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人啊,越來越不注重字體規(guī)范了,回頭真應(yīng)該跟山長他們說說,,以后考試把字跡是否工整也列入考核內(nèi)容,。”
張思齊放下一張寫滿字跡的卷紙,,用毛筆在上面寫下一個乙字后,揉了揉眼睛,用拇指摁了摁太陽穴舒緩疲勞,。
“一炷香的功夫,默寫一千五百余字的《學(xué)記》,,也難怪他們寫不好,,教習(xí)您就別為難這些小家伙了?!蔽洪L風(fēng)在一旁邊批閱答卷邊說道,。
“字如其人,這是千載古話,,字跡都不工整,,人能工整到哪去,?還有,你小子雖然在書院呆的久,,但也才二十出頭而已,,說話比我這個中年人還老氣橫秋的?!?p> 魏長風(fēng)抬起頭,,看著張思齊:“字如其人?”
“啊,,怎么,?”
“我沒記錯的話,范老應(yīng)該是書院字跡寫的最好的吧,?”
張思齊聽聞范老二字,,臉上有些尷尬,眼神瞥向別處,,岔開話題道:“你那邊有沒有什么亮眼出彩兒的文章,,念一篇來給我聽聽。
“大多中規(guī)中矩,,特別出彩兒的倒是沒有,,一幫十幾歲的少年,談?wù)摲夂罹褪侨绾谓üαI(yè),,舒展胸中抱負(fù),,也就那么回事兒?!?p> “你看看你,,剛說完你老氣橫秋又來了,長風(fēng)啊,,回頭多跟師弟師妹們出去玩玩兒,,別老跟著那幫老家伙注經(jīng)解文,把年輕人的棱角都磨沒了就不好玩了,?!?p> “那要不您去幫我跟跟幾位掌書說說?看看他們放我不放,?!?p> “那還是算了,嗯,,年輕人穩(wěn)重些其實也不是壞事兒,。”
魏長風(fēng)笑笑,,繼續(xù)翻看著卷紙,。
“誒,,這篇有點意思,通篇廢話,,但是卻一句還算精彩,。”
張思齊抬起頭,,示意魏長風(fēng)念出來聽聽,。
“將軍膽氣豪,策馬橫戰(zhàn)刀,?!?p> “念那句精彩的,廢話不用念,?!?p> “拜將封侯無限好,白骨相撐死同袍,?!?p> “嗯,是比其他的稍微強些,,總算是跳出自我的建功立業(yè),看到點封侯以外的東西,,誰寫的?。俊?p> “霍鈞,。要不沖這句話的份兒上我給個上甲吧,?”
“不急,先把這卷子抽出來,,上甲每科只能有一個,,再看看?!睆埶箭R道,。
魏長風(fēng)依言把霍鈞的答卷單獨拎出放在一旁。
“張教習(xí),,魏公子,,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要不還是先休息吧,?!绷质鍙亩亲呦聛恚掷锬弥鴯湫碌南灎T,。
“沒事兒林叔,,我們是修行人,,精神比普通人好些,您先去睡吧,,不用管我們了,。”魏長風(fēng)笑著起身接過林叔的蠟燭,,把即將燃盡的蠟燭換下,。
林叔給二人一人倒上一杯熱茶后道:“那老朽就先上去了,廚房有些糕點,,二位若是餓了可拿些充饑,。”
張思齊笑著點了點頭,。
等林叔上樓回房后,,張思齊問道:“長風(fēng),院長有沒有說,,數(shù)科的考題這么簡單,,什么樣兒的給甲?”
“四五都可,,數(shù)科這次本來就沒打算錄入成績,。”
“成吧,,為了當(dāng)年一揖的事兒,,山長和幾位掌書監(jiān)院也不怕外人說書院徇私?!?p> “反正咱們自己不說也沒人知道,,還有,當(dāng)年啥事兒???”魏長風(fēng)好奇問道。
“那時候你還小,?!?p> “給說說唄,我也挺好奇的,,啥一揖?。俊?p> “你聽說過神威王馬踏鹿州各大宗門的事兒么,?”
