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晚
這是一位性格跳脫的精靈姑娘,。
以往被抓捕到人類王國的精靈,,林奇盲猜其中有九成九都是糟了奴隸販子的毒手。
而剩下的那零點一成,,指的就是面前的這位奧菲莉婭·語星,。
這位精靈姑娘的那一句“呆膩了”,實在是告訴了林奇不少的信息,。
讓他真的難以評價,。
這姑娘是真的單純呢,還是缺一根筋呢,?
但考慮到精靈這個長壽種悠長的歲月,,又無法完全將她與單純聯(lián)系在一起,。
至少他知道,他在試探奧菲莉婭的同時,,奧菲莉婭也在試探他,。
林奇對精靈一無所知,而從奧菲莉婭的反應(yīng)上來看,,或許住在森林中的精靈,,對森林外的世界也不太了解。
因為奧菲莉婭故意“告訴”了他所行的目的與緣由,。
只為探查林奇的反應(yīng)。
而林奇的反應(yīng)也十分的真實——對森林中的精靈狀況毫無所知,。
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基本情況,,誰都沒有所謂的心理優(yōu)勢。
不過林奇這里還是有一點主場優(yōu)勢和主動權(quán)的,。
看著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的精靈,,林奇開口道:“如果我沒有強行從商人手中贖下你,接下來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找個偏僻有人煙的地方里脫身唄,,”奧菲莉婭翻了個白眼,“我可不想真的被一路帶到人類的王城里去,?!?p> “王城里面風(fēng)景獨好,”林奇絲毫不在意對方的無禮,,笑著說道,,“可不是偏僻的鄉(xiāng)下村子可比擬的?!?p> “鄉(xiāng)下的村子固然偏僻,,卻相對安全許多,”奧菲莉婭盯著杯中的茶水,,看著倒映而出的面容,,“人類的王城越是繁華,對精靈來說越是危險,?!?p> “既然選擇踏上未知的土地去冒險,那總得有個從簡單到困難,、從低級地區(qū)到高級地區(qū)的過程,,這個過程也正好方便我不斷地學(xué)習(xí)、成長與提升自己,?!?p> “你說的非常有道理,。”
林奇簡單地應(yīng)付了一句,,突然話題一轉(zhuǎn),,說道:“你看我這個地方夠不夠偏僻,夠不夠安全,?”
“你想讓我留下來,?”
“但愿能如此?!?p> 奧菲莉婭抿了一口茶水,,格外認真地注視著對面的人類領(lǐng)主。
面前的這位人類男性穿著一身價格不菲的華麗長袍,,看起來相對瘦弱的身形,,以及相對白皙、干凈又頂著兩圈嚴(yán)重眼黑圈的面容,,無不昭示著這個男人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族身份,。
如果僅僅只是這一點,奧菲莉婭并不會把他放在心上——人類王國里的身份與地位,,對于精靈來說一文不值,。
但是。
見面的第一時間,,這個男人便用魔法制住了她,。
即便她憑著精靈一族所擁有的天然的魔力親和力、天然的魔力抵抗力,,在片刻之內(nèi)擺脫了魔法的束縛,。
這個男人的第二次出手,依舊用魔法將她快速,、徹底地約束在原地,。
這就有點令人……不,令精靈自我懷疑了,。
在出生的精靈村莊里憋了兩三百年,,把能學(xué)會的東西都學(xué)了個遍,帶著一身的“技藝”,,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被“順勢”“地“帶”出森林,,結(jié)果剛出門沒多久,就被一個偏僻落后村子里的人類領(lǐng)主給制住了,。
奧菲莉婭此時的心態(tài)有點小崩:大家的出生點似乎都挺落后的,,憑啥這個看起來最多就二十來歲的男人,要比自己這個活了兩三百年的精靈來的厲害,?
若淪魔力的積累,,真打起來,,她有十足的自信能擋下這個年輕貴族的魔法,但從進入這棟樓開始,,她似乎隱隱約約感覺到了無處不在的“邊界”,。
沒有察覺任何魔力的痕跡,卻在這個人類領(lǐng)主進入房間后感受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限制,。
是這個男人真的不簡單,還是人類國度的魔法文明水平發(fā)展超乎了她的意料,?
