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翰遠問道：“師父把衛(wèi)王支走,，不會只是為了和我下棋吧,？”

　　鄭燼說道：“你回京這幾日,，京中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于是馮翰遠便把這幾日京城中發(fā)生之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鄭燼聽罷,，思考良久后才開口問道：“你認為五皇子是死于非命,？”

　　馮翰遠說道：“弟子認為,，八九不離十,?！?p>　　鄭燼又想了想，問道：“恒山派那邊,，你有什么想法嗎,？”

　　馮翰遠說道：“從羅掌門的反應(yīng)來看，齊王側(cè)妃之事,，定然是他們刻意安排的,。而且李浩姐弟是六月十二出事，弟子六月十四便去了石塘嶺,。按道理來說,，羅掌門此時應(yīng)不知道此事才對?！?p>　　鄭燼說道：“不錯,。那他既然知道，就證明京城之中還有他們的勢力連夜給恒山派報信,?！?p>　　馮翰遠道：“弟子也是這么想。師父,，這位羅掌門,，您認為他為人如何？”

　　鄭燼想了一下,，說道：“羅藝……這個羅藝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當(dāng)年恒山派的老掌門，門下人才濟濟,，羅藝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一個,。可是誰也沒曾想,，這老掌門去世之后,，這掌門之位最終歸了這位平時很不起眼的弟子,。”

　　馮翰遠又好奇道：“那師父又是何時與他交好的,？”

　　鄭燼說道：“我在少林做俗家弟子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那時他還沒有拜入恒山派?！?p>　　馮翰遠說道：“原來如此,。師父，弟子擔(dān)心恒山派介入朝堂之事,，只怕其勢力不只是滲透到齊王府,。而且石塘嶺距離京城實在是太近了，若是他們?nèi)蘸髨D謀不軌,，只怕是難以防范啊,。”

　　鄭燼說道：“恒山派確實是一大后患,。只是現(xiàn)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不能貿(mào)然行事,。這個齊王側(cè)妃無論是聽令何人，這個人都不會是個簡單人物,。此時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在京城之中還有多少勢力,，貿(mào)然行動怕是會打草驚蛇?！?p>　　馮翰遠說道：“弟子也擔(dān)心這個,。但是這恒山一派就如一把尖刀一般懸于我大周心臟的旁邊，實在是叫人寢食難安,?！?p>　　鄭燼說道：“你這是有些當(dāng)局者迷了。恒山派再怎么圖謀,，他們想要的東西無非就是名與利,。所倚仗的，也無非就是扶立新君而已,。所以他們現(xiàn)在所做之事,，無非就是爭儲。現(xiàn)在陛下雖已過壯年,，但是身體還算硬朗,。眾皇子之中也沒有哪一個是眾望所歸，因此短時間內(nèi)朝局不會亂,。只要不亂,，他一個江湖門派是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的。”

　　馮翰遠道：“如果他們主動制造混亂呢,？”

　　鄭燼道：“如今京中的形勢,，主動制造混亂并不明智。就算此時亂中取勝,，這皇位也是坐不穩(wěn)的,。這個道理，恒山派背后的靠山一定是明白的,?！?p>　　馮翰遠想了一會，說道：“師父所言極是,。此時眾皇子的都還沒什么根基,，正是應(yīng)該發(fā)展壯大之時，此時出亂子,，對誰都沒好處,。”

　　鄭燼笑了笑,，說道：“正是如此。而且咱們的陛下是一位精明之人,，這齊王側(cè)妃之事,，他既然已經(jīng)知曉，卻又不采取任何行動,，顯然是另有謀算,。”

　　馮翰遠說道：“確實,，陛下知道此事之后,，好像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訓(xùn)斥了齊王,，怪他選人不夠謹慎,。”

　　鄭燼說道：“這就是了,。眼下朝局的重點是,，誰來做這個東宮之位?！?p>　　馮翰遠說道：“師父認為,，陛下中意于哪位？”

　　鄭燼說道：“以目前的情況看,，像是這位四皇子,。”

　　馮翰遠說道：“師父也認為，陛下這個時候把衛(wèi)王安排到北境,，是這個用意,？”

