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植物的葉子,?那又是什么植物的花朵?視線范圍之內(nèi)總是會有綠植的影像,幽幽的花香飄溢在四周。
玖羽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她很放松,,猶如一名不存在的旁觀者在窺視著這個世界。
“啊,你醒了,!”
突然闖入的聲音如敲門聲一樣,,讓玖羽的感官重又運轉(zhuǎn)起來。
一個有著桃色頭發(fā),,梳著兩個小刷子的女孩進入了視線,。
女孩看上去十三、四歲,,和瑰羽差不多年紀,,身著一身淡紫色的短褂和短裙正朝著她微笑。
“姐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女孩那雙水藍色的大眼睛望著玖羽,,等待著答復(fù),但突然她又站起身來,。
“哦對了,,娘說等你醒了之后要先喝些水才行?!?p> 看著女孩轉(zhuǎn)身提起一旁小桌上的水壺,,玖羽伸出手去,拽住了她的衣角,。
“這里是哪兒,?”玖羽的聲音有些發(fā)澀,“你是誰,?”
“荊清閣,,妖林的荊清閣。我是苾子,?!?p> 女孩說完,扶起玖羽,,將倒?jié)M水的茶杯遞到玖羽手中,。
“荊清閣、妖林……”
接過水的玖羽機械地重復(fù)了一遍,,而下一秒她手中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她驚恐地看著同樣吃驚的苾子。
“那些野狼……我的部下,,還有,、還有玹羽……”
玖羽一邊說一邊慌張地想要下地,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那條斷掉的小腿,,已經(jīng)被固定在了夾板上,。
失去平衡的玖羽被苾子扶住了。
“姐姐你冷靜點,,三天前你被玹羽哥救了回來,,你的那些部下有六人得救,,現(xiàn)在我爹正在給他們療傷?!?p> “三天,?!我居然在這里躺了三天,!”
玖羽在苾子的勸服下重又回到了床上,,但臉上的表情卻陰郁不堪。
“……玹羽,,我現(xiàn)在可不可以見他,?”
“玹羽哥嗎?”苾子收拾完碎了一地的茶杯碎片之后,,又倒了一杯水,“他去打獵了,,家里出現(xiàn)了這么多傷員,,不多弄點肉來吃,傷口不愛好的,?!?p> 聽到‘哥’這個字眼兒,玖羽抬起頭看著女孩天然率真的臉龐,,在腦中不斷搜索著臨行前母親跟她交代的事情,,但并沒有找到與眼前這個女孩相關(guān)的信息。
注視著女孩那頭桃色的頭發(fā),,玖羽覺察到了什么,。
她剛要張口,房門已經(jīng)被人推開了,。
“娘,!”見到進來的人后,苾子走了過去,,“你看,,姐姐已經(jīng)醒了?!?p> 就算苾子不喊那聲“娘”,,也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一對母女。
來人那頭粉色的秀發(fā),,讓玖羽的視線久久無法離開,。
“去廚房看看,做些吃的拿過來,,要清淡些,?!?p> 聽到母親的吩咐,女孩順從地走了出去,。
看到房門再次關(guān)閉,,來人坐到玖羽的病床前,沖著從她一進門就開始盯著她看的玖羽點了一下頭,。
玖羽開始挪動自己的身體想要下地,,但被對方攔住了。
“姑母,,玖羽還沒有給您行禮呢,。”
玖羽一臉歉疚,,她的那條斷腿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要亂動,現(xiàn)在盡快養(yǎng)好傷,,比給我行禮要重要得多,。”
玖羽看著姑母那雙和自己有著同樣顏色的玉色眼睛,,心中感慨萬千,。
直到母親和她說起繼承人的事,她才第一次聽說自己還有一個姑母,。
這位明蒼王唯一的妹妹虹昔庭,,字暮深,封號朵昈的人,,就像從玄景宮中消失了一樣,。
在玖羽十五年的人生中,從未從任何宮人之口聽說過她的事,。
而這位大長公主存在的唯一跡象,,恐怕就是掛在明蒼王書房中的那副畫像了。
年幼時的玖羽曾經(jīng)詢問過那副畫像到底畫的是誰,,但一向疼愛女兒的明蒼王聽到這個問題,,臉色也會馬上陰沉下來。
知道得不到回答的玖羽便不再問了,,但畫像中的人那一頭美麗的粉色秀發(fā)卻讓她難以忘懷,。
如今畫像中的人就坐在眼前,玖羽心中萬千問題,,卻又難以開口了,。