盡管抓捕她的那群人本事都挺稀松的,,但這點還是不得不讓奧菲莉婭十分在意。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此時停留在這里,,也許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貿(mào)然深入人類國度,,萬一真的被什么厲害的人給制住抓走了,那可就真的要變成人類的玩物了,。
面前的這個貴族領(lǐng)主至少看起來還挺好說話的,。
另外,這里的地理位置也十分不錯,。
進,,可以作為跳板繼續(xù)進入人類王國;退,,廣闊的黑暗森林就在視線邊際之內(nèi),。
簡直完美。
奧菲莉婭懂得待價而沽的道理,,因此她心中即便是一百個愿意,,表面上也露出了一份矜持,用上了一分敬語:“我知道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貴族,,您的治理下人民一定都生活得十分安心,,令我不禁也想生活在這里,只是……”
見她欲言又止,,林奇瞬間會意,,馬上問道:“只是什么?”
“只是您這里實在太偏僻了,,”奧菲莉婭抬手摸著后頸,,說道,“就在森林的邊緣,,相當(dāng)于我就站在家門口的位置,?!?p> “你說的有點道理,我這里的確是偏僻了點,,”林奇注視著精靈,,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如果是這樣的話……”
上鉤了,。
看著面前的人類領(lǐng)主陷入了思考,,奧菲莉婭知道她已經(jīng)成功了大半。
盡管對方看起來是松了口沒有馬上拋出價格,,但這種事就像釣魚一樣,。
一人類一精靈互為漁夫與魚,互扔釣竿彼此角力,,必須保持耐性的同時相互牽溜,。
奧菲莉婭表面上不滿意,于是林奇準(zhǔn)備以退為進,,伺機報價,,看似主動實際陷入了被動。
在談判桌上雙方都處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誰先報價誰就容易輸,。
“……你先暫時留在這里,當(dāng)我的特別顧問,,負責(zé)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這一塊,。”
???
奧菲莉婭頓時疑惑。
這人怎么突然跳過了出價環(huán)節(jié),,單方面地給她安排好了工作,?
她的潛臺詞明明是“這里很好,但我想去更好的地方”,,這個人類貴族不會是真的沒聽懂吧,?
“我想您可能沒有理解我的話,我的意思是……”
奧菲莉婭剛要詳細說明,,只見林奇直接抬起手,,打斷了她的話:“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這里是王國的邊境,、最最偏遠的地方,,但有一點我要向你說明。”
“我并不只是這里的領(lǐng)主,,”他指向自己,,端正坐姿“嚴(yán)肅”道,“我,、林奇·萊特,,榮耀姓氏的繼承者,王室血脈的傳承者,,現(xiàn)任萊特國王的親侄子,。”
“如果不是當(dāng)年我父親與現(xiàn)在的國王陛下鬧了點小矛盾,,我如今至少也是一位王族公爵,。”
“哦……”
奧菲莉婭略顯無感地看著面前的人類貴族,。
國王的親侄子又咋樣,?還不是父親惹了人國王陛下不高興被發(fā)配到邊境的不毛之地變成了一個鄉(xiāng)下貴族。
人類國度里的身份,、頭銜,、地位再多,與她一介精靈有什么關(guān)系,。
總不會,,這人還做著有朝一日能夠得到國王的召見與原諒,并且恢復(fù)父親榮光的春秋大夢吧,?
嘿,你就一輩子睡死在這兒鳥不拉屎的地方吧,!
看著精靈一副“你在說啥,,跟我有啥關(guān)系”的表情,林奇的嘴角勾起來了一閃而過的隱秘笑容,,他隨即“誠懇”道:“我這一生總會有回到王都的那一天,,你現(xiàn)在跟著我,到時候王國各地包括王都,,隨你縱覽,。”
啊,、
就這,?
奧菲莉婭強行憋住了臉上的不屑,神色一時間有些僵硬,。
這個大餅畫得也太太太……太空了一些吧,?!她不由心想,本小姐雖然是長壽種,,就算真的在這里等你個二三十年那也跟玩一樣,,但是……
人要有自知之明啊喂!