“聽過一點,,真有這事兒啊,?我還以為是好事兒的人鼓噪的呢,?!?p> 張思齊點頭道:“確實有,當(dāng)時天下初定,,不服王化的宗門甚多,,神威王張淮信領(lǐng)了當(dāng)今圣主旨意,帶著三千鐵騎把鹿州所有宗門勢力踩了一遍,,不肯低頭的直接被鐵蹄踏平山門,,反抗的直接被當(dāng)場格殺?!?p> “咱們書院低頭了,?”
“咱們書院例外,神威王到了書院山腳后翻身下馬,,獨自一人徒步登山,,到了書院門口對著大門作了一揖后就離去了?!?p> “那這位神威王還挺知書達(dá)理的么,。”
“可惜咯,?!?p> “可惜什么?”
“批你卷子吧,?!?p> 魏長風(fēng)悻悻然低頭閱卷,突然眼前一亮,,激動道:“誒誒誒!教習(xí),,我又發(fā)現(xiàn)一句,!這句寫得好!”
“念,!”
“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
張思齊眼中流光閃過,,反復(fù)呢喃了幾句后問道:“考生叫什么,?”
“李玄策?!?p> “李玄策,?姓李,玄策,,有點意思了,?!?p> “這個能給上甲不?”
“再看看,,不急,。”
魏長風(fēng)把李玄策的試卷也拎出來和霍鈞的放在一起,。
“這怎么有個交白卷的,?”
“誰啊,?”
“靈動,。”
“那個小家伙啊,,除了白卷部分其他兩科給個甲吧,。”
“不是,,他禮科和書科都是白卷,。”
張思齊手抖了抖,,有些無奈,。
片刻后,魏長風(fēng)又抬起頭,,目光中帶著震驚,,看向張思齊,沒有言語,。
感受到魏長風(fēng)目光注視的張思齊疑惑道:“又怎么了,?”
“我把上甲給出去了?!?p> “李玄策,?還是霍鈞?”
“都不是,。方桓,。”
“方桓???”
魏長風(fēng)把方桓的試卷遞給張思齊。
“字跡有些潦草啊,,不過勉強還算能看,。”張思齊接過卷紙,低頭看去,。
澤國江山入戰(zhàn)圖,,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這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寫的?不可能吧,?”張思齊難以置信問道,。
“我自小跟著幾位掌書長大,閱書無數(shù),,這首詩,,經(jīng)史詩籍中未有記載?!?p> 張思齊沉默過后道:“這上甲……給的不冤,。拿回去給書樓那幫老家伙看了,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p> “教習(xí),你再看看他數(shù)科答案,?!蔽洪L風(fēng)道。
張思齊目光下移,,看到卷紙上那個“萬”字后,,愣了愣,道:“這小子怎么想的,?這么簡單的題還能胡寫呢,?”
“這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非四非五的答案,?!?p> “可是這答案也差的太多了?!?p> “你忘了《道經(jīng)》么,?”
“你是說……三生萬物,?”
魏長風(fēng)點了點頭道:“這些答案里,,非四即五,只有這一個與眾不同,,要不咱們把數(shù)科的上甲也……”
“這是數(shù)科,!《道經(jīng)》作答算怎么回事兒?”
“那數(shù)科就評不出上甲了?!?p> 張思齊把卷紙交還給魏長風(fēng),,擺了擺手:“算了,隨你吧,?!?p> 魏長風(fēng)接過卷紙,笑道:“張教習(xí),,我怎么感覺你對這個叫方桓的小家伙有氣?。俊?p> 張思齊揮了揮手,,不予回答,。
能沒氣么?神鹿侯親自來施壓,,一向秉公的書院竟然為了當(dāng)年一件小事兒就降低數(shù)科難度,,張思齊心里對這個名叫方桓的少年確實十分不滿。
“方桓是吧,,走后門兒是吧,,你爹是你爹,你是你,,看你回頭進(jìn)了書院本教習(xí)怎么收拾你,!”