從母親口中玖羽得知,朵昈大長公主是因為逃婚而出走,,但她為何會住在這世人難以接近的妖林之中,,盛承并沒有多說,。
但想起父親被人提起自己妹妹的事而臉色大變的情形,玖羽不難想象是父親將姑母卷進了政治婚姻之中,,但姑母并沒有屈從,,而是選擇了反抗。
那副畫像應(yīng)該是朵昈年輕之時所畫,,而現(xiàn)在的她卻和畫像上的容貌相差無幾,,依舊明眸皓齒、風(fēng)姿卓越,。
雖然衣著樸素身無配飾,,但舉手投足之間都盡顯優(yōu)雅雍容,比年輕時更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
玖羽不由心中起敬,,對于身在王室之中的女子敢于抵抗命運,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至少玖羽知道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苾子是昔庭的女兒,這讓玖羽的敬意更加深了一步,。
這位姑母不僅掙脫了王室的束縛,,還敢于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么能和這樣的女性成婚的那個人,,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玖羽感覺昔庭身上充滿了謎團,。
雖然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但玖羽現(xiàn)在心中最為著急的,還是母親交給她的任務(wù),。
看出玖羽心思的昔庭露出了微笑,。
“我已經(jīng)收到你母親的信了,所以這些天一直在等你來,,但沒想到你們會遇到狼群,。”
“那么,、那么玹羽的事……”
看著侄女那有些焦急的眼神,,昔庭點了下頭,道:“我已經(jīng)把一切都告訴他了,?!?p> “那我們是不是馬上就可以動身返回明洲了呢?”
昔庭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但玖羽看得出來那不是肯定的回應(yīng),。
“依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恐怕很困難?!?p> 玖羽望著自己那條傷腿,,不禁又想起三天前,自己從在高空中飛行的飛馬身上跌落那驚險的一幕,。
她的面部有些扭曲,,使勁閉了一下眼:“我就是爬也要將哥哥送回玄景宮去,母后還在等著,,上諫團在等著,,虹國也在等著?!?p> “我知道了,,等玹羽回來后,我會讓他來看你,。
在那之前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傷到底是怎么弄的?狼群總不能去襲擊一群騎著飛馬,,在空中行進的人吧,。”
一心只想著玹羽的玖羽,,這才想起了她的侍衛(wèi)隊,,那堆積如山的尸體再次激起了她心中的惡寒。
“我們在途中遇到了襲擊,,但他們不是想要劫財?shù)膹姳I,。
他們想要的是命,是我們這些要到妖林來的所有人的命,?!?p> 昔庭思忖片刻問道:“你母后和你說這件事的時候,還有誰在場,?”
“母后只對我和瑰羽說了這件事……”玖羽睜大了眼睛看著昔庭,,“姑母是說有人泄露了風(fēng)聲?”
看到昔庭點頭,,玖羽又搖了搖頭:“這不可能,,就連跟著我到這里來的侍衛(wèi)隊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兒,又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得這么清楚,,會派殺手在半途中等著我們,?
就算被人偷聽了去,母后交代完這件事后的當天夜里,我就出發(fā)了,,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去安排人手的……”
玖羽雖然嘴里一直在否定,,但她越否定就越覺得這種事是可能的。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沒有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一定是匡洲人干的,!”
