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你爹在回憶里等你娘
董志林被成雪融一番連珠炮轟得灰頭土臉,,甚是狼狽,又“我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一句整話來,唯有反問道:“難不成公主殿下您更盼著忠親王他奪位造反?”
“不,,我不希望我的國家出現(xiàn)任何內(nèi)亂,我只是在告訴你,董志林,,你應該效忠的不是皇帝,不是太子,,也不是忠親王,,而是千千萬萬的百姓。誰更將百姓放在心里,,誰更能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誰更能為百姓帶來安全感、幸福感,,你就應該效忠誰,。”
“對百姓而言,,那個坐在高高龍椅之上的人,,他是子承父業(yè)也好,兄終弟及也罷,,哪怕是個奪位造反的,,甚至于他都不是個姓成的,對百姓而言,,沒有任何關系,,你懂嗎?”
不是不懂,,而是從未想過,,因而十分震撼。
董志林愣在當下,,久久不能言語,。
“可這樣……這樣豈不就是不仁不義,?”終于,他問,。
“仁,?義?”成雪融反問,。
“什么是仁,?什么是義?”成雪融再問,。
然后,,字正腔圓回答他:“我告訴你董志林,心存百姓,,順應時代,,將最懂得治理國家的人推上皇位,最大可能地減少內(nèi)亂消耗,,最大程度地提升國家實力,,實現(xiàn)全民族所有百姓富足安樂的生活,這才是大仁,,這才是大義,。”
“微臣……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了,?!?p> 大仁、大義的道理,,董志林是真懂了,,但效忠太子幾乎是寫進他基因里的事,區(qū)區(qū)一席話并不能令他改變,,他明白的,,是成雪融打定主意要持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了,因而她看著成雪融的眼神漸漸冷卻,,隱隱地還帶上了疏離與敵意,。
又轉(zhuǎn)向喬佚,問道:“公主殿下心存大仁大義,,自然不屑與我等世俗之人為伍,,那么,小侯爺呢,?太子殿下確實平庸,,但必是仁君無疑,若有一天,,忠親王反了,,小侯爺是站隊太子,,還是站隊王爺?”
“哦,,我也明白了,!”成雪融搶先一步,擋在喬佚面前,,道:“原來董志林你來找小侯爺,,是為了確定小侯爺?shù)牧觥,!?p> “是,。”董志林爽快認了,。
“這事兒,,愚忠的董侍郎您可就別煩了?!背裳┤谔鹣掳鸵恍Γ嗦暣鸬溃骸靶『顮斒潜竟饔H選的駙馬,,這事本公主可以做主,,就讓本公主回答你吧,本公主的駙馬,,中立,!”
“中立?”董志林一愣,。
望向喬佚,,也不見喬佚有什么反對的意思,反而在他那張似乎根本不會笑的臉上,,透過那雙褐色的眼,,看到了流轉(zhuǎn)其中的淡淡笑意,濃濃激賞,。
董志林心道一聲壞了,。
鎮(zhèn)北侯爺先是拜倒在公主殿下的超短裙下,現(xiàn)在又被公主殿下一番大仁大義給折服了,,那可叫他如何爭?。?p> 成雪融道:“總之,,忠皇叔和太子哥哥愛怎么爭龍椅就怎么爭龍椅,,至于我和駙馬嘛,我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做夫妻,!”
“夫妻,?”董志林嗤笑反問:“殿下以為,若這天下叫忠親王攪亂了,,殿下和駙馬還做得成夫妻嗎,?”
成雪融一聽這話,果然神色轉(zhuǎn)黯,。
董志林心想原來如此,,公主殿下從小就慵懶好玩,唯獨在喬佚的的事上十足用心,、十分堅韌,,看來用婚事來誘哄她才是對的。
誰知她輕嘆過后并無回心轉(zhuǎn)意,,反而傷感地反問他:“那你以為,,在眼下這看似歌舞升平的盛世之下,本公主和駙馬,,就做得成夫妻了,?”
“啊,?”董志林又聽得愣住了,。
成雪融卻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董志林身上了,她轉(zhuǎn)向喬佚說道:“無雙,,剛才董侍郎不是說,,他還要趕去跟忠皇叔的巡察隊伍會合嗎?那就別留他了,,好酒好菜招待他吃飽喝足,,就叫他快點走吧?!?p> “好,。”喬佚應道,,立刻對董志林做了個請的手勢,,“董侍郎,這邊請,?!?p> 董志林:“……”
這還沒完婚呢,小侯爺就成了妻管嚴,,從頭到尾話都不說,,日后要真做了駙馬,豈不讓公主殿下給騎得死死的?
這可叫他怎么拐那三十萬喬家軍去打忠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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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不急著回京,反正陶氏母女的挑戰(zhàn)書下來了,,先晾她們幾天也無妨,。
他們在董志林離開后,去了軍營附近一個叫白水塘的村莊,。
“無雙,,你帶我來這兒做什么?”一進村,,成雪融便問,。
喬佚并無即刻回答,似是斟酌了一下,,才道:“剛和我爹相認那會兒,,他有說起過白水塘這個地方,那時候他說,,要帶我回家,。所以我想,這里應該是我爹,、我娘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你爹,?”成雪融又驚又喜。
她確定她沒有記錯,,這就是她第一次從喬佚嘴里聽到“我爹”這個稱呼,。
她雖然不清楚,但她確定,,他的心在原生家庭那里受過傷,,過去他對喬桓疏遠冷淡,全是因為他的傷一直在痛著,。
如今,,他能改口喊喬桓一聲爹,可見他的傷已經(jīng)痊愈了,。
這不僅是喬桓的幸運,,這更是喬佚的幸運。
“以前,,我對我爹有些誤會,。”喬佚低聲而緩慢地說道:“好在,現(xiàn)在誤會都解開了,?!?p> “是因為,拾遺蠱,?”