王室內(nèi)部的勾心斗角,,就算是王儲有時也免不了遭人毒手,。你一個在上一代人中就被踢出局的弟弟,不好好安心當(dāng)你的鄉(xiāng)下小貴族,,還妄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榮歸故里……,?
奧菲莉婭暗自搖了搖頭。
這人本事是有點,,但腦子怎么看起來傻乎乎的,。
要不要當(dāng)面“點”醒他?
奧菲莉婭思索片刻,,覺得自己不能夠做這個“大惡人”,,于是旁敲側(cè)擊道:“尊敬的領(lǐng)主,人的一生不是每一個想法都能實現(xiàn),,雖然回到王城確實是一個美好的愿望,,只是這個愿望能否得以實現(xiàn),全憑國王的首肯……”
她說這話全程仔細觀察著林奇的臉色,,見到人類領(lǐng)主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沉,,立馬補了一句:“……或者您在各方各面做出的不懈努力?!?p> “自然是這個道理,。”
只見林奇的臉色稍作“緩和”,,他點點頭,,為自己續(xù)了一杯茶水,接著說道:“你現(xiàn)在跟著我,,不僅將來的地位與待遇不會差,,現(xiàn)在我也能護著你,若是在別的領(lǐng)地里,,一旦暴露了精靈的身份,,恐怕你免不了過上整日東躲西藏、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p> 奧菲莉婭感受到了人類領(lǐng)主的誠意,馬上流露出了一絲心動的神色:“我需要了解一下您這里的特別顧問,,負責(zé)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工作,,具體指的是什么內(nèi)容?”
“這個很簡單,就是管怎么能種好地,,目前的話主要就是種植小麥,。”
只是種地???
奧菲莉婭先是松了一口氣,接著目光一黯,。
對于從小就生活在森林中與各種植物接觸的精靈來說,,種地只是一件相當(dāng)簡單、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的體力活,。
盡管她沒在森林里種植過小麥,,但她卻有十足的自信。只不過,,種植小麥這種完全無法提升自身綜合實力的工作,,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可不想純粹淪為人類領(lǐng)主手中的工具人,。
“那么,、報酬呢?”奧菲莉婭喝干了杯中的茶水,,見到面前的人類貴族沒有親自給她續(xù)杯的意思,,便知她的身份已不再是初見面時的賓客,而是即將被雇傭的客卿,。
“你想要什么報酬,?”
“金錢、知識,、頭銜,、地位,我都需要,?!?p> “金錢,、頭銜與地位都好說,,但知識,”林奇看了她一眼,,略顯無奈道,,“我這里的書很少,恐怕滿足不了你的好奇心,?!?p> 奧菲莉婭臉上的笑容一僵,搖頭道:“我……不一定非得要書里的知識?!?p> “那你要什么,?”
“我要學(xué)習(xí)魔法,學(xué)習(xí)任何種類的魔法,?!?p> 對于精靈的這個要求,林奇并沒有感到多少驚訝,,說到底他也是這樣的人,。
只不過——
“這個條件我暫時不能答應(yīng)你?!?p> 他平靜地說道,,接著看到了奧菲莉婭沒能完全掩飾的失望,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再怎么樣林奇現(xiàn)在也不能把藍星的魔法傳授出去,。
這不僅僅是手中底牌的緣故,更是因為——萬一他教出去的魔法體系,,這個世界里沒有,,那到時候該怎么解釋?