玖羽腦中一邊搜尋上諫團中的面孔一邊說著,“現(xiàn)在最有可能爭奪王位的只有他們,,如果讓他們知道王室還有一個有資格承襲王位的男丁……”
“不,,不在上諫團名單中的洲也有嫌疑?!?p> 昔庭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睛望向了窗外,思緒似乎也飄向了遠方,。
順著姑母的話,,玖羽羅列著沒有參與上諫的洲名。
淶洲,、賾洲,、多洲、鼎洲,,只有這四洲沒有參與這次上諫,。
當腦海中只有這四洲時,玖羽自然就把視線放在了鼎洲上面,。
她并不是懷疑什么,,只是鼎洲是母親億竹的出身地,。既然是母洲,,鼎洲又怎可會對母親的孩子做什么?
正當玖羽在心中嘲笑自己的可笑時,,昔庭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知道,你母后為何會把你哥哥送到我這里撫養(yǎng)嗎,?”
“母后說宮中有人想要傷害哥哥,,所以才會將他送到姑母這里來”,玖羽看著昔庭的臉有些茫然,,“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不,確實是因為這個。但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一個母親又怎么可能舍得和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分離,。
更何況我那個固執(zhí)的哥哥也不會答應(yīng)?!?p> 固執(zhí)的哥哥……玖羽知道這個固執(zhí)的哥哥就是她的父親,,被虹國人所敬仰的明蒼王。
恐怕也只有姑母能這樣評價這位賢王了,。
“那么姑母是不是知道那個足夠的理由,?”
玖羽試探性問著這個她母親并沒有告訴她的原由,但沒想到昔庭的反應(yīng)和盛承正相反,,馬上給了她肯定的回應(yīng),。
“如果不問清原因的話,我是不會答應(yīng)撫養(yǎng)玹羽的,。這是我跟你母親提的最基本的條件,。
玹羽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虹王的兒子,,將來要繼承大統(tǒng),,我是不能輕易收養(yǎng)他。
但你母親卻不想作為一個王室成員與我交談,,而是作為一名普通的母親,。
孩子的身份、未來對那時的她來說,,已全都不再重要,,她只想保住孩子的命?!?p> “保?。课腋绺缢眢w不好嗎,?”
看著昔庭那一臉嚴肅,,玖羽心中不免一陣擔(dān)心。
以現(xiàn)在的狀況玹羽想要安穩(wěn)坐上王位,,沒有一個健壯的體魄,,恐怕會更加困難。
但她想起那日玹羽向她伸出援手,,與狼群搏斗的矯健身影,,不覺自己的擔(dān)心有些多余了。
不過出乎她預(yù)料,,昔庭點了點頭,。
“你哥哥的確不是個強壯的孩子,被抱來時虛弱得連奶水都喝不下。
你母親也是肝腸寸斷,,臉上一直掛著淚痕,。她很自責(zé),一直說是因為她的原因才讓玹羽這般虛弱不堪,。
但那并不是你母親的錯,,如果你母親能夠平安度過孕期,我確定玹羽一定會是個像他父親一樣強壯的孩子,?!?p> 聽到這兒玖羽不禁點了點頭,明蒼的確是個偉岸強壯之人,。
而她母親也是出身于北方的鼎洲,,有著典型北方女性強健的身材,很難想像這對夫婦的兒子會是那般虛弱,。
她和妹妹瑰羽自小都很少生病,,和身體虛弱這種事毫不沾邊。但她們的哥哥卻并未繼承這先天的優(yōu)勢,。
玖羽皺了皺眉頭,,她似乎覺察到了母親為何不愿向她說明,將玹羽送到妖林來的理由了,。
“你母親能夠生下玹羽也算是個奇跡了,。”
