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是不早,，兩人尋摸著也該辭去?？缮襻t(yī)似乎興致高漲,，豪無結(jié)束之意。忘塵子臉色蒼白,，面容柔弱,，卻無絲毫倦意。
張凌空不知神醫(yī)是何意,，想離去可對方還未將血靈珠碎片交于自己,，倒不好意思開口了。
趙修緣心中也這般想,，遂先開口道：“時候不早了,，叨擾了神醫(yī)一整日，我們師兄弟二人也該回去了,。神醫(yī)也該早些歇下,，養(yǎng)養(yǎng)身體才是?！?p> 忘塵子正執(zhí)著一枚棋子思考,，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手縮了回來，將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碗中,，恍然回神道：“已經(jīng)這個時辰了,。”
“本想兩位小真人在寒舍留宿一晚,，又怕耽擱了你們的行程,。私心留下你們二位陪了在下一整日，實(shí)在過意不去,?！?p> 張凌空道：“神醫(yī)言重了,，能與前輩對弈，是我們師兄弟的榮幸,。只是城內(nèi)還有幾樣要事要處理,，難以過多逗留?！?p> “果然你們年輕人責(zé)任重于泰山,。”忘塵子感嘆,。起身于一案幾上取來一個精巧的檀木盒子,，打開置于兩人面前道，“此內(nèi)是兩片血靈珠碎片,，另有一片恐怕只能日后再交于兩位了,。此后若是還有所得，定不吝嗇及時歸還云劍派,?！?p> 張凌空起身拱手行禮道：“神醫(yī)能助云劍派尋找血靈珠已是感激不盡，師父又與您交好,，自是信任有加,。只是晚輩有一疑問，神醫(yī)能否說明第三片血靈珠碎片現(xiàn)今在何處么,？”
“這......”忘塵子神色明顯有些為難,，躊躇了片刻欲言又止。
張凌空道：“神醫(yī)若是不方便說,，也不必為難,。”
“只是我的私心罷了,，”神醫(yī)苦笑了一番,，平淡道，“也不知是對是錯,，只能我一人承擔(dān),。還請二位見諒?！?p> 張凌空見神醫(yī)言辭模糊,，又不好多問，把臉偏向大師兄,，想聽聽他的意見。趙修緣雙眸微轉(zhuǎn),，沉凝片刻后對忘塵子道：“神醫(yī)若是需要,，我們師兄弟可為您分擔(dān),。”
忘塵子頷首,，攏了攏對襟大褂,，將兩人引到門口，緩緩道：“我身子不好,，也就不送兩位小真人了,。”
師兄弟二人走了出去,，轉(zhuǎn)身拱手道：“神醫(yī)保重身體,。”
待兩人走遠(yuǎn),，從竹舍的屋檐上飛下一只白色靈鴿,，搖身一變化成了一名年輕女子。她身著白衣,，頭戴素簪,，正是謝如霜的模樣。謝如霜來到屋內(nèi),，見忘塵子還在獨(dú)自弈棋,，上前喊了一聲師父。
忘塵子悠悠答應(yīng)了一聲,，像是對謝如霜的回應(yīng),，又像是落子時的低吟。
謝如霜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見師父面色蒼白,，還細(xì)咳了幾聲，擔(dān)憂道：“師父身子不好,，還這般貪戀弈棋,，勞心傷神，不顧身體,。如霜今早去西山清澗湖中采集了一些幽蓮花蕊上的清露,，聽聞有潤嗓清肺的功效，想著師父喝這個泡的五花茶咳嗽或能好些,?！?p> 忘塵子這才開口道：“西山飛禽走獸太多，你身上靈氣又重,，容易激起它們的貪念,，以后不可再去?！?p> 忘塵子知道這個季節(jié)蓮花大多都衰敗了,，西山節(jié)令雖會稍晚一些,，但蓮花應(yīng)該也所剩不多。清澗湖大而無邊,，定是收集了許久才夠用來泡茶的,。