他無法保證,,藍星上的七大魔法體系,,都能在這個世界里完成相似度匹配。
“您應(yīng)該是一位頗有實力的人類魔法師——”奧菲莉婭盯著林奇的眼睛,,心中盤不斷算著得與失,。
留在這里得到領(lǐng)主的庇護處境相對安全,但可能什么收獲都得不到,,只能單純成為貴族的手下,。
獨自一人前往人類王國游歷雖然十分冒險,但在居無定所的旅途中一定能增長見聞,。
書與旅途總要二選一,,所以奧菲莉婭選擇……
留在這里。
不為了其他,,就是為了求穩(wěn),。
萬一面前的這個年輕的人類貴族真實情況不是什么好人,起碼她的退路就在身后,。而如果深入了王國境內(nèi),,一旦被人惡意圍追堵截,在長途跋涉的情況下,,精靈有著再好的魔力適應(yīng)能力也沒用,。
奧菲莉婭深知體力差不僅是精靈的種族特質(zhì),,更是致命的、無法彌補的弱點,。
所以,,她需要抬高自己的價碼。
“——我想您應(yīng)該從小就接受了辛苦的課程與學(xué)習(xí),,您要知道關(guān)于魔法……”
“不用恭維,,也無需多言,”林奇直接打斷道,,“我先前說的是暫時,,意思是等時機到了我就會與你一同交流魔法,相互印證,?!?p> “一同交流魔法,相互印證……”奧菲莉婭突然一愣,,“您的意思是,,您也想學(xué)精靈的魔法?”
“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
“這個……”
奧菲莉婭猶豫許久,,幾次張開口,,卻不知道該怎么言說。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說吧,?!?p> “我可能……沒辦法傳授精靈的魔法?!?p> 林奇眉頭一挑:“這是什么原因,?”
奧菲莉婭深吸了一口氣,她深知這個問題總歸回避不掉,,決定如實相告:“其實我從未系統(tǒng)地接受過魔法的知識,、課程,與學(xué)習(xí),?!?p> 她一說完,只見林奇立馬皺起了眉頭,。
完了,,掉價了,。
在雙方的供需談判中,,不自信是大忌,,決不能言說自己的經(jīng)歷不行。
而這個情況,,奧菲莉婭最終還是沒能回避掉,。
當(dāng)然,這也是她自己想學(xué)習(xí)其他魔法的緣故,。
你想學(xué)別人的,,別人想學(xué)你的,平等互利,,有什么不能交換的,?
于是問題出現(xiàn)了。
“那么,,你是從哪里學(xué)會魔法的,?”
“日常的生活,長老的指點,,以及……天賦,,”奧菲莉婭點了點頭,自我確定道,,“源自天然的稟賦,。”
“這樣啊,?!?p> 林奇表面上不動聲色,看似是在不斷思考,,而實際心中正在瘋狂吐槽,。
怪不得那商人說精靈都是天然的魔法師,感情是這種“天然”???
什么“輕而易舉地學(xué)會自然魔法”,這特么壓根就不是學(xué)的好嗎,!
這種源自生活之中,,通過天性得來的由經(jīng)驗形成的魔法,一方面的確證明了精靈令人驚嘆的種族天賦,。
而另一方面,,僅僅只從天賦得來的經(jīng)驗上的技藝,普遍都存在上限不高,、適應(yīng)范圍較窄的問題,。
他不免有些失望。
“我了解你的情況了,?!绷制姘炎狼暗谋右崎_,,雙手相握平放在了身前的桌面上,“你留在我這里為我打理農(nóng)業(yè)種植方面的事物,,我提供給你一切只要是我的領(lǐng)地內(nèi)有的生活供需,。”
“其他的……沒有了嗎,?”奧菲莉婭詫異道,。
林奇搖頭道:“目前來說是沒有了?!?p> “?。 ?p> 林奇的意思很明確了,,你來給我打工種地,,我保你衣食住行。
奧菲莉婭此時不僅驚呆了,,甚至有些難以接受,。
她頓時急道:“金錢方面的報酬呢,總要給些工作的酬勞吧???”
精靈的反應(yīng)林奇全部看在了眼里:“如果你不能接受這個條件的話,那我只能考慮‘退貨’了,?!?p> 啥?退貨,?退啥貨,??
奧菲莉婭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聽見他接著說道:“既然你有獨自出逃的能力,,不需要我的救助,又不肯接受條件與我合作,,那我只能把你退回到商人手中了,。”
“更何況,,”林奇加重語氣,,緩緩說道,“三百枚金幣對于我來說可是幾近大半的財產(chǎn)了,?!?p> 奧菲莉婭慢慢回過神,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浮上心頭,。
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