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致命暖流
在對峙時代中,人類的生活圈子變得更小,,所有人都生活在官方建造的基地之中,,猶如末世時代的方舟一樣。
基地的構(gòu)造大多采取了統(tǒng)一的模式,,建造在遠離地面的高空之上,,四周利用八到二十四根不等的支柱進行支撐,,最中間還有根較粗的承重柱,,遠遠看去,宛如一個巨大的籠子,,幸存的人類幾乎所有的日常生活和工作,,都局限在這些支柱所支撐起來的,數(shù)平方公里,,到上百平方公里不等的高空平面上,。
四周支柱本身的作用,并不局限于承重,,在支柱內(nèi)部有內(nèi)置的電磁裝置,,可以產(chǎn)生強磁場來對石怪進行干擾,來保證基地的安全,。
而中間較粗的柱子則用來承重和出入,。
基地不僅僅有中國人,東南亞人,,日本韓國人,,還有歐洲人。大多是逃難來的,,不過他們都會說普通話,生活所迫嘛,。
在曠日持久的對峙中,人類甚至總結(jié)出了石怪的一些行為特征,,最著名的就是‘安全日效應’,每月一次,,大約是一個月的下旬,從無例外,,在這幾天,,石怪會暫停對基地的襲擾,,讓人們獲得難得的安寧,。
但,,沒有人能精確掌握正確的安全日日期,。
而人類的社會規(guī)則,,也在不決之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生存,,已經(jīng)變成了這個年代最珍貴的東西。
過去人們最關注的東西,都已經(jīng)變得不再重要,,生存已經(jīng)排在了第一位。
為了生存,,人們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用一只金表去換一塊奶酪,用設計感十足的奢侈品皮包,,去換一件能夠御寒的棉衣,,用一套古董茶具,,去換兩個便攜式的行軍飯盒,。
在大崩潰時代初期,,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因為糧食短缺而死,在那三年,,出生嬰兒的死亡率達到了可怕的百分之九十八。
盡管沉甸甸的麥穗,,就在幾十公里外的農(nóng)田里迎風招搖,,但是無處不在的石怪,卻讓人們被恐懼餓死在掩體之中,。
好在聯(lián)合政府的農(nóng)業(yè)專家給出了對策,,他們迅速將實驗室里,,本來要應對糧食危機的食品生產(chǎn)技術(shù)應用化,,并且大規(guī)模推廣,,這才有了第一代的‘能量蛋白濃縮劑’,。
盡管那玩意兒的味道,,比刷鍋水還惡心,但是好在能讓每個人每頓吃到八成飽,,并且提供幾乎全天的能量,,這已經(jīng)讓人們感恩戴德了。
配給制在戰(zhàn)時保證了大多數(shù)幸存者的生存條件,,人類開始從驚魂未定中冷靜下來,,開始不斷的主動派出特種小隊,對石怪進行試探,,研究,。
地球是人類的家園,,只要還有一口氣,人類總是想要回家的,,這孤懸半天上的基地,,不是家。
回家,,成了鼓舞人類在這艱難世道中生存下去的信念,。
只可惜,謝錦添始終就是這么一個異類,,在人類充滿光明的年代里,,他是最沒有希望的。在人類盼望回家的對峙時代中,,謝錦添卻又是最無所謂的,。
父親早在大崩潰時代,就已經(jīng)上了失蹤人員名單,,母親慘死在自己眼前,,他早已經(jīng)沒有家了,多了這十年的茍延殘喘,,他已經(jīng)覺得人生無聊透頂,,冒險去和石怪作戰(zhàn),回家,?