“嗯,。”喬佚點頭應了,,見迎面走來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便上前執(zhí)禮問道:“請問這位大娘,可認識一位叫白士蘭的西域女子,?”
“不認識,。”大娘擺擺手,,走了,。
喬佚繼續(xù)往前,專程問了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卻都說不認識白士蘭,,終于,問到了一個姓萬的的老大爺那里,,那老大爺捋著花白的山羊須,,瞇眼望著天邊的云,喃喃自語道:“白士蘭,?姓白的,,西域來的?”
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用力揉揉渾濁的眼,,將喬佚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終于啊一聲,,驚喜嚷道:“你……你是蘭娘家的小子!”
“蘭娘,?”喬佚并不知道自己的娘曾用過如此本土又市井的名字,,一愣后才應道:“是,我是蘭娘的兒子,。請問萬大爺,,當年我爹和我娘住的小院,現(xiàn)在還在嗎,?能否請萬大爺幫忙帶個路,?”
“小院啊,,在,肯定在??!來來來,跟我來,?!比f大爺步伐不大,卻邁得挺快,,蹭蹭蹭帶著成,、喬二人穿街過巷。
“哎呀我說年輕人啊,,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都不知道跟著你爹回來看看啊,?”萬大爺一邊走一邊回頭問喬佚,。
喬佚不答,反倒哦了一聲,,問:“我爹他經(jīng)?;貋砻矗俊?p> “經(jīng)?;貋硌?。當年啊,你娘帶著你回了西域,,你爹回來就找不到你們娘倆,,于是他就把你們家那座小院買了下來,十天半個月的,,就回來看看,、住幾天,說是要等你和你娘回家,。你爹這一等啊,就等了十幾年,,后來幾年可能是不等了,,就再沒來過了?!?p> “唉,,我說年輕人啊,那西域真有那么好嗎,?我記得你娘說過,,她是個孤女,已經(jīng)沒有家了,既然她在這邊遇著你爹那么好的人,,她當初還帶著你跑回西域做什么呀,?做什么一去就不回來了,害你爹等你們等十幾年,?”
“我娘說,,她是帶著我回西域去了?”
“怎么,,你們不是回西域嗎,?”萬大爺驚訝問道:“那年你家來了很多人,有幾個華族的男人,,其他的都是西域姑娘,,他們走、你娘帶著你也跟著走,,那不是回西域,,是去哪?”
喬佚搖搖頭,,心知萬大爺是誤會了,,只答道:“我不知道,我生了場病,,小時候的事我都記不清了,。”
“哦,,那你娘呢,?你娘回來了沒?見著你爹沒,?”萬大爺問,。
“我娘……”喬佚抿抿唇,答道:“我娘很早就死了,,我不記得以前的事,,又跟我爹失散,所以這些年才一直沒有回來,?!?p> “死了?”萬大爺腳步一頓,,詫異又惋惜,,就拉住了喬佚的手,嘆道:“你娘死了呀,?可惜,,可惜了呀,,你娘那么水靈的一個人……唉,你娘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憐你爹了,,可憐哪……”
喬佚向來不習慣和陌生人接觸,但看萬大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也是不忍,,便由他拉著手,問道:“請問大爺,,我家小院在哪,,到了嗎?”
“到了,,到了,。”萬大爺這才放開喬佚的手,,抹了把淚,,又指著小巷轉(zhuǎn)角的一座農(nóng)家小院,“就是那兒,,鎖著門的,,哦,你帶鑰匙了嗎,?”
“帶了,。”喬佚再次行禮謝過,,道:“有勞萬大爺,,那我先進去看看了?!?p> “嗯,,去吧,去吧,?!比f大爺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了,。
喬佚從袖口抖出一把短匕,,直接把鎖撬了。
他走進去,,環(huán)目四顧,一臉茫然,。
“你記得這里嗎,?”成雪融問,。
喬佚搖搖頭,“我娘帶著我從這兒的離開的時候,,我或許還不滿一歲,,因此我全無印象?!?p> “嗯,,那我們快進屋看看?!敝浪行┣榍?,成雪融卻佯裝不察,故作好奇地挽著他手,,拉著他走進了屋里,。
屋內(nèi)還保留著許多生活過的痕跡。
油鹽醬醋,、鍋碗瓢盆,,成雙的蕎麥枕、成對的素面被,,炕頭上還放著一個針線籃,,里邊放著做了一半的虎頭鞋。
這里的每一樣東西都蒙著厚厚的灰,,同時也浸潤著喬桓對白士蘭濃濃的思念,。
成雪融看著,覺得十分心酸,,忽然就想起在現(xiàn)代那世看過的一句話,。
“你爹在回憶里等你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