這番想著，忘塵子說話的語氣溫和了許多,，補(bǔ)充道,，“為師知道你的心意，但你修為尚淺,，去那種危險的地方我不放心,。”
“知道了,，如霜以后不會再去了,。”謝如霜察覺師父并未真的生氣,，而是擔(dān)心自己,，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她走到碳爐旁,，將茶壺中的熱水倒了出來,，又將水袋中的清露倒了進(jìn)去，置于碳爐上熱著,。用倒出來的熱水打濕了一條毛巾,，擰干送到忘塵子的面前，恭敬道,，“師父擦一下手吧,。”
忘塵子放下手中的一顆棋子,，接過熱毛巾將手心細(xì)細(xì)擦了一遍,，目視棋盤道：“云劍派的弟子棋藝都很精湛?！?p> 謝如霜在忘塵子身邊將近二十年,，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并不僅僅在夸獎云劍派弟子的棋藝而已,。
那日她從王府匆匆趕回,，修為損耗過重，難以維持人形,。忘塵子心中一軟,，拿出一片血靈珠碎片保住了她所剩的修為，不至于靈力盡失，修為白費(fèi),。并囑咐她不可再長時間化成人形,，需在紫竹林中靜心修煉。
謝如霜如何肯答應(yīng),，執(zhí)意道：“王公子的救命之恩還未報答，如霜還不能待在這里,?！?p> 忘塵子淡淡道：“你治好了他的心病，也算答謝盡了,?！?p> 謝如霜有些不同意忘塵子的說法，堅(jiān)持道：“師父曾說過,，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況且王公子對我是救命之恩，如霜再怎么報答也是答不盡的,?！?p> 忘塵子一怔，嘆了口氣道：“別把自己陷進(jìn)去了,?！?p> 謝如霜見師父松了氣，懇求道：“師父能否將這片血靈珠碎片寄于我身上一段時間,，有了它,，我的修為也能精進(jìn)得快些?！?p> “精進(jìn)再快,，也抵不上你這般損耗?！蓖鼔m子淡淡道,，“你打算在他身邊留多久？”
謝如霜垂眸愁道：“如霜沒想過這個問題,，如霜只想留在王公子身邊,，多留一天也是好的?！?p> “百花謝后燼如霜,，此情過往方能忘?！蓖鼔m子擺擺手,，有些感傷道，“血靈珠也護(hù)不了你，去吧,?！?p> 謝如霜回想起那日情景，心中感激師父的縱容疼愛,。慚愧道：“師父今日在云劍派兩名弟子前袒護(hù)如霜,，寧愿擔(dān)著私心的責(zé)任也未將如霜身上的血靈珠碎片之事說出。是如霜叫師父為難了,?！?p> “當(dāng)日我上九嶷山，你才剛剛通靈,，我見與你有緣便請幽微真人許可帶你下了山,，用琴音在這紫竹林中修煉?！蓖鼔m子蹙了一下眉,，徐徐道，“如今你得以化作人形,，多年修為不易,，又陪著我許些年，為師怎么忍心你的修為毀于一旦,。只是血靈珠碎片遲早要?dú)w還回去,，你又能執(zhí)著多久?！?p> 這個問題謝如霜不是沒有考慮過,，她只是一只靈鴿，如果沒有化成人形的靈氣,，沒有師父的七弦琴,，她根本無法報答王弘睿的救命之恩，無法只好他的心病,。
她的一切都是師父賜予的,，沒有孝敬師父，還讓他在晚輩面前為難,，折損他的為人品格,。
謝如霜一想到此便深深自責(zé)起來，下定決心道：“師父再給如霜半個月的時間,，如霜會將王公子的事情處理好,，從此再不離開師父半步?！?p> 忘塵子道：“天高任鳥飛,，等你修為夠了,，為師也不會阻攔你?！?p> 謝如霜聽到忘塵子這般說有些悵然若失,，踱著步子徑直去了火爐旁看著快燒開的水壺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