有那么重要嗎,?他看不出來。
對峙時代執(zhí)行的,,是戰(zhàn)時的經(jīng)濟政策,所有人都只有一個雇主,,那就是聯(lián)合政府,,謝錦添哭笑不得的發(fā)現(xiàn),戰(zhàn)前父母苦心巴望著自己能吃到皇糧的愿望,,竟然以這種形式實現(xiàn)了,。
現(xiàn)在的謝錦添,是人類三沙基地政務大廳的一個文員,,說白了,,就是做一些打雜的事務,每天在渾渾噩噩中得過且過,,自己的工作能交代的過去就行,,完全沒有什么別的想法。
每天十二小時的工作,,換來的無非就是一點點的物資券和一天三頓的‘蛋白能量濃縮劑’,,諸如此時,,他正在發(fā)愁如何處理自己的‘勞動成果’。
“小謝,,快點把突擊隊的撫恤救助報告準備好,,下午基地救助委員會要統(tǒng)一上會審批的,這是大事兒,,不能耽誤了,。”辦公室主任王艷云說道,。
謝錦添點點頭,,趕忙開始準備,所謂的突擊隊,,是每個基地負責執(zhí)行外勤工作人員的統(tǒng)稱,,外勤工作危險性極高,為了穩(wěn)定軍心,,在他們出任務之前,,一定要準備好相關的撫恤救助文件。
這份文件,,能夠保證外勤人員在傷殘之后,,可以獲得足額的救助,即便陣亡,,他的家人也可以得到一大筆撫恤,,這足以讓一個家庭,比較輕松且體面的,,將未成年的孩子養(yǎng)大成人了,。
看著手中的這份文件,謝錦添不由得心生感慨,,他佩服這些在這個年代,,還能抱有信心,并且為了信仰而戰(zhàn)的人,,只可惜,,這種自信早就已經(jīng)跟自己無緣了。
完成了手頭的工作,,謝錦添的手環(huán)上就顯示出一條提示信息,,嗯,今天是安全日,。
人類在近十年于石怪的對峙之中,,總結(jié)出了石怪的活動規(guī)律,每個月的農(nóng)歷二十日之后,,石怪都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沉寂,。
在這段時間內(nèi),,基地的成員,即便是謝錦添這樣的文員,,也是有機會從基地來到地面,,進行短暫的活動的。
在這寶貴的活動時間內(nèi),,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進行‘拾荒’,,就是從原先的人類遺跡之中,搜尋有用的生活物資,。
隨著時間的推移,,拾荒幾乎成了謝錦添日常生活之中唯一的消遣,謝錦添每個月都在盼望著安全日的到來,,因為只有回到地面上,,才會讓謝錦添真切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出入基地有一套極為嚴格的安檢程序,,謝錦添歸置好自己手頭的工作,,很快就進入了前往地面拾荒的隊伍之中去。
說是基地,,實際上就像是在一個大型建筑的頂樓搭建的臨時避難所,。
基地外的街道上,行人都穿著統(tǒng)一的免洗衣服,,人們早已驚恐過度的臉上看不到過去的容光,,頭頂上方飛行著各式各樣的自動巡航無人機,負責運送生活原料到各個機器里,。
兩旁的門面擺滿了遺棄物,,都是海浪沖上來的,商店的老板們吆喝著自己出售的地面生存工具,。
在一個攤位前,,一對夫妻在爭吵著一些瑣事。
一對老夫妻則在旁邊勸阻著,。
巡邏的警官經(jīng)過,,上前查看情況,。
有說有笑的孩子們剛剛從學堂下課,。
人們在努力的恢復到以前的生活中。
謝錦添走到了基地的出口,,地面拾荒隊伍只有幾十人,。
一個身著制服的人走到隊伍面前,清了清嗓子,,開始閱讀注意事項,,但似乎,,在場所有的人都聽膩了。
終于要到放行了,,謝錦添跟著人群進入了電梯,,下到地面。
地面上的行動有時間限制,,但是并不會強制要求所有人統(tǒng)一行動,,謝錦添喜歡獨來獨往,不覺間,,就慢慢的走到了一片無人的沙灘上,。
在大崩潰來臨之前,三沙市已經(jīng)被建設成為了一個人口密集,,配套設施齊全的海島旅游城市,,即便是在大崩潰十年之后,這座城市及周邊地帶,,都殘存著不少值得搜尋的物品,。