昔庭說著又將視線放到了遠方,,“懷孕初期,,你母親接到她父親,也就是你外祖父病危的消息,。
她不顧先王反對執(zhí)意去了鼎洲探病,,卻在半途中遇到了刺客。
你母親受了傷,,但好在逃過一劫終于到達了鼎洲,。但她到達時,鼎侯已經(jīng)去世了,。
沒能見到父親最后一面,,你母親傷心欲絕,,再加上受傷動了胎氣,,不得不留在鼎洲調(diào)養(yǎng)一陣子。
但是過了十幾天也不見好轉(zhuǎn),,情況反而更糟,。
絕望之下,你母親開始拒絕一切治療,也不再服用任何藥物,。
她想和這個她恐怕保不住的孩子同生共死,,但沒想到這么做,她的身體反而有了起色,,孩子還頑強地在她腹中生長著,。”
玖羽聽著,,眉頭越皺越深,,心頭似乎生出了一團污穢之物,怎么也揮之不去,。
心中疑竇頓生的她將視線投向了昔庭,。
“鼎洲……母后可是鼎洲人啊,?”像是疑問又像是在感嘆,,玖羽的心沉重起來,“難怪我長這么大,,都不曾聽母后說起過鼎洲的事,。”
“這還沒完,,真正讓你母親怕起來的,,是她決定馬上動身離開鼎洲的前一晚。
由于孕吐得厲害,,你母親那晚什么都沒吃,。或許是下人覺得將完全未動過的食物丟掉可惜,,結(jié)果當天晚上吃了那食物的下人,,七竅流血而亡?!?p> 玖羽睜大了眼睛,,看著一臉平靜的姑母,而她已經(jīng)生出一身冷汗,。
“你母親自然是被嚇得魂不守舍,,就算平安回到了玄景宮,但有一陣子她幾乎不敢吃任何東西,。
精神受到刺激,,身體又受到傷害,這對一個孕婦來說絕不是一段幸福的日子,。
就算生下了玹羽,,但看到那樣虛弱瘦小的孩子,,你母親的內(nèi)心恐怕還是絕望的?!?p> “母后為何不去徹查在鼎洲發(fā)生的那些事,?揪出元兇不就不用再擔(dān)驚受怕了嗎?”
玖羽有些焦急,,她無法想像那么強勢的母親,,竟然會在這種事上忍氣吞聲。
“如果是別的洲,,你母親自然不會手軟,,但鼎洲是她的故鄉(xiāng)。張揚出去,,鼎洲一干官員可能都活不成了,。”
玖羽頓覺一塊石頭堵在胸口,,她低下頭看著自己那條傷腿,。
謀害一國王后和她腹中的孩子,就算最后不是鼎洲人所為,,但是事情發(fā)生在鼎洲,,母親在鼎洲的親人朋友恐怕也難逃滅頂之災(zāi)。
“……就算母后放手,,父王又怎么可能會放任鼎洲,?”
“你母親沒有告訴你父親?!?p> 玖羽再次驚得說不出話來,,如此大事母親居然一個人在承受著,問道:“那么我父王又怎么會同意將我哥哥送到這里來,?
宮里有御醫(yī),,只有留在宮中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療?!?p> 聽到這句問話,,昔庭自然地微笑起來。
“那是你父親知道,,我這里有一位比所有御醫(yī)都厲害的神醫(yī),。”
“神醫(yī),?”玖羽困惑地歪了下頭,,“難道是……”
昔庭笑而不答,繼續(xù)說道:“你母親的理由很充分,,我接受了玹羽,。但我又對你母親提出了另一個要求,?!?p> 說著昔庭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地看著玖羽:“我已經(jīng)脫離了王室,所以絕不會按照王室的標準來教育玹羽,,我能給予他的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成長環(huán)境,。
他將來無論選擇哪條路,我都不會插嘴,?!?p> 說罷,昔庭望著侄女,,似乎在等待著她的回應(yīng),。
幾秒鐘后,完全知悉姑母意思的玖羽,,僵硬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