讓她有一種回到“藍田”的感覺。
“藍田”是莫敏給她和林立的愛屋起的名字,?!八{田”并不太大,裝飾也很是簡單,,整個屋子透著一股古典溫暖的氣息,。尤其是它的前院種滿了各式紫色系花草,而每天一瓶鮮活的薰衣草更是莫敏喜歡賴在“藍田”的原因之一,。
“你醒啦,。”有人推門而入,,是咖啡屋的那個女孩,。
“我怎么會在這里?”
“昨天你離店里暈倒了,。我們老板就把你送到這里了,。”
“不好意思,,我昨天可能喝咖啡喝太多了,。”
女孩子掩嘴笑道:“哪有喝咖啡喝醉的人啊。告訴你,,你有了,。”
“你說什么,?”莫敏躍了起來,,“你剛剛說什么?”
“昨天醫(yī)生幫你檢查,,你已經(jīng)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看你也不像是一個粗心的人啊,,怎么就……”
“燕子……”
叫燕子的女孩連忙住了嘴,把手里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沖著莫敏吐了吐舌頭,,退了出去。
這個男人,,這個站在面前高高大大的男人,,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雖然說不上有潘安之貌,,卻也夠得上俊朗一詞,。此時,他的手中正捧著一堆藥,,臉上卻是揮不散的濃云,。
“有了身孕還這么喝咖啡,你也真是厲害了,。孩子是無辜的,。”他毫不顧忌地坐在了病床的床沿,,將袋子里的藥一一拿出,,“這個要早上吃,每天吃兩粒,,這個要……”
“你可以再陪我做一件事嗎,?”莫敏突然打斷了男人的話,睜大了眼,,充滿渴望地看著他,。
“什么事?”
“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把這孩子拿掉嗎,?”
男人猛地將頭抬起,,望向莫敏的眼神里充滿了驚恐:“你瘋了,你要知道能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孩子是無辜的,?!闭f著說著,他更是激動起來,,竟然站起身來,,在房間里不停地踱起步來。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傷害這無辜的孩子,。”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轉(zhuǎn)過身,,一字一頓地對著莫敏說著。
莫敏覺得面前的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實在是可笑,。那是她的孩子,,她要怎么對待就怎么對待,你一個陌生人,,憑什么要自己將孩子留下,。有資格要求自己把孩子留下的也只有林立啊。
林立,,你知道嗎,?你曾經(jīng)有機會擁有一個孩子啊。
莫敏的心抽疼了一下,,眼淚就滾了出來,。
“別哭啊,懷孕時流淚很傷眼睛的,?!蹦腥诉f過來一張紙巾,莫敏接過紙巾,,手指觸到男人干凈的手掌,,她的心頭竟涌出一縷暖意。
“你先好好養(yǎng)著身體,,孩子的事,,慢慢再說好不好?”男人扶莫敏重新躺下,,“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叫林之?!绷种€想說什么,,卻看到莫敏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他將莫敏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自己坐到了床對面的那個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無聲無息平躺著的莫敏,。
莫敏終究還是沒有拿掉孩子,一方面是自己實在不忍心,,另一方面,,那個叫林之的男人幾乎天天守在她的身邊。他為她去學校請了假,,他為她回鄉(xiāng)下告訴老母親她一切安好,,他甚至還為她準備著女人的各種必需品。一周后,,莫敏出了院,。林之說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公寓里,竟自作主張為她租了一個高級套房,,更是將莫敏的老母親接了過來,。三個月后,莫敏接到了調(diào)令,,她從鄉(xiāng)下的中學調(diào)進了江城第一中學,。
七個月后,,莫敏的預(yù)產(chǎn)期到了,。
林之早早地就預(yù)定了產(chǎn)房。陣痛過后,,莫敏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
“醫(yī)生,這麻醉藥會不會傷到我的孩子,?!?p> “沒事的,這只是局部麻醉,,你自己也可以感受到孩子出生的過程的噢,。準備好了嗎?”
莫敏點了點頭,,她看到護士拿了一個又粗又長的針朝她走來,,一秒鐘的刺痛,麻木的感覺就席卷而來,。從腳底一直涌向頭頂,,一股倦意將莫敏完全地籠罩。
“醫(yī)生,,你不是說只是局部麻醉嗎?為何我會覺得……”莫敏想問清楚醫(yī)生,,可眼皮已經(jīng)耷拉下來,她沉沉地睡去了。
麻醉藥的藥性散去,,莫敏醒了過來,。
“小敏啊,咱們要認命啊,。那孩子本來就是來討債的,,走了也好,走了也好,?!蹦赣H一邊說著一邊抹著眼淚。
“媽,,你說什么?。课业暮⒆幽??他在哪里?。俊?p> “小敏啊……”母親說不出話來,,只顧扭過頭擦著眼淚,。
“莫敏,對不起,,你手術(shù)時大出血,,孩子沒保住?!绷种恢朗裁磿r候站在了病房里,。
“你們在說什么啊,?”莫敏大聲地喊著,,可是她的聲音,她的聲音早已嘶啞無力,。
“莫敏,,你看吧,這是我?guī)湍沅浀?,可惜只錄到一半,。?p> 鏡頭打開,,是手術(shù)臺,。莫敏看到自己睡得很沉。她聽到醫(yī)生在說:“是個漂亮的女孩噢,。瞧這又腿,,又細又長的,,像她媽媽?!彼致牭接腥嗽诖舐暤睾埃骸搬t(yī)生,,產(chǎn)婦大出血了。怎么辦,?是保孩子還是保大人,?”她看到有人匆忙地打開病房門,然后聽到一個聲音尖銳地喊著:“家屬說了,,保大人,,保大人?!庇捌镆黄┗?,什么聲音也沒有了。
她的孩子,,她那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這樣,連個面都沒和她照過,,就這樣為了她犧牲了,。
母親流著淚,拉著她的手,,不停地低語著:“小敏啊,,是命啊,是命啊,?!?p> 是的,,這是命,,是命運在告訴她莫敏,她的一生注定了與林立無緣,,她的一生注定了要和林立分得清清楚楚,。是命啊。
莫敏張了張嘴,,身子往后一仰,,暈了過去。
一個月后,,莫敏出院,。
兩個月后,林之向莫敏求婚,,莫敏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那場婚禮辦得十分隆重,。莫敏的母親笑得很開心,她說她放心了,,有林之的照顧,,莫敏一定會很幸福的。
親朋散去,,莫敏坐在大紅的婚床上,,等著林之的到來。
林之沒有來,,喝得酩酊大醉的林之推開的不是婚房,,而是婚房旁的那個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