站在海灘上,謝錦添的目光被一個皮夾子吸引了,,移動腳步來到皮夾子前面,,謝錦添彎腰撿起來這個皮夾子,打開之后,,就看見了一家三口燦爛的笑臉,。
陌生人的笑容,讓謝錦添感覺到舒適,,盡管他很清楚,,照片上的人很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但這畢竟是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幸福遺跡’,。
這個星球曾經(jīng)溫暖過,。
就在謝錦添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謝錦添幾乎站不住腳,,他忍不住抬起頭來,,就看見天空之上,有什么東西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軌跡,。
謝錦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洲際導彈,因為普通載人飛行器的速度上限,,是遠遠比不上眼前的這個東西的,,謝錦添不由得就聯(lián)想到了之前執(zhí)行核武攻擊的哪一次。
那時候謝錦添已經(jīng)到了三沙基地,因為這是一個珊瑚礁形成的島,,沒有石頭可以給石怪用,,石怪只能從海底爬上來。
在那天全球一百四十多個攻擊點,,人類頻繁的使用戰(zhàn)略核武器對石怪進行攻擊,。
天幕之中,到處都是不同色澤的光暈,,導致在那幾天里面,,很多人幾乎分不清白天黑夜。最終,,徒勞無功的核攻擊不僅沒有消滅石怪,,反而導致放射性塵埃流動到全球,導致癌癥發(fā)病率激增,。
除此之外,,還造成了將近兩年的核冬天:由于放射性塵埃漂浮在平流層無法疏散,在長達兩年的時間里,,全球氣候仿佛回到了冰河時期,,最高溫度也沒有超過十度。
這樣的慘痛記憶,,讓謝錦添對這種高速飛行的飛行物品,,有一種本能的恐懼,他張口喃喃:“該不會又動用核彈了吧,,要命,!真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干脆在地心放幾個核彈,,直接毀了地球算了,!”
不過很快,謝錦添就意識到自己想錯了,,那東西不像是核彈,,因為攜帶核彈頭的推進裝置外輪廓很明顯,在這個高度往往已經(jīng)可以靠著肉眼觀測了,。
如果不是核彈的話,,那就只可能是隕石了,開什么玩笑,,居然會有隕石降落下來,,而且從這個隕石飛行的軌跡上看,落點應該是在……
謝錦添的心開始狂跳起來,,那落點,,好像就在這片海灘上??!朝著這邊過來的啊………
好容易從石怪手上逃了出來,,結(jié)果卻要死在隕石下了嗎?謝錦添苦笑一聲,,反而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
母親用生命換來了自己生存的機會,這是謝錦添唯一活下去的理由,,自己活著,,就是對母親的告慰,不能讓母親白白犧牲,。
可是只有謝錦添自己才知道,,這樣活著有多么的辛苦,現(xiàn)在隕石要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謝錦添倒是可以坦然接受這個現(xiàn)實,。
看上去,最多只要幾十秒鐘,,隕石就會落在這片海灘上了,,謝錦添緩緩坐下來,在海灘上舒舒服服的擺了一個大字,。
反正也要走了,,那就享受這最后十幾秒的舒適吧,如果真的有那個世界,,或許自己即將要和親人們團聚了,。
謝錦添忍不住說道:“爸,媽,,等等我,,快了,我就快來了,?!?p> 很快,一股灼熱的熱流沖擊到了海灘上,,沒錯,,這是隕石穿越大氣層時候告訴摩擦產(chǎn)生的高溫,也好,,核冬天導致全球氣候至今沒有恢復,,這些年每天都是哆哆嗦嗦的過來的。
臨終前,,總算是能暖暖和和的走了,。謝錦添束縛的伸了個懶腰,眼睛依舊是閉著的:“總算是來了,爸媽,,一定要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