　　鄭燼說道：“這個目前還不好說。大周自太宗皇帝開始,，每一位都曾在北境任過職,，可是歷朝在北境任職的皇子又不只是這幾位。所以說,，只能認為陛下現(xiàn)在有這個意思,，但是還不能確定?！?p>　　馮翰遠說道：“弟子明白了,。”

　　鄭燼又問道：“張行舟那,，你去過了,？”

　　馮翰遠答道：“去過了，情況看起來不錯,，馬鐙馬鞍已經(jīng)足夠,，兵刃和弓弩弟子從京城帶了一些，與大軍隨行,?！?p>　　鄭燼想了一下，又問道：“甲胄你打算怎么辦,？”

　　馮翰遠說道：“京城庫存都是精鐵甲,，皮甲不多，弟子都帶來了,。我看張兄那里已經(jīng)忙不來了,，也就沒提。弟子覺得,，此次算是長途突襲,，輕裝方為上計?！?p>　　鄭燼說道：“不錯,，突襲是要快，盡量不給對方反應(yīng)的時間,。對了,，這次回京，除了衛(wèi)王,，你還帶了誰回來,？”

　　“弟子還帶了傅永將軍，做我的副將?！?p>　　“傅永,？是不是以前宋老將軍麾下的那個？”

　　“正是,。沒想到師父對他也有印象,。”

　　“怎么能沒有印象,。狼山谷一戰(zhàn),，能活下來的不多，我怎么能沒有印象,?！?p>　　聽罷，馮翰遠又把傅永一直沒回北境的原因和自己的分析說給了鄭燼,。鄭燼聽完,，想了一會，說道：“看來這個宋尚書一直是不死心啊,?！?p>　　馮翰遠問道：“師父此言何意？”

　　鄭燼說道：“這件事我說給你聽,，你不得再對任何人說起,，包括衛(wèi)王?！?p>　　馮翰遠一聽事情如此隱秘,，一時興趣大起,，說道：“師父放心,，弟子一定保密?！?p>　　鄭燼緩緩說道：“狼山谷一戰(zhàn)一年之后,，有一次我回京述職，偶遇宋大人,，那時候他還只是兵部的一個員外郎,。那天恰巧他祭拜完宋老將軍剛好自城外回來，我見他一臉哀傷,，便邀他一起喝酒,。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沒喝多少他便醉了,。這酒后吐真言,，他與我說，這一年來他一直在追查狼山谷一戰(zhàn)戰(zhàn)敗一事，他認為這里面有陰謀,?！?p>　　馮翰遠道：“陰謀？何種陰謀,？”

　　鄭燼說道：“他認為以宋老將軍平生之謹慎,，不會平白無故的要親自領(lǐng)兵去救大同。而且就算是要去救,，也不應(yīng)選選擇走邊墻以北,，而應(yīng)該從宣府向西南經(jīng)羅家洼，沿桑乾河北岸直抵大同城南,，這才是最穩(wěn)妥的路線,。宋老將軍一反常態(tài)，領(lǐng)全部主力自宣府向西北而行,，應(yīng)該是想經(jīng)太平莊向西,，過天鎮(zhèn)繞道大同城北，與守軍合圍城下之?dāng)?。此計堪比三國時魏延獻與孔明的子午谷奇謀,，雖有奇效卻是兵行險著，不是老將軍的做派,?！?p>　　馮翰遠皺著眉頭說道：“弟子也看過朝廷相關(guān)舊檔。當(dāng)時朝中也認為宋老將軍太過冒險,，以至于一戰(zhàn)就把大周幾乎所有主力都賠了進去,。甚至還有不少人主張追究其輕敵冒進之罪，好在陛下并未理睬,?！?p>　　鄭燼說道：“宋大人不相信父親會冒如此風(fēng)險，所以他一直認為這背后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才會讓宋老將軍做如此選擇,。”

　　馮翰遠說道：“此事若要查實,，也不太難吧,。宣府當(dāng)時收到了什么邸報，有沒有大同求援的信函,，有沒有陛下的旨意,，有沒有敵軍的情報，這些都是有檔可查的??？”

