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裴府外院臨湖的花廳,。
興寧侯蘭東林正在那里跳罵：“吳雄這個老不要臉的,，上月我回老家順道去看他,，說起朝廷選秀之事,，他說這次選秀,，他們忠義侯府不會推舉人選,。
我這剛回來,，腳還未落地呢,？就聽說他們家已經(jīng)把賀家大房的二娘子給報了上去?！?p> “蘭侯爺何必動怒,，你不照樣也有一位小娘子可以推舉，無需羨慕他人,，給自己添氣,。”年齡最大的右都御史劉健,，拋了話頭過來,。
他兒媳蕭冪是蕭靈兒的侄女，前北齊太子蕭弘的愛女,。蕭弦為了奪位,，殺兄弒父、虐死侄兒,，滅絕了長房,，因蕭冪是出嫁女，未遭屠戮,。
興寧侯聞言,，卻是滿頭霧水,。
他看向劉健，目露疑惑地道：“劉右都,，我族人姻親大部分都在西北,，這次，我回鄉(xiāng)探親,，根本沒帶人過來,。禮部報名就剩這幾天的功夫，我到哪里找人推舉,？”
“世人總說燈下黑,，我一直不大相信，沒想到今日在蘭兄身上印證了,?！弊谝慌缘呐釤睿p笑了起來,。
他看向興寧侯,，頗有深意地提醒道：“尊夫人的娘家侄女，你竟然不知道,？”
“你是說——卓家大娘子,？”興寧侯不確定地問道，“她年齡夠了,？”
見裴燁點頭,。
他張口剛想說，卓家世代經(jīng)商,，又無一官半職,，哪里有資格參選。
轉(zhuǎn)念又一想,，他的岳母卓老夫人可是有五品封誥的,。
“卓家雖是商戶，卻是稱霸西北的巨賈,，有你這一品侯推舉,，于情于理于法都合適?！闭f罷,，裴燁端起了早就涼透的茶，垂下算計的眼眸,，慢慢地抿著,。
劉健瞧著興寧侯還是那一臉怔然的樣子，忍不住點撥了他兩句：“蘭侯爺,，裴家二娘子年方十六,，卓家大娘子年方十五,，跟太子的年齡正好相宜?！?p> “相宜個屁,。”興寧侯在心里罵道,。
他沒那么多心眼,，卻也看出來了，這兩人今日邀他過府洗塵,，其實是有目的,。
“卓家門第不高，又世代經(jīng)商,，就算圣上念著舊恩,，榮封我岳母為五品誥命，可卓家兒郎又無一官半職,?！?p> 興寧侯目光躲閃，“這不明擺著不可能嗎,？”
賀家大夫人是他劉健的妻侄女,，沒道理他不幫賀家大房，卻在這跟裴狐貍一唱一和的讓他推舉卓大娘子,，肯定又在盤算什么。
“蘭兄此言差矣,?！?p> 裴燁道：“圣上早就說過，商人南來北往的走貨,，促進(jìn)了商品流通,，方便了百姓生活，最是勞苦功高,。甚至還特許了商人參加科考,，在咱們大秦，商人的地位哪里就低了,？
何況卓家,，也不是一般的商人，那可是西北的豪商巨賈,?！?p> 說到這，裴燁頓了頓,，像似想到了什么,。
突然興致勃勃地道,，“蘭兄，你說,，要是尊夫人知道你看不起她娘家侄女,，你今晚回去……
是不是又要遭……皮肉之苦了?！?p> “裴兄,。”
興寧侯瞅了眼坐在窗邊強忍著笑的開國公陸元梓,，和幸災(zāi)樂禍笑了又笑的劉健,，連忙向裴燁拱手告饒，“這些個……陳年舊事,，不提也罷,，都過去了?！?p> 裴燁勾了勾嘴角,，彎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過去了才怪，老婆奴,。
蘭家是甘涼之地的世家,，卓家是那里的巨賈，兩家掌控著通往西域的經(jīng)濟(jì)干道,。
西北民風(fēng)開放,，無論男女，皆能上馬拉弓射箭,，卓氏的拳腳功夫可比蘭東林厲害的多,。
這兩年進(jìn)了京，隨著江南的民風(fēng),，卓氏稍稍有所收斂,，對外裝出一副賢妻的樣子，對內(nèi)仍跟在西北似的,。
蘭東林在家,，要是敢在她面前擺世家老爺?shù)淖V，抑或不小心言語間流露出了,，對她娘家子侄的不滿,，定會被她追著滿園子的揍，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裴家祖宅在河西涼州,，祖上曾受封‘督國公’，裴燁年少時也曾在祖宅待過一段時間。他和蘭東林一起長大,，現(xiàn)在又是兒女親家,，這些夫綱不振的糗事，也只有他才敢提,。
此次選秀,，他不顧蕭夫人的反對，把女兒裴璇的名字給填報了上去,。
京中參選的女郎眾多,，能爭太子妃之位的，除了賀家的二娘子,，還有大學(xué)士陳中清的孫女——陳蓮,。
裴璇是他最小的女兒，為人單純,，性子又驕縱,。需要有人在旁時時提點，緊要關(guān)頭相幫一把,。
原本,，他借著送畫之際，攛掇姑父承恩侯去禮部,，把孟家的兩位女郎給填報上去,，好吸引其他小姑娘的注意力，為他的女兒避禍,。
沒想到,，侯府那個姓肖的幕僚攔下了承恩侯，說是等世子回來,，再行商議一番,。
這事自然沒成。
卓家大娘子卓之語,，除了一個有五品封誥的祖母,，沒有任何依仗,。
在西北,，卓家是豪商巨賈，還算得上一方人物,。但在世家眾多的江南,，貴人如林的建鄴城，卓家那點家世,，簡直不夠看的,。
就算得興寧侯推舉，勉強入選,，也不過給東宮多添一位選侍罷了,。
只要她肯依附裴家,，照看阿璇安穩(wěn)度過宮中秀女學(xué)禮的那段日子，太子妃之位就非裴家莫屬,。
到那時,，他裴家也不會虧待卓之語，投桃報李,，側(cè)妃之下的位份,，絕不在話下。
裴燁拉著興寧侯,，把自己心里七彎八繞的盤算,，去枝剪葉的說了個大概，不過兩句話就能說清的事,，他偏偏咬文嚼字的繞了一圈又一圈,。
興寧侯的思緒也跟著他一番云里霧里，不停地?fù)潋v,，半個時辰后,，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里不由得腹誹一句：裴燁,，你這個騷狐貍,，老子恨你。
他的大女兒蘭汐已是二品宮妃,，并育有皇子,，裴璇做不做太子妃，對他們蘭家來說,，并沒有任何影響,。
但是，姻親之間,，原本就該守望相助,，裴燁說到這份上，他要是不幫忙,，還真有點說不過去,。
興寧侯斂去面上的笑容，定睛看著裴燁,，心存顧慮地道：“裴兄,，這件事，我會盡力而為,。但你也應(yīng)該清楚,，卓家是我岳母當(dāng)家，那老太太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p> 裴燁頷首,，悄然地舒出一口氣，只要他這親家答應(yīng)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