　　鄭燼說道：“宋大人正是奇怪這一點,。根據(jù)當(dāng)時所有的存檔，沒有任何敵軍的情報,。大同倒是來過書函,，內(nèi)容也不過是通報一下那邊敵軍的情況，沒有求援的意思,。陛下更是沒有任何旨意,，所以宋大人才認為老將軍一反常態(tài)必有蹊蹺?！?p>　　馮翰遠說道：“當(dāng)時父親和師父也都在軍中,，就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嗎？”

　　鄭燼說道：“我當(dāng)時軍階尚低,，這種事還輪不上我說話,。涼國公事后倒是和我說過，他曾經(jīng)建議老將軍總桑乾河這條路,，不過老將軍沒采納,。”

　　馮翰說道：“難道是老將軍掌握了什么沒有記錄在案的情報,，或者是其他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師父認為，宋大人的懷疑可有道理,？”

　　鄭燼說道：“一開始我也不以為意,，以為他只是悲痛于父親的離世，有些不甘心罷了,。但是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倒是讓我也產(chǎn)生了些許懷疑?！?p>　　“什么事,？”

　　“其實狼山谷一戰(zhàn)，幸存者不只有傅永一人,。當(dāng)時十五萬大軍被沖散,，絕大部分被韃靼人屠戮,，也有小部分人四散逃逸,，以種種方式躲開了追殺，翻山越嶺逃了回了宣府,。除了傅永,，甚者還有些軍階較高者也幸存了下來，最后活下來的總共有二十三人,?！?p>　　馮翰遠感慨道：“十五萬將士,，最后只剩二十三人，這狼山谷該是多么煉獄般的所在,，這山谷以狼為名,，可謂名不虛傳。那幸存的這些人現(xiàn)在何處,？”

　　鄭燼說道：“這十幾年來,，這些人有的戰(zhàn)死，有的病死,，還有些人因為犯了事被下獄,，大多死在獄中，沒死的也都被流放,，到現(xiàn)在尚在軍中任職的,，竟然只剩下傅永一人?！?p>　　馮翰遠堅定的說道：“這絕不是巧合,。”

　　鄭燼說道：“我也這么想,。宋永年定是察覺到此事有蹊蹺,，所以才一定不肯讓傅永回北境，而且這么多年一直把他外放在南方加以保護,，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馮翰遠說道：“而且傅將軍并沒有與我說實話,，顯然他是知道宋大人是在保護他,，而且他對弟子并不信任?！?p>　　鄭燼說道：“這也不怪他,。這么多年，其他幸存者的遭遇他定然都是知道的,，性命攸關(guān)之事,，他也不得不謹慎?！?p>　　馮翰遠道：“這個弟子明白,。師父，若此事真如宋大人所料,，您認為這幕后黑手會是何人呢,？”

　　鄭燼說道：“此事不好定論。按照常理,，幕后之人定然是獲益之人,。從此事的結(jié)果看,，韃靼和北俞定然是最大的獲益者。而我大周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宋老將軍戰(zhàn)死,，事實上確實也給了其他人上位的機會。從這個角度看,，獲益的人太多了,，甚者連你、我,，還有你父親,，都是受益之人，自然也都有嫌疑,。所以傅永不信任你,，也是人之常情?！?p>　　馮翰遠道：“師父說的是,。那此番宋大人把傅將軍派到北境，是不是意味著……”

　　鄭燼搶著說道：“意味著宋永年還是信任你涼國公府,，信任我鄭燼,，所以才把這狼山谷唯一在世的幸存者，交道你我的手上,。一方面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成全他重回北境之想?！?p>　　馮翰遠又說道：“那師父認為,，宋大人有沒有想讓我們幫助調(diào)查當(dāng)年之事？”

　　鄭燼道：“也可以這么想,。不過此事終究過去十幾年了,，親歷過此事者也只剩下他一人，要查起來,，談何容易,。而且眼前我們還有一場大戰(zhàn)，也是無暇顧及此事啊,?！?p>　　馮翰遠道：“師父說的是。而且此事必須暗中進行,，否則定會打草驚蛇,?！?p>　　鄭燼說道：“說得對,。先別管此事了,，把眼前的事解決了才是要緊。之前我已經(jīng)讓人去打理馬廄和營帳了,，你和衛(wèi)王再去看看督促一下,，別等大軍到了再手忙腳亂的?！?p>　　“是